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今天洛姐他们几十户业主会去法院申请禁止令还联络了媒体,他必须去看着他们,要卡在保证媒体能拍到和在警察来之间,而且他之前问过王教授,王教授让他认识了钱法官,钱法官人很正直又在网上做公益普法的视频比较火,他想去请钱法官帮忙。
  “我反正也没事不知道去哪儿,我们那考试又不难。”
  “学艺术的这么闲?”顾则桉见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突然有些好奇:“你是艺术系哪个专业的?”
  贺屿噎了一下,换衣服的时候突然想到孙远的专业:“雕塑。”
  “真...”顾则桉挑了下眉:“挺艺术的。”
  真...挺没用的,这才是他想说的。
  两人出门后,顾则桉开着宾利出了小区,副驾上的贺屿斜靠着椅背,手肘撑在车窗枕着下巴,随口一问:“你打什么官司?”
  “福利院性侵。”顾则桉没有转头,视线望着前方。
  贺屿原本散漫的坐姿收了收,眼神微变:“你?”
  “怎么?”顾则桉侧过脸,瞥他一眼。
  贺屿有些惊讶,歪头盯着他:“没怎么,就是有点意外,我感觉你不会接这些案子。”
  “律所每年都会接几起公益援助或者一些机构组织委托的案子。”顾则桉一边转方向盘并线,一边淡淡地说:“这次是妇联委托的。”
  贺屿沉默了两秒,随即“哦”了一声:“明白了......是为了律所的社会形象。”
  顾则桉没应,像是听到了,又像是根本用不着回应。
  车内气氛忽地凉了几分,刚才生起的一点点对顾则桉的好感,在那一瞬间像窗外的阳光,被玻璃挡了个干净,贺屿收回目光不再说话,侧过头盯着窗外那一排排后退的绿色树影。
  第50章
  到了法院,顾则桉和贺屿分开后,贺屿在庭审门外给洛姐发了条消息确认他们什么时候到,才推门进了现场。
  一进去就看到顾则桉站在原告席前,西装笔挺,手中拿着卷宗一页页掀开,翻到证据照片的那一页,略一停顿,抬手向法官举示。
  “本案被告人汪顺,是春昭福利院正式聘用员工,根据警方调查、受害人陈述及医疗机构出具的鉴定报告,我们有充分理由指控其在长达两年时间内,利用职务之便,对多名未成年人实施性骚扰甚至强制猥亵。”
  对方辩护律师起身试图驳斥:“检方提供的证据中有部分陈述存在主观推断成分。”
  顾则桉抬手又翻出一份医疗鉴定书:“本院应当审视的不是受害者是否‘有意臆测’,而是被告人的反复逃避和多名受害人陈述中的一致性与时间线的重合性。”
  贺屿坐在旁听席的角落,看着顾则桉一字一句地指出加害者证词的漏洞和监管的疏忽,声音不高却稳稳压住全场,竟看得有些入神。
  手机在裤兜里突然震动了几下,才把他从专注中拉回来。
  贺屿掏出手机一看,是洛姐发来的消息:【我们人都到法院外面了,差不多三十多户住户。】
  贺屿飞快地打字:【之前联系的网络媒体也到了?】
  洛姐:【到了,刚架完机器,暂时没人阻拦。】
  贺屿抬头看了眼庭审席,顾则桉正转身递交一份补充材料,他迅速回道:【你们待在那里最多不要超过十分钟,我先去找钱法官。】
  洛姐:【好。】
  法院二楼东侧的小办公室,贴着“钱法官”名字的门半掩着,屋内传来敲键盘和纸张翻动的声音。
  贺屿在门口停下,抬手敲了敲。
  “请进。”
  贺屿推门进去,里面的人抬头,顿了一下才露出一个温和又和蔼的笑容:“是...贺同学?”
  钱法官五十多岁,戴着一副老花眼镜,精神矍铄,在普法视频上看着严肃又正气,私下里倒颇有几分儒雅随和。
  “是的,我就是王教授的学生贺屿。”贺屿顺手把门轻轻带上:“打扰了钱法官,我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嗯,老王给我说了点。”钱法官取下眼镜搁在桌上,让贺屿坐在沙发上:“你先说说。”
  贺屿坐在他对面,双手恭敬地交叠放在膝盖上:“是关于金柳湾那块地拆迁的事,那边情况挺复杂的,很多居民连基本权利都搞不清楚就签字,这让其余不愿签字的居民很被动,而且那边地还没到拆迁年限。”
  钱法官眉头一动,目光沉了几分:“想强拆?”
  “是,现在征收过程不是很透明。”贺屿拿手机出来,点开协议文件递给钱法官:“上面补偿方案一变再变,很多上了岁数的人签的是空白协议,合同条款也有些模糊,前两天夜里,我朋友的家还遭人拍门。”
  钱法官看着手机上的文件,过了一会儿才说:“我好像知道金柳湾这个地儿,背后的人很不简单。”
  “嗯,所以我们打算铤而走险先打舆论站。”贺屿知道李家在这港都的地位,并且背后有人点头才会更有持无恐:“他们律师说得头头是道,忽悠着那些居民尽快签字搬离。”
  钱法官听得认真,点头:“嗯,类似的事不少见,你想让我……?”
  “我知道您在做普法视频,一直讲得很实用又受欢迎,如果可以我希望您能出一期关于征地拆迁常见的问题的视频。”贺屿诚恳地看着他:“让那些想签字的居民能够更清楚地知道自己有哪些权益,而您的视频还可以提高这事的热度和关注度,即使背后有人,他们也不敢有什么新的动作。”
  “想法不错。”钱法官把手机递回给了贺屿,沉默片刻,开口时语气变得谨慎:“不过这个确实有点敏感,我也讲过地方法规,只是要把握好尺度,你想提高热度可以,但绝不能用情绪操纵舆论。”
  “这我明白。”贺屿点头。
  两人又讨论了一会儿普法视频的角度切入和内容,讨论完后贺屿起身鞠了一个真诚的躬:“谢谢您,钱法官。”
  “谢什么。”钱法官摆摆手:“我们司法体系的不是光会在审判席上说公正。”
  贺屿离开办公室,走廊尽头有些吵,他站在靠窗的位置看到大院里陆陆续续有人进去出来,给洛姐发了条短信:【媒体拍完了吗?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
  没多久,洛姐回消息:【拍完了,我们刚去申请了禁止令,但还要走流程。】
  贺屿又打字:【那你们现在先回去,别等围观的人多了被说成聚众闹事,等着钱法官的普法视频一起在网上发酵,给李氏集团和他背后的人施压。】
  洛姐很快回复:【明白。】
  贺屿暂时松了口气,把手机放回裤兜里,转身又下了一楼,回了顾则桉的庭审现场,他正站在陪审团面前做结案陈词。
  “春昭福利院原本应是这些孩子的庇护所,如今却因制度松懈和监管缺失沦为某些人作恶的温床,这不是一桩简单的个体犯罪,而是敲响整个系统的警钟。”
  顾则桉的手指反叩在他们桌前的卷宗上,敲了一下,那一声极轻,却重得像敲在在场每个人的心上。
  法庭陷入短暂沉默。
  阳光从高窗照下来,映在顾则桉冷肃锋利的侧脸上,他低头翻开证据袋的最后一页,拿出一张铅笔画,是一名受害的孩子偷偷画下的“坏叔叔”和“不能说的房间”。
  他把那张画举起来给所有人看,上面没有色彩只有黑白,声音像是一柄收了锋芒的剑,克制却掷地有声:“他们已经说出了真相,接下来,轮到我们做出回应。”
  贺屿坐在后排,视线越过众人,望着顾则桉义正严辞地控诉着另一个性侵施害者,忽然想起了芊媛。
  她得到的回应呢?
  法槌落下的一刻,庭审结束。
  顾则桉合上卷宗,朝法官点头致意,又与书记员低声说了几句安排补充材料的事,脱下西装外套搭在臂弯,转身往门口走。
  贺屿已经站在那里倚着门框,双手插兜,唇角挂着淡淡的笑意,但却没有温度。
  “你刚才的结案陈词很打动人。”他说:“尤其是对受害者心理的还原。”
  顾则桉很淡地笑了一下,低头掸了掸衬衣下摆的褶皱。
  贺屿看着那褶皱被他手慢慢抚平,突然朝他走近了一步,等顾则桉抬头时视线正好与他对上,目光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你刚才说的‘受害者不该沉默’,‘真相该被看见’很动情,那如果不是因为妇联,你知道一个女孩被侵犯了,你会沉默吗?”
  第51章
  顾则桉愣了一下,不是因为贺屿的问题,而是他的眼神,之前贺屿问他是否会替温鸣燃他们打掩护时见过一瞬,就像是平静之下暗藏着某种锋芒。
  但他的神色只停滞了一秒,又迅速归于往日那淡淡的,事不关己的样子,只当贺屿突然道德感爆棚。
  “你看了一场庭审别跟打了鸡血一样。”顾则桉沉声说:“我是律师,不是审判者。”
  贺屿意识到自己语气有点重,低头笑了笑,像是把那一瞬的认真藏进笑意里,又抬头说:“第一次看情绪有点上头,你现在要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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