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贺屿努力地让嘴角上翘,笑了笑:“澈哥也是一如既往的会安慰人。”
“小嘴挺有意思的...”陆子澈被逗笑了,顺手就要往贺屿肩膀揽,贺屿微微一偏身,动作不大却恰到好处地避开了那只搭过来的手。
“哦对了,那一片区域是庄园即将新开发的地儿,杂草多,路也不平。”贺屿故意往前走,给他们指了一下远处,提醒他们别过去:“后面树林还容易迷路。”
“嗯。”陆子澈没有察觉出来,转头和温鸣燃聊瑞士前几天的暴风雪。
走了一会儿温鸣燃突然问顾以轩:“则桉哥到底来不来?他可能太忙了,我给他发消息又不回。”
顾以轩依旧冷着脸,说得随意:“你不是让人叫了吗?”
“哦,我昨天又问过顾先生,顾先生的律所要和英达那家外企一起聚会,估计是不能来了。”贺屿说完,观察顾以轩的表情。
那人原本自然上扬的眉毛轻蹙,眉尾几不可察地往下压了一点,视线下垂,整张脸虽然冷酷却透出一种压抑的沉静,不是生气,是落空感,贺屿对自己揣摩人的能力比较自信,他在顾以轩脸上看到了失望。
他们哥俩关系不好可怎么感觉顾以轩很在意顾则桉?
到了茶台纷纷落座,莎莎一袭素色对襟长衫坐在中间,茶煮好后又把茶汤分入几只白瓷盏中,拿起其中一盏,微微俯身双手递向坐在一旁的顾以轩:“顾少,请用茶。”
顾以轩正低头玩手机,一只手在屏幕上漫不经心地滑动,头也没抬地就去接杯子,但他手肘一动,不小心碰翻了茶盏,不算太烫的茶汤洒了一些在他手背上。
“艹...”他猛地抬起头站起来,本就阴冷的脸更加暗沉,还没等莎莎道歉,反手一巴掌甩在了她的脸上:“你他妈干什么吃的!”
清脆的一声,响得在场的少爷都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平常,似乎都习以为常。
莎莎被打得差点没站稳,踉跄地身体止不住打颤,发丝散乱,脸颊迅速变得鲜红:“对不起顾少,我已经把茶水放凉了一些再递给你,我拿毛巾给你擦一下。”
一旁的贺屿看得眉头紧皱,顾以轩练过拳而且挨过他的揍,他知道这一巴掌的力道有多大,不仅疼得钻心还会红肿。
顾以轩并不打算放过莎莎,那样子似乎不光是因为被茶水洒了手生气,而是一种发泄的怒意,抬脚就往她身上踹。
“莎莎,你再去拿条湿毛巾。”贺屿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他从旁边拿了一张湿毛巾过来,不动声色地把莎莎拉到另一边,再用湿毛巾给顾以轩擦手:“顾少消消气,这小姑娘手笨了点但茶煮得很好,今天过节你别让她坏了你的心情。”
他替顾以轩擦完手,上面只是红了一点但没有任何烫伤,又重新给顾以轩倒了一杯茶,恭敬地递给他。
顾以轩盯着茶看了几秒,接过去后还没等贺屿松口气,那一杯热茶直接泼在了他的脸上:“贺屿,说白了你只是鸣燃的一条狗,你以为我会给你面子?”
茶水有点烫,顺着贺屿隽白的脸往下滴,他把翻涌到喉咙的愤怒咽了回去,连呼吸都控制得极轻,低头平静地说:“我知道,我只是不想扰了顾少你的兴致。”
顾以轩把贺屿的脸掰起来,拍了几下他打湿的脸:“把你留在这里无非就是你长得好看可以让人玩儿,我要是你,趁子澈现在对你有兴趣你就乖乖地主动点,你这种人不就是靠这口饭吃的吗?”
“是,顾少说的对。”贺屿垂在身子里侧的手握得紧紧的,关节处因用力而泛白,他忍着说:“那顾少别生气了。”
“行,我不生气可以,你说她茶煮得好,那我让你尝一尝。”
顾以轩放开了贺屿,亲自从茶壶里给他倒了一杯浓茶,茶台另一侧的陆子澈蹙了下眉,这壶茶一直放在火上小火煮着的,几乎是滚烫,但顾以轩直接把茶杯从茶台上推到贺屿的面前:“那你就以茶代酒道歉,现在喝。”
手碰着都嫌烫,更何况是嘴。
滚烫的茶水沿着杯沿晃动着,一圈圈氤氲热气像在试图烧穿贺屿最后的冷静,就在气氛绷到极致的瞬间,一道低沉而温润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顾以轩。”
声音不大,却像温水砸在焦灼的空气里,茶台周围的人一怔包括贺屿,齐刷刷地朝声音方向看去。
顾则桉正往这边走,穿着黑色呢大衣,笔挺修长,步履沉稳,走到茶台前看了一眼那盏冒着热气的茶,眼底没什么情绪,转而视线落在顾以轩的脸上:“茶不是这样喝的,别糟蹋了茶。”
第32章
顾以轩原本不耐的眼神突然变了,迅速收敛脸上的戾气,站直身子:“哥,你来怎么不早说,我去外面接你。”
那声“哥”喊得轻,带着点示好,又听着隐隐有些兴奋。
贺屿站在旁边,看着顾以轩前一秒还盛气凌人,后一秒却像换了张面具般地乖顺,心里顿时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他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来不及思考。
“这第一盏,不是用来喝的。”顾则桉没理顾以轩,目光淡淡扫了一眼桌上的茶杯,低头拿茶壶重新倒了一杯,盖上碗盖,顺时针轻摇三圈,随即揭盖,将首泡茶汤倒入公道杯流掉。
“先要洗茶,过一遍水把茶叶唤醒,让水温稍冷一些。”
第二泡开始,顾则桉的动作缓慢而讲究,水流控制得极细极稳,在等待出壶的几秒里,冷白的指尖搭在盖碗边沿轻轻敲着。
贺屿看他修长的手指不紧不慢地翻转,跟上次替他整理耳机线一样催眠,像一池激荡的水被悄悄抚平了波澜,竟莫名的让人心静。
等他回过神茶水已经被顾则桉倒入公道杯,再分到白瓷小盏中推到他面前:“现在可以喝了,你尝尝。”
“...谢谢,顾律。”贺屿不管顾则桉是真爱茶不想糟蹋还是给他台阶,他都顺着往下走,正要从桌上拿起茶杯给顾以轩以茶代酒时,顾则桉却又先他一步把茶杯端起,直接倒在旁边的茶池里。
“算了,这茶一来二去也脏了。”顾则桉放下茶杯,用干净的湿毛巾慢条斯理地擦了一下手:“我想你也不想喝了。”
顾以轩见那茶被倒掉皱了皱眉,可他一抬头,对上顾则桉的目光,就像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不爽卡在喉咙里,硬是一个字都没能挤出来。
温鸣燃走到顾则桉身边,语气高兴又讨好:“我知道则桉哥喜欢茶道,这茶台其实是特意为你准备的,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很久没打马球了,比应酬有意思。”顾则桉很淡地笑了笑,扫了一眼贺屿,贺屿肤色白得干净,五官俊秀,没擦干净的水珠在他脸上没有一丝狼狈,反倒衬得他整个人像刚从雨雾里出来,淡淡的,静静的折腰美感。
“你把脸擦一下。”他顺手在茶台上抽了一张纸递给他,又恢复了在那群人眼里温煦一视同仁的大哥哥形象,侧头看温鸣燃:“什么时候开始打马球?”
贺屿接过纸,没有人再提刚才的事,但都听出来顾则桉看到刚才发生的。
温鸣燃知道顾则桉不喜顾以轩闹事,笑着把事情翻过去:“则桉哥现在想玩我们就现在玩,只是你的马?”
“我把我的马给哥,我在这里让他们拿一匹就行。”顾以轩说:“那匹马和你的马同血统,都是英纯血马,你骑着合适。”
顾则桉的目光在那匹黑马身上停留了一下,神色温淡:“不了,我已经让人把马运过来,应该快到了。”
顾以轩的笑容僵了一瞬,又迅速恢复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那行,那我们先去换马术服。”
顾则桉淡淡地“嗯”了一声,给陈程发消息问马什么时候到,陈程说五分钟以内。
“贺屿。”他虽叫了贺屿,但看着温鸣燃:“我让贺屿去帮我拿下东西,你们先去换衣服。”
温鸣燃点头:“没问题,有什么你找贺屿就是了。”
陈程把车开过来,后面跟着运马的大货车,顾则桉让他跟着运马的师傅把马带进庄园。
等他们走后,他拉开后座车门,几乎不容拒绝地将贺屿按进座位里,身体顺势半压进来,眉眼冷淡,抬手捏着贺屿下巴往右转,目光落在他额角红了一点的地方:“烫到了?”
“那茶水不算太烫。”贺屿神情微滞,像是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冲得措手不及,眼神闪了一下:“没什么。”
“没那个本事,还要逞能替人解围?”顾则桉眼神中的轻蔑几乎要化为实质,嘴角微微下撇:“你是真蠢?”
在他的眼里,像贺屿这类人,虚荣巴结擅长顺风而行,谁有用就靠向谁,一向自保,谁都捧几句,谁都不敢得罪。
贺屿避开他过于近的目光,语气平静:“我只是看不惯,想尽力在自己能控制的范围里帮她。”
顾则桉盯了他几秒,退开他的身前,声音很淡很冷:“你怎么控制?顾以轩那人是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