第66章

  这个吻不像亲吻更像宣泄,顾则桉的牙齿磕碰到贺屿的唇瓣,带着轻微的疼痛和不容抗拒的占有。
  贺屿尝到了更腥甜的味道,他双手环住顾则桉的腰,温柔却坚定地回应着这个近乎暴烈的吻。
  窗外的雨声渐大,他们的吻从疯狂转为绵长,像是暴风雨后的余波,带着说不尽的眷恋和不舍。
  当他们终于分开时,额前的碎发都被汗水浸湿,顾则桉哑着嗓子说:“贺屿,不要离开我,不要怕我。”
  第二天,顾则桉趁贺屿出去给洛姐提拜年礼物时,在书房给顾氏集团副董事长也是他二叔顾盛打电话。
  “二叔,是我。”顾则桉盯着屏幕上的资料:“你不是一直想要我手上爷爷留给我的股份吗?”
  “哦?”顾盛声音带着几分探究:“我这是新年愿望实现了?”
  “我的股份不算是你真正的愿望吧?”顾则桉没有绕弯子:“顾源那个位置才是吧。”
  那头沉默了一下,随后笑了声:“你和你爸到底怎么了?之前你问我要公司权限的时候我就想问你了。”
  顾则桉没回答也懒得回答,顾家的人从来不会有真正的关心,在意的只是谈判桌上的策略,他们不会花时间去理解一个人,甚至不会浪费耐心去分辨情绪,只会直奔主题,看你能不能带来更多筹码。
  “你想不想跟我合作?”他问。
  “顾氏集团的财务账簿在外人眼中一向滴水不漏,常年雇佣最顶尖的审计团队,每一季度的财报都足够漂亮到可以直接印成宣传册。”顾盛语气微妙:“你父亲这个老狐狸怎么会露出把柄。”
  “去年恒宸水电项目的资金流向有问题。”顾则桉靠着椅背,捏了捏眉心:“顾源的确一向谨慎,却还是在时间节点上露了马脚。”
  他告诉顾盛他没有去碰大额交易,反而盯上了一笔常被忽略的“供应链采购支出”,金额不高却连续六个季度流入一家境外公司,而这家公司恰好与顾家在香港的信托基金有关联。
  他暗地里申请了法院信息冻结,并借与顾氏合作律所合伙人的身份,从香港调取了投资路径备案。
  顾则桉不是财务出身,但他是律师,他清楚一条非法资金链的破绽往往藏在时间差里,那笔钱总会在节前或周五的下午短暂停留,而系统不会说谎。
  最终,他找到了关键证据,几笔未入账的暂存资产被提前计入下一季度利润分红,直接违反了集团章程第十七条,“关于季度收益真实性申报”的规定。
  “你这脑子要是拿去做投行或者操盘,怕不是能把半个资本圈的人都玩瘸了?”顾盛笑了笑,又问:“你想用它把水搅浑?”
  “嗯。”顾则桉的语调不紧不慢:“你出面把这份材料匿名递交到审查机关,我知道你身边有媒体资源,也知道你过去手里有几个项目被他压了,等调查启动,你以股东身份再联合其他股东提议召开临时董事会,以规避企业经营风险为由,对他提出罢免。”
  “你说的这些是很重要。”顾盛有些迟疑:“但怕只是烧到边角料,烧不到顾源的核心。”
  “这的确是一把不算太大的火。”顾则桉面无表情:“但可以以此威胁他先跟我妈把离婚协议签了。”
  “然后呢?”顾盛露出商人本性:“我出面陪你玩儿这么大就是为了你妈的离婚协议?”
  “你觉得玩牌的人会把底牌都亮在桌面上吗?”顾则桉滑动着平板上的文件,屏幕冷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沉静得近乎无情:“我只问你两个问题,你想不想要那个位置?敢不敢赌?”
  其实,他也不知道这一局能不能赌赢。
  顾源是老狐狸,行事一贯深藏不露,这份财务漏洞虽看似确凿,可他始终不敢确定,对方有没有藏着一手反扑,如果有,那他现在递出去的证据就等于提前把刀柄送到了人家手上。
  如果顾源真藏了一步,那他不仅打草惊蛇,连他答应贺屿年后给刘芊媛一个真相也可能会被搁置,甚至受到顾源新的威胁。
  所以在没有想到更万全的计划,他还是选择没有告诉贺屿。
  第89章
  贺屿几乎翻遍了整座城的地图,先到老城区那边对比了几处别墅花园,但和骊山都不像,又坐车到了郊区,甚至徒步走了几条地图都没标明名字的小路,终于找到了一处掩在槐树林后的欧式古宅,和骊山很相似,窗开东南,背倚林丘,连阳光落进屋子的角度贺屿都计算好了,基本一样。
  他满意之后才给顾以轩打了电话,离开之后又去了朝阳公园,王教授正站在梧桐树下,提着竹编鸟笼给自己的画眉鸟哼曲儿。
  “王教授,新年好。”贺屿走上前打招呼。
  王教授闻声转身,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哟,小屿子!新年好新年好!你怎么来公园?”
  贺屿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礼品袋,指节微微发白:“我来...是想跟您说件事。”
  王教授把鸟笼挂在树枝上,画眉鸟在笼中跳了两下:“什么事这么严肃?坐这长椅上说。”
  两人在长椅坐下,贺屿的背挺得笔直,目光落在远处结了薄冰的湖面上:“教授,我想申请休学一两年。”
  “什么?”王教授猛地转头,鸟笼被带得晃动起来,画眉鸟发出惊慌的叫声:“你马上就要去博恒实习,而且再过几个月就毕业了,你的起点已经比别人高了一大截,你这是糟蹋前程。”
  贺屿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揣在衣服兜里的手攥紧:“家里...家里人身体不太好,需要去国外治疗,我不得不陪着去。”
  王教授摘下老花镜擦了擦,又重新戴上,仔细端详着贺屿的表情,年轻人的眼下有明显的青黑,嘴唇也因为紧抿而失去了血色。
  “是你那个哥哥?”王教授有些过意不去:“之前你说白血病复发让我找血液科的人我也没找到……”
  贺屿没告诉王教授贺渊已经自杀了,迟疑了几秒后点点头,他别过脸去,假装被远处滑冰的小孩吸引注意力。
  “唉...家人生病确实...”王教授长叹一声:“不过小屿啊,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你是我很优秀的学生,我还想着把你介绍给你师兄顾则桉认识,可惜他一直太忙...”
  贺屿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垂下眼睛,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他...顾师兄应该会很很忙。”
  “要不再考虑考虑?”王教授还在劝说:“学业耽误一两年对你未来发展影响很大的。”
  “王教授,这是给您的...新年礼物。”贺屿突然站起身,从礼品袋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指尖有些发抖:“感谢您这几年的栽培。”
  王教授接过盒子,发现是一套上好的紫砂茶具,他抬头想说什么,却看见贺屿已经退后两步,深深鞠了一躬。
  “对不起,教授。”贺屿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哽咽:“辜负了你的期望。”
  他说是休学一年,其实心里清楚自己根本不会再回来。
  可他不愿把“退学”两个字说出口,尤其是在王教授面前,那是他一路走来最尊敬的人之一,是曾说过“你是我们系里最优秀的苗子”的人。
  贺屿走后,林清就拎着一大袋年货慢悠悠地晃进了公园。
  “老头子。”他从不远处招手,看到王教授坐在石凳上发呆,走近时发现对方眼眶微红,不由吓了一跳:“你怎么了?不是吧,我姥才回老家探亲戚一天,你这就思念得不行了?”
  王教授瞪了他一眼:“别在这儿破坏气氛。”
  林清“啧”了一声,半蹲在他身边:“你到底怎么了?是和李老头斗鸟斗输了?”
  “唉...”王教授叹了口气,摘下眼镜用手揉了揉眼角:“是我很喜欢的学生说要休学,就是我之前说过的,我还打算介绍他给顾则桉认识,再磨几年说不定就能比肩。”
  “哦。”林清偏着头想了想:“你是说叫那个什么赵什么的?”
  “我就知道你压根儿就没听我说话。”王教授皱眉:“姓贺,贺屿。”
  林清一下站直了:“贺,贺什么?贺屿?山和与的那个屿?”
  王教授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对啊,你这么惊讶干什么?”
  林清不说话,从兜里摸出手机,飞快点开朋友圈,把一张照片推到王教授眼前:“你是说他?”
  王教授一愣:“你怎么认识他?”
  林清简单地说了个来龙去脉,但他没说贺屿骗他是雕塑系的,可又实在好奇贺屿为什么要骗他?
  在回家的路上,林清不好直接问贺屿,便随便拨了顾则桉的电话,顺便拜个年。
  电话响了几声就被挂断。
  林清咂了咂嘴,坚持不懈地第二次拨了出去。
  铃声响到快要断线的时候,才终于被接起。
  那头传来顾则桉低沉的声音:“我很忙,过几天找你。”
  “哎,你们君泰律所一天都不打烊啊?”林清趁着过年喜庆,调侃他:“我也没什么事,就是刚才突然想起个事,那个贺屿,他竟然是你们法律系的,还真是你学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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