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这人报复心还真挺强的。
他见贺屿把手机枕在肩上用耳朵夹着,从包里摸出卫生纸把地上的冰淇淋捡起来,说:“算了吧,你捡起来都成水了,别吃了。”
“我是去丢垃....."贺屿猛地停下动作,基于上次的经验脑袋一转,果然,他看见了那辆熟悉的宾利正慢吞吞地跟在身后,惊讶道:“大哥,你不会是在我身上按了什么定位器吧?”
“你到底是小说看多了还是电视看多了?”顾则桉见他嘴这么贫还吃冰淇凌身体应该没什么大碍:“把冰淇淋扔了上车。”
贺屿挂了电话,把捡起来的冰淇淋扔进了附近的垃圾桶,走到顾则桉的车旁拉开门坐进了副驾驶。
“我看有的大佬为了防止自己的人去外面乱玩都要偷偷弄定位器。”他侧头去看顾则桉,眯了眯眼睛:“不然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顾则桉顿了顿,才说:“白贤是我的定位器,他在医院碰巧看到你,顺手给我打了个电话。”
“哦...”贺屿放心了,他还真差点以为自己被监控了,都怪白欣柔之前给他八卦圈里的一些事儿,也不知是霸总小说看多了还是真发生。
不过他琢磨了一下,又狐疑地问:“那你来干嘛?”
顾则桉挑了挑眉,淡淡地说:“我只是好奇,上次让你去医院,你的反应跟要了你命一样,现在怎么会出现在医院里。”
“我...”顾则桉来的太突然,贺屿一时找不到什么借口,只说:“我叔叔出了车祸。”
对于顾则桉,他还没办法确定到底知不知道那件事,但以顾则桉对他们圈子里的人了如指掌的作风来看,如果是李柏宁侵犯了芊媛,那顾则桉很有可能是知道的。
一想到这,贺屿对顾则桉的态度突然冷了几个度,不再说话。
“伤得严重吗?”顾则桉问。
贺屿很不情愿地回答:“没有伤到脑部,腿和腰伤得有点严重,要在医院待一个月左右。”
“怎么出车祸了?”顾则桉又问
贺屿就像个ai一样,毫无情绪地有问有答:“具体的还不清楚,要等叔叔醒了,警察给他做笔录。”
“那你...”顾则桉单手搭着方向盘,侧头看他,见他盯着车前窗眼神飘忽,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正好停留在刚才丢冰淇淋的垃圾桶,顿了下,问:“还想去捡来吃?”
“啊?”贺屿回过神一时没反应过来。
顾则桉朝垃圾桶方向昂了一下下巴:“挺舍不得的。”
“......”贺屿收回视线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侧头看着顾则桉,双手向他摊开:“那你赔我一个。”
顾则桉看了他一眼:“你知道今天多少度,就吃?”
“心情不好。”贺屿来回晃了一下摊开的双手:“香草味的。”
顾则桉压根没动。
贺屿变本加厉地晃手,还颇有节奏地上下起伏,晃得顾则桉眼睛都出现了重影时,他突然“嘶”地吸了一口气:“靠,扯到筋了,你那晚掰我的手掰得也太用力了点吧,你是...”
“香草味的?”顾则桉沉沉的嗓音突然打断了贺屿的话,他不想从贺屿口里说出那词,不希望从任何人口里听到。
贺屿愣了一下。
气氛忽然有那么一瞬间像是被细细地拉紧,谁都没说话。
他转头看顾则桉,从那深得过分的眼神里,意识到顾则桉好像误会自己要说什么不该说的,其实那夜之后他就发现顾则桉有那方面的倾向,但他当然不可能提,毕竟是自己选择的交易,而且…他能承受。
现在也不会傻到要提。
车里静了几秒,贺屿才点头:“嗯。”
顾则桉没说什么下了车,没一会儿,手里拎着两个冰淇淋又上车,顺手递了一个给贺屿。
贺屿接过冰淇淋舔了一口,满足地吁了一口气:“欸?你不是不吃吗?”
“可能老板发现卖不出去,买一送一。”顾则桉面无表情盯着手里的冰淇淋:“这么冷的天,只有傻子才会买。”
贺屿脑补出顾则桉穿着一身板正的西装站在冰柜前,被店员用“这人是不是脑子冻坏了”的眼神上下打量的画面,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顾则桉伸手把中控台的暖气调高一点,刚把手收回来,贺屿就倾身把暖气给全部关掉。
“越冷吃才会有冬天特有的感觉。”贺屿咬了一大口,随即被冰得眯起眼睛:“你试试。”
顾则桉不明白这种自虐般的吃法有什么乐趣可言,但他看着贺屿弯起眼睛,吃着冰淇淋纯粹又满足的模样竟想试着咬一口,下一秒他也真这么做了,可甜腻感瞬间充满口腔,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怎么样?”贺屿一边舔一边问。
顾则桉客观评价:“太甜。”
“那是因为你还不会吃。”贺屿抬了抬下巴,又咬了一口,这次比刚才小了些:“你得让它慢慢融化在舌尖上,感受那种冰凉和甜味一点点扩散的感觉。”
顾则桉低头看着手里的冰淇淋,有点迟疑。
贺屿伸手把他拿着冰淇淋的手直接往嘴里抬,顾则桉猝不及防地只好又咬了一口,这次刻意让冰淇淋在舌尖上停了一会儿。
冷与甜的冲击达到一种微妙的平衡,带着一股清新的刺痛感,虽然冷得他皱了皱眉,但是奶香却不那么甜腻,恰到好处的愉悦到了大脑某处神经,这种交织的触感,确实让他心情放松了些。
“怎么样?”贺屿盯着他,问:“是不是不一样了?”
第45章
顾则桉偏头看他,贺屿正等着他开口,原本想说‘虽然是有点好吃,但也不至于那么夸张’,可贺屿的眼神里有种掌握了秘密配方公之于众的成就感,话到嘴边却没说出口,静了两秒,只说:“好吃。”
“算了。”贺屿盯着他像是在认真校对什么,笑了一下,很快又收起嘴角:“你不会懂冰淇淋的快乐。”
顾则桉微微一愣,有点意外贺屿竟然这么在意,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人已经靠回了副驾驶的椅背。
“你吃完了吗?”贺屿问:“吃完了我拿去扔。”
顾则桉看着他手里还剩的脆皮蛋卷,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要扔:“你不吃?”
“我...”贺屿眉头微微皱着,脸上满满地不情愿:“我不喜欢吃蛋卷。”
因为总是吃蛋卷。
他哥身体虚夏天不能常吃冰淇淋,那他也不能吃,偶尔他哥能吃但嫌蛋卷不好吃,最后他妈总把剩下的蛋卷给他,还叮嘱他“不能浪费。”
他就只能舔那截已经软塌塌的蛋卷,像完成某种任务一样,吃到的也只是齁人的甜味和被凉意渗透的纸张味。
贺屿捏着手里的蛋卷,眼神有些空,似乎看到了穿着旧毛衣的自己,缩在小卖部的角落里舔着偷偷买的冰淇淋,即使是在寒冷的冬天,他也觉得那是在舔什么珍宝一样快乐。
顾则桉见他在走神,叫了一声:“贺屿。”
贺屿过了半拍才有反应,缓缓转过头来看他,茫然的目光落到顾则桉身上。
那双平时亮得像能反射阳光的眼睛,居然沉得像一汪积水,连睫毛都垂着倦意,顾则桉从里面看到了某种熟悉又刺痛的东西,那是一种悄悄躲在角落里,自己给自己包扎伤口的脆弱。
这个眼神,他懂。
他觉得贺屿的那双眼睛很漂亮,不应该是现在这样,不应该毫无生气。
贺屿的身上发生过什么,他突然有点想知道。
“怎么了?”顾则桉问。
“啊?”贺屿收回过神,迷茫的目光终于聚焦,眨了眨眼,看清顾则桉正盯着他,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扯出一个不温不淡的微笑:“没什么,就是小时候吃过几次蛋卷,挺难吃的。”
顾则桉盯着他,没说话,贺屿在回避。
这个笑太勉强,太敷衍,用来遮掩什么不想被人碰触的情绪。
他眉头不自觉皱了下,但既然不想说也就不问了,只淡淡地说:“难吃就别吃了。”
顾则桉抽了张纸,把贺屿手里已经握软的蛋卷和自己没吃完的那支一起拿下车,丢到了垃圾桶里。
回到车上,顾则桉见他依然安静地坐着,身子靠在座椅上,直到他手机信息提示音突然响了才打破两人之间微妙的沉默。
贺屿低头掏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戳了几下,是林清发来的行车记录仪视频,没点开看,抬头对顾则桉说:“我要回医院了,今晚...能不能请一天假?我想留在那儿照顾我叔叔。”
又来了,又是那种无法让人理解的善意。
明明贺屿对医院有种本能的抗拒和排斥,却愿意为一个叔叔留在那里照顾他。
顾则桉不太理解地问:“你叔叔没有其他亲人?”
“没有。”贺屿不愿多说。
顾则桉顿了一下,又想起他不愿去医院恐惧的眼神,过了会儿才说:“你留在医院有什么用,你会照顾人?”
“你忘了?”贺屿似乎想起了什么好笑的,突然又笑了起来:“你跟床单被套打仗时,是我解救了你,顾大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