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秦开禹掏出手机准备轻车熟路叫保安，门口那个人听到电梯的动静抬起了头，秦开禹猛地掐住手机，但号码已经播了出去。
保安在对面诚惶诚恐：“秦总，又有人摸上来了吗？我现在就带人过去……”
“没事，不用来了。”秦开禹说完挂断了电话，上前几步，不确定地喊了一声：“乔放？”
“秦总。”酒店走廊的灯很昏暗，秦开禹无法确认乔放现在的表情，只看到乔放眨了眨眼睛，跟他说：“今天是情人节。”
乔放没有站起身的意思，秦开禹就单膝跪下来，将对视拉到同一水平线，真情实感地发出疑问：“是吗？”
他没有男朋友或者女朋友，不用记这些特殊的节日，他对今天唯一的体感是请假的员工有点多，工作忙不过来，不然他也不至于在公司待到十一点多。
乔放看了他一会，笑出了声。
秦开禹不明白他在笑什么，又觉得他笑得真好看，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你为什么来这里？”
乔放止住笑，胳膊伸过来：“我腿蹲麻了。”
这是一个太明显的索抱姿势，秦开禹内心理智和冲动在打架，最终什么也没留下，遵从本能把乔放抱起来——
“秦总。”乔放双手扒在他肩膀上，抱得很紧，头却偏过来，在他耳边轻声说：“我只是想让您扶我一下。”
灼热的呼吸打在耳廓上，秦开禹知道自己耳朵红了，有些恼怒地把乔放抱开，乔放顺势靠在门上，手指向后敲了敲房门，发出沉闷的响声，没头没尾地说：“我今天很清醒。”
秦开禹问：“所以呢？”
乔放眼睛眯起来，眸中掺着细碎的微光，落在他身上：“您这次要让我进去吗？”
什么叫勾引？
秦开禹此时此刻更想反驳一年前的方济舟，让他好好瞧一瞧，这才叫勾引。
第2章
在秦开禹的认知中，他们从这一晚起，建立了彼此心知肚明的交往关系，一直处于热恋中。
可时至今日，听到乔放心中血淋淋的真相，秦开禹不可能再说他们之间，是正常的恋爱。
没有谁被男朋友求婚后，是要去跳楼的。
甚至秦开禹从未想过有一天，跳楼这两个字会被用在他那个爱笑爱耍性子的男朋友身上。
他所了解的乔放和现在的乔放相差甚远，换言之他其实从未真正了解过乔放，只是源源不断地用自己的猜测去摹画一个他心目中的乔放。
直到乔放用死亡结束了这场闹剧。
耳边的哭声逐渐减弱，秦开禹正犹豫着要不要回过头查看一眼乔放的情况，乔放先开了口：“为什么停了？”
停什么？
秦开禹上下扫视两人的姿势，觉得自己明白了乔放的意思，只是介于过往的理解错误案例，还是谨慎地问出了口：“什么？”
乔放眼角带着未干的痕迹，面色如常，仿佛三分钟前的崩溃只是秦开禹的一场错觉：“做。”
好了知道了。
秦开禹尴尬地头皮发麻，从身下捞起被单把乔放层层裹住，确定自己不会碰到他一点皮肤，才放心地把人抱起来。
他并不想知道乔放此时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对他说出这个字的，秦开禹自认没有勇气再迎接一次那样铺天盖地的恨意。
所以乔放是三年前的乔放，28年的乔放没有和他一起回到25年。
如果是那个宁愿死在他面前的乔放，睁开眼第一件事情应该是把他踹下床，而不是即使恨他，却还要和他做这种事情，只为了讨他高兴。
三年前秦开禹没有开过灯，从来也不知道，乔放曾经在这一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对他深恶痛绝。
乔放突然被他裹住四肢抱在怀里，大脑没有反应过来，睁大双眼看着他：“干什么？”
乔放声音还带着哭后的喑哑，鼻音很重，眼里看不出情绪。
他的男朋友无疑是一个专业的演员，十分擅长隐藏自己的真实感情，情绪经历这么大的波动之后，竟然用这么短的时间便迅速整理好了表情，如果不是秦开禹听到了他彼时的心声，绝对会像上辈子一样被骗得团团转。
大概是上天也看不过去了，让他能透过这人的伪装，听到真实的心声，不然给他另一次机会，他也把握不住，秦开禹自认家庭美满，有权有势，思想健康，遵纪守法，却能把伴侣逼到跳楼的地步——
他一定是有什么过人之处。
“洗澡。”秦开禹把乔放抱进浴缸里，调试好水温，等待水流缓缓漫过他的身体。
被单混乱披在身上，被漫过来的温水浸湿，沉重地盖住身体，乔放呼吸不太上来，把被单向下扯开，秦开禹眼疾手快一把拎起被单，重新盖到他肩膀上：“不是说不要看你吗？”
秦开禹眼神发直：“披着吧。”
别再让他听到心声，至少现在不要，秦总还是有点伤心的。
“披着怎么洗澡，秦总？”乔放说着，却没有再扯下来，只是慢吞吞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我不是那个意思。”水蒸气随着热水的释放升腾而上，浴室弥漫起一层薄雾，乔放垂下眼，睫毛上沾着潮湿的水汽，眨眼间似乎连瞳孔都润湿了，乔放下巴放在膝上，对他说：“我就是……有点害羞。”
害羞得差点给自己哭撅过去，真当他没见过害羞什么样吗？
秦开禹才发现乔放在他跟前撒谎只是眨眨眼的功夫，连草稿都不用打，又不好拆穿，憋了半天才给乔放昏天黑地的眼泪找好了借口：“我下次……轻点。”
“哈。”乔放眯着眼笑完了才说，“好。”
秦开禹简直怕了乔放的笑了，他哭的时候都没让秦开禹这么心慌过，这点微弱的笑意和上辈子最后看他的那一眼别无二样，从前秦开禹只觉得他笑得好看，细想来乔放这么多年究竟有没有在他面前露出过真心实意的笑，都让秦开禹看不太明白了。
秦开禹生硬地转移开话题：“你今晚……为什么来找我？”
“想你了。”乔放又没打草稿，“不行吗？”
“过去的一年都没想过。”秦开禹拿下淋浴头，冲在乔放肩上，那里留下了三年前的自己啃出的吻痕，秦开禹头脑发热试图把痕迹冲下去，显然不可能，反而把乔放肩颈附近的皮肤烫得通红，秦开禹挪远淋浴头：“偏偏今天想了？”
“秦总。”乔放手掌伸过去，挡住冲在身上的水流，像是真的被烫到了：“我还以为你不会记得我。”
秦总用手指再次试了试水温，确定乔放是装的，但还是把淋浴头挪得更远了，轻声说：“我记得，一直都记得。”
“我给你留了号码，但你没有打。”乔放不在意这些，秦开禹却有必要交代一下：“我只跟你发生过关系，所以记得很清楚。”
“哈。”乔放又眯起了眼。
“别笑了。”秦开禹怕自己碰到他，只虚虚地在乔放眼皮上方滑过去，手指触碰到了那人翕动的睫毛，好在睫毛似乎并不会触发读心的条件，秦开禹松了口气，一时没找到理由解释自己突如其来的举动，徒劳地重复道：“你……别笑了。”
我害怕。
所幸乔放真的听话睁圆了眼睛，没再笑，也没再说话，只是安静地把碍事的床单一层一层扒下来，把自己洗干净，向他伸出手：“太滑了，秦总。”
秦开禹不确定乔放这一次是打算让他抱还是扶，但哪一种接触都不合时宜。
秦开禹沉默，乔放也很有耐心地支着胳膊等他回应，秦开禹拿定主意一把抓住乔放手的同时，快速重复上一个问题：“为什么来找我？”
【想见你。】
乔放握住他的手站起身，秦开禹呆愣的功夫，又一道声音传过来——
【想利用你。】
【……想见你。】
想见他，是想利用他。
秦开禹听明白了乔放的意思，第一反应是庆幸，乔放没再向他传达令人窒息的恨意。
利用远比恨来得轻松，乔放再次回到他身边，果然是另有所图，这是秦开禹意料之中的结果。
秦开禹松手时舒了口气，关于利用的背后，他不愿意细想。
一旦细想，意味着，这么多年他自以为是的交往关系，其实只是一场单方面的利用，乔放很可能从未对他有过真心，他却心心念念着公开关系，甚至筹划着求婚。
他对乔放的诸多讨好和理所当然，都不是乔放想要的，是他强加给乔放的枷锁。
至于乔放自杀的原因，他一定是必不可少的那环。
……最终还是细想了。
秦开禹懊恼地皱了皱眉，眉心突然按过来一只手，轻轻替他抚平褶皱，秦开禹低下头，乔放恰好收回自己的手：“我不是回答过了吗，秦总？”
秦开禹回过神来，捞过一旁的浴袍给乔放盖上：“别着凉了。”
乔放盯着秦开禹给他系好浴袍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