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嗯...我是真的觉得先去博恒会更合适一点。”贺屿揉了揉被敲的地方,表情却认真下来:“如果我连第一步都要借你的肩膀,那我会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能力,我知道靠着你可能会轻松些,走得快很多,但那样的话我连自己的影子都会看不清了。”
顾则桉看着他,沉默了几秒,才开口:“我尊重你。”
“不过...”贺屿靠过去,手指偷偷碰了碰他的掌心,说:“如果实习期结束我表现还不错,在业界有点小水花,你再把我抢回来也不是不可以。”
顾则桉抿着的嘴才弯了弯:“那我是不是该提前给你留个办公室?”
贺屿“嘿嘿”一笑,把脸埋进了他的臂弯:“先留着,再说。”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挺忙的,王菀姐姐王嫣的离婚案件牵扯庞杂,男方家族背景也比较显赫,顾则桉清楚这不是一场普通的离婚案,不过无论多忙,他每天都会监督贺屿有没有按时吃完阿姨送来的十全大补饭。
会议室里百叶窗拉了一半,顾则桉坐在长桌尽头,西装笔挺,手上摊着一叠材料,桌边坐着几个律师助理。
“这是一起具备肢体暴力、经济控制、精神压迫三重特征的离婚官司。”他手指轻点平板,投影仪上亮出几页资料。
第一页是王菀姐姐手臂上青紫伤痕的照片,被诊断为“机械性暴力造成的皮下组织损伤”。
一位律师助理抬手,说:“但男方可能会否认暴力或转移为双方争执中轻微拉扯。”
“这是对方会走的策略。”顾则桉在平板的屏幕上划了几下,ppt跳到王菀就诊记录的时间轴汇总表:“我们不仅有这份初步法医报告,还有过去三年她十次就医记录,伤情、时间点和家中保姆的证词可以形成完整的时间线和结构证据链。”
其余的几人点了点头,顾则桉指着屏幕上的表格:“尤其这一次伤情发生后她仍住在别墅中,说明她在被迫的环境下生活,我们要在诉讼书中明确提出软禁式控制和婚姻名义下的隐性人格剥夺,这一点是法官非常重视的人身安全风险评估......”
众人讨论了一会儿,会议室门被轻轻敲了两下。
“进。”顾则桉眉头都没抬。
门推开,陈程快步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份薄薄的资料文件,在他耳边说:“顾律,这是刘芊媛的那份尸检报告,”
顾则桉的笔在指尖轻轻一顿,接过文件报告后,朝其他人说:“今天的会就到这,你们先出去。”
等人走后,他翻开报告,上面内容详尽记录了刘芊媛的**有不同程度的撕裂痕迹,部分伤口呈现结痂......以及受到侵害时间和视频拍摄的时间完全吻合。
贺屿从博恒律所聊完实习的事出来,看到街边小店的门口都挂起了大大小小的红灯笼,才想起马上要过年了,他裹了裹围巾,刚低头看时间,手机就突然震动。
【顾则桉的视频通话】
贺屿接起来,镜头那边顾则桉坐在车里,车子还没发动,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正低头看文件,
“我是不是胖了?”贺屿凑近镜头,没头没尾地问。
顾则桉抬眼,看到他那张被风吹得泛红的脸靠得特别近,还有那双不大却亮亮的眼睛,说:“不胖。”
“真的吗?”贺屿把镜头对着自己的侧脸,又切到前置镜头转了一圈:“这几天吃太好了,我怎么感觉我脖子都没了?”
顾则桉盯着屏幕:“你围巾裹太高,能看到脖子才怪。”
“哦...”贺屿把围巾往下拉了一点:“真没胖?”
“不确定的话,晚上我抱一下试试。”顾则桉往后一靠,顺手合上文件:“如果真的胖了,那就计划性消耗一下。”
“......”贺屿把手机稍微拉远一点,像是在找角度:“对了,你打电话过来干嘛?”
顾则桉看了一眼放在副驾驶的报告:“已经拿到刘芊媛的尸检报告。”
贺屿的神情瞬间严肃:“法医那边有被收买的证词吗?”
“嗯,我们现在手上有视频,有尸检报告还有证人证词。”顾则桉毫不留情地说:“只要提起控告能直接让顾源被调查。”
视频那边的贺屿点了点头:“那我们现在需要等一个时机。”
“等年后。”顾则桉似乎已经想好了:“他要跟政府一起去高新区新开发的科技园区剪彩,到时媒体和民众都在,让他措手不及。”
“嗯。”贺屿感觉松了一口气,看他在车里,问:“你现在要回公寓了?”
“我先回一趟老宅。”顾则桉把报告放进副驾驶前面的柜子里:“顾源打电话说要见我。
“找你做什么?”贺屿眼神飘了一下,盯着对面超市春节促销的红色横幅看了几秒,装作不经意地问:“又聊终身大事?”
“嗯?”顾则桉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袖口,看着镜头慢悠悠地开口:“我记得阿姨做的饭没怎么放醋啊。”
贺屿张了张嘴,漫不经心地说:“她后来偷偷加了。”
“偷加的量还挺多的。”顾则桉的眉眼温吞慵懒:“一勺不够,还直接往嘴里倒?”
贺屿一噎,“咳”了一声说:“886,本人已下线。”
说完,还真毫不犹豫地点了挂断。
另一边,顾则桉盯着已经断线的屏幕,笑了笑,在对话框里点开为数不多存下的表情,大多是贺屿给他发的。
他发了一个过去:【一个黑色小柴人跪着,头上顶着俩字:“宠你”。】
没过几分钟,贺屿又回了他:【一个色色的动画老头坐在床上,手“啪啪啪”地拍着床,说“快来吧。”】
第83章
顾则桉回到老宅时,天色已晚,顺着回廊走到花园,看见顾源正站在假山旁,手里捏着一把鱼食往池中慢慢撒着。
鱼食一落水,一群金龙鱼便争先恐后地涌上来,水面顿时翻滚出一圈有一圈的泡沫,但其中一条色泽暗淡、身形偏瘦的锦鲤游得迟缓,显得格格不入。
顾源皱了眉头,嫌弃地指了指那条鱼,对一旁的佣人说:“捞上来吧,养了七八年还是长不胖,放着碍眼。”
“是。”佣人把那条鱼网出水面,结果那鱼求生欲极强扑腾着摔在草地上,尾鳍一甩一甩地垂死挣扎。
顾则桉站在旁边,面无表情地看着。
“则桉啊。”顾源忽然笑了一下,转过头:“是不是希望我也像这鱼一样?”
顾则桉眉梢轻挑,眯了眯眼睛,语气淡淡:“你怎么突然说这?”
“你什么都好,是个非常合格的顾家长子,可有时候又有点像你妈。”顾源走到池边的石凳坐下,手撑着膝盖叹了口气,很失望的样子:“你妈呢……太天真。”
顾则桉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了几分,但面上不形于色,他将公文包解开,从中抽出一叠离婚协议,放在石桌上:“你在这上面签字吧,既然你不爱我妈又有了岑姨,为什么不放她自由?”
顾源没有立刻接,盯着他看了几秒,随后才伸手接过那份文件,翻了两页。
“你是为了这个才忍到现在?”他说:“你就这么恨我?打算现在开始对付我......”
顾则桉眼神微动,猛然意识到他知道了自己的计划。
“我给你介绍王院长的女儿倒是我疏忽了。”顾源的指节在纸上敲了敲:“给了你一个契机。”
顾则桉一手撑在文件上:“为什么你就是不放过她?”
顾源捏着那叠文件,起身,速度极快地扬手仍在水池里:“你妈是我妻子,我很爱她的。”
“你不配说这个字。”则桉看着纸张砸在水面上层层摊开,五指拢紧藏在风衣袖口里:“你把她关在地下室,害她精神崩溃,那叫爱?”
“则桉,你也姓顾。”顾源凑近了半步:“等那个什么贺屿离开你的时候,你就会明白你流的是我这样的血。”
那一瞬间,顾则桉眼神骤然一沉,像是表面平静的海水被猛地拉进深渊。
他开口时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淡:“你不能动他。”
“啧,看看你,真像你妈,这么快就暴露弱点了。”顾源挑了挑眉:“说来也巧,我那天只是随便看到医院跳楼的新闻就看到你们了,再一查贺屿这个人,就全都出来了。”
“你是不是以为你藏得很好?”他继续说。
顾则桉盯着他良久,像是在看一条毒蛇如何缓慢地蜿蜒靠近,冷冷地开口:“你要威胁我直接说。”
“我不是要威胁你,是在提醒你。”顾源语气温和得像在聊家常:“你得先看看你能不能护得住你那点在意的东西,那孩子看起来身体不太好吧?倒是让我想起你妈年轻的时候,你们就喜欢这种脆弱的玩意儿。”
“我再说一遍,你不准动他。”顾则桉盯着那条在草地上挣扎的金龙鱼,鱼嘴一张一合,腹鳍颤抖几下才慢慢停止呼吸:“即使没有他,你我之间也会走到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