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可我也不是没有害怕的。”秦开禹垂下眼，“你说你什么都记得的时候，我心都差点不跳了。”
“我好像还是不够了解你，敷衍到时隔一年多，还需要你主动提醒，才能知道你也记得的事实。”秦开禹拧了拧眉，“那我这一年都在庆幸些什么呢？我自以为改变了你的结局，完成了你的心愿，你就不会再经历那些痛苦，就算没有遇到我的那些年过得没有那么快乐，至少往后余生，我都不会给你带去任何伤害了。”
“可其实我给你带去的伤害，你早已经历过。”秦开禹轻轻望进他的眸中，“未来即使发生了改变，痛苦不会被忘却，虽然这么想是不对的，人不应该为自己的过失掩饰，甚至希望它从不曾发生，可我还是自私地想过，你什么都不记得，真的太好了。”
“你什么都不记得，我就有机会从头再来，我可以小心试探发现你的真实需求，再把那些会让你痛苦的结局抹去，你的记忆里只会留下最美好的东西，你可以追求任何你想要的东西，我永远是你最信任的后盾，你不会在坦白之前，话到嘴边了又突然告诉我——”秦开禹闭上眼，窒息地回忆那轻飘飘的五个字，再将它说出口：“现在没事了。”
“你那个时候，一定对我很失望吧？在你跳下去之前，那么长的时间，你给了我无数次机会，可直到最后一刻，我都没有任何一秒钟提前发现你的情绪，甚至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乔放。”秦开禹终于问出了他害怕了一年多的问题，“我也是害死你的罪魁祸首之一，是吗？”
第64章
所以刚重生的那一晚上，他才会听见铺天盖地的“我恨你”。
至少乔放在那一刻，是真的恨他。
“我不是恨你。”乔放着急地攥住了他的手，沾在睫毛上的眼泪在主人的动作间从睫毛上掉下来，砸在秦开禹指节上，乔放重复道：“我不是恨你。”
“我是……”乔放艰涩地发出声音，“后悔了。”
“秦开禹，知道你跟着跳下来的那一刻，我后悔了。”乔放情绪刚刚稳定一点，又被他的疑问逼到了临界点，乔放用力张开嘴，没成功发出声音。
那一晚他崩溃的心声一直是扎在秦开禹心头的一根刺，乔放一直害怕自己隐瞒的行为会让秦开禹生气，却又更害怕秦开禹像现在这样，连他的气也不会生，甚至开始反思自己的过错。
乔放两眼无助地四处找了找，试图找到一个可以让他窒息的地方，但这里不是卫生间，乔放就自己屏住呼吸，刚屏住两秒钟就被秦开禹看出来了他的目的，手指摸到他的下巴，不容置疑地掰开他的嘴：“呼吸。”
“对不起，是我太着急了。”重新感受到乔放的鼻息后秦开禹才舒出一口气，安慰地贴了贴乔放：“我听到了，你没有恨我，不用着急解释，等你想好了再回答……吸气。”
秦开禹用拇指蹭了蹭他的下唇提醒道。
乔放仓促直白的解释已经暂时安慰到了他，今晚还很长，窗外的烟花尚未落幕，这一次，乔放不会再离开他，他有足够的耐心和漫长的时间听乔放的解释——只要乔放不是真的恨他。
乔放跟着秦开禹的声音一令一动，缓慢调整好了自己的呼吸，身体虽然没有条件反射进入生理冷静的范畴，新鲜的空气却仍然重新启动了大脑的思考，乔放咬了咬下唇，挨着他点头：“好了。”
“那我们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回答。”秦开禹额头确认地磨蹭了一下。
乔放跟着磨蹭了一下。
秦开禹得到了肯定，抬起额头，轻声问：“我向你求婚的那天晚上，你本来要跟我说什么事？”
“你现在基本都知道了。”乔放声音还算镇定，“乔家那些人，还有我付诸一炬的那些剧……”
“是我的错。”秦开禹现在明白自己当初因为无知造成了多么严重的后果，至今心有余悸。
乔放摇了摇头：“是我的错。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但我还是接近你，和你在一起，利用你之后，却又什么都不告诉你，最终导致那样的后果，是我咎由自取。”
“那就是狗仔的错。”秦开禹笃定道，“他侵犯了我的隐私权和肖像权，我应该告他。”
“还有乔宴，乔期与，乔家的有一个算一个……”之后的秦开禹隐住了没说出口，而是继续问乔放：“除了这些呢？”
“除了这些……”乔放快速喘了两口气，抬眸时眼泪再次掉了下来：“奶奶……奶奶走了。”
乔放闭上眼睛：“是自杀。”
秦开禹心下一惊，良久张开胳膊把乔放拥进怀里。
所以重生后的第二天，乔放才会那么着急地赶去医院，迫不及待地想再见到闻其芳，活着的闻其芳。
“我想告诉你。”乔放的声音闷在他胸膛，“但我不知道如何开口，你又会怎么看我。”
“你有周阿姨和秦叔叔这样爱你的父母，有硕大的家业，一辈子没为任何事情发过愁。”乔放说着，轻轻把他推开，直视他，眼眶发红，阐述事实：“我是你的人生里唯一的麻烦。”
“所以我想了想。”乔放挪开眼睛，盯着虚空的地方，像在回忆那时候的自己，最终找到了自己，回答他：“我还是不继续当麻烦好了。”
“你不是麻烦。”秦开禹几乎立刻开口道，“爱也从来不是麻烦。”
“我知道，所以我才……”乔放这一次成功平静地把话说完整了，“后悔了。”
“你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我却无法控制自己胡乱猜测，你竭尽所能对我好，我却让你丢了命。”乔放安安静静地流着泪，安安静静地露出笑来：“让我怎么不后悔。”
“我最后悔的，还是跳下去时，没把乔宴一起带下去。”乔放眸中的恨意近乎凝为实质，“无能的是我，但我没有让罪有应得之人付出代价，却伤害了我最爱的人，秦开禹，我恨的从来不是你。”
乔放颤抖着说出口：“是我自己。”
“我……唔？”乔放剩下的话被堵进嘴里。
乔放讶异地睁大了眼睛，摇摇欲坠的眼泪在眼眶中转了几圈，顺着眼角的泪痕一直滑到下巴，渗进锁骨里。
乔放还没来得及反应，秦开禹双手掐住他的腰，把他放到身后的窗台坐下，自己欺身而上，挤进他的双腿之间，更用力地吻过来。
乔放呼吸乱了没几秒，身体就迅速适应了秦开禹的节奏，张嘴回应他的吻，昏头昏脑地回应了几分钟，直到秦开禹向后退开，乔放才慢半拍地察觉到不对劲，抬起手背蹭走嘴角残留的液体，鼻腔慢吞吞磨出一句：“嗯？”
乔放如梦初醒，扬起下巴看他：“你亲我干什么？”
“乔放。”秦开禹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你刚是说……你爱我吗？”
乔放刚想反驳，记忆突然回到接吻之前，他大脑发热剖心置腹想到哪句说哪句，根本没在意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秦开禹突然把他亲懵了他才想起，他从来没亲口对秦开禹表达过爱意。
偷偷摸摸的吻，隐瞒所有人的心事，他透漏给秦开禹很多次他的心意，这却是第一次直白地说出口，在他的意料之外。
他还没打算现在就坦白到这个地步，但是嘴巴比他的大脑先一步表达了爱意，乔放后知后觉，升腾的热意蹭蹭蹭上涨到脸上，乔放缩着脖子靠住锁死的窗户。
不对。
“对不起。”秦开禹上下嘴唇一碰就道了歉，“没经过你的同意，就擅自亲了你。”
“亲完了再说抱歉是不是……”乔放得理不饶人，“是不是太不礼貌了秦总！”
“是有点。”秦开禹点了下头，迅速问他：“我现在可以亲你吗？”
乔放：“嗯？”
等等秦总。
你的理智呢？你的分寸呢？
“我们这样。”乔放有些迷茫地问秦开禹，“算什么？”
“不知道。”秦开禹胳膊伸到后面搂住他的腰，其实也并不太能思考。
从听到乔放嘴里脱口而出的“最爱的人”四个字的时候，他就已经不能思考了。
当时他听着乔放的话，想告诉乔放，他没有任何责怪乔放的意思，他所做的一切他都心甘情愿，他们现在活生生好好地站在这里，所以不要后悔，未来会越来越好……
他已经组织好了语言，所有系统却在那四个字冒出来后烧了个一干二净。
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
和乔放接吻。
“秦开禹。”乔放叫了他的名字。
秦开禹应声表示听到了，重复了一遍先前的问题：“我现在可以亲你吗？”
乔放盯着他看了两秒，破罐子破摔地点了点头。
秦开禹就又亲了上去。
他们为什么吻在一起。
他们以什么身份唇舌相触，以什么理由拥抱彼此，清醒之后又要对他们之间不清不楚不明不白最终也没成功正当的关系作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