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眼下只有车驾司和武库司尚且正常,就是不知继续追查下去,会不会再牵扯出什么官司。”
提起这件事,靖安帝大动肝火:“如此胆大妄为之人,不是朝臣,而是我的好儿子。”
赵颐倒了一杯茶给靖安帝,方才发觉靖安帝脸上的皱纹更多了,华发丛生,显出了老态。
突然之间,他明白靖安帝召他入宫的目的。
大概是兵部的一笔烂账,让靖安帝对誉王失望至极,积压在心里的郁气不知如何排遣,便召他进宫说说话。
“皇上,您息怒。”
赵颐清楚靖安帝需要一个倾听者,便没有多说其他。
靖安帝心里很清楚,誉王坐镇兵部,在誉王的压制下,犯下的事儿不会被揭露。
自古以来,一个官员犯错,主事的也会受到牵连,为了避害,自然会出面维护遮掩,这也就形成了官官相护的局面。
如今誉王离开兵部,瑞王接管了,这么大的事情便压不住了。
靖安帝压下心底的怒火,语气平和:“颐儿,老三在没有生母庇护的情况下,能够安然长大,足以可见他的能力。”
“他从来不会出现在我的面前,唯一一次是在去年,伺候他的内侍病重,他跪在我的面前,恳请我指派一个太医给内侍治病。”
“他说我是仁德的君主,心里装着大周的百姓,伺候他的内侍是宫里的奴仆,也是大周的子民,我该庇护自己的子民。”
这一番话说动了靖安帝,同时也将这个最小的儿子放在了心上。
因为这个小儿子最像他。
靖安帝嘱托道:“颐儿,你替朕好好教导老三。”
赵颐听出靖安帝话里的郑重,比起今日上午面见三皇子时,更要殷切了一些。
这些年靖安帝教过他为官之道,甚至是帝王之术。
靖安帝曾经说:“颐儿,你的病治好了,将来要替朕教导皇子皇孙。”
如今靖安帝将三皇子交到他的手里了。
赵颐慎重道:“微臣定不负皇上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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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宁公主抱着盆栽回到四夷馆,迎面碰见了齐王,福身行一礼:“皇兄。”
齐王脚步一顿,睨向广宁公主苍白的脸,再看她怀里的兰花盆栽,伸手扯下一片叶子。
“这是贵妃娘娘赐给你的?”
广宁公主看着枝叶乱颤的兰花,细弱的身子抖了抖,点了点头。
齐王看见广宁公主对他的惧怕,眉头紧皱:“贵妃娘娘为何送你花?”
广宁公主含糊其辞地说道:“贵妃娘娘说喜爱我,与我很投缘,方才将这一盆花送给我。”
齐王神色凝重,凌贵妃此举是何意?是想要让广宁公主嫁给誉王吗?
还是有别的用意?
齐王捉摸不透,打算等下与高使臣商量。
他问起另一件事:“你今日在宫里遇见嘉和郡主了吗?”
广宁公主点了点头,“皇兄,我见到郡主了。”不等齐王继续问话,她轻声说道:“许多官眷都围着郡主转,我没有机会同她接触。”
沈青檀是她来大周之后,唯一对她很和善的人,她并不想违背心意去算计。
她知道自己身上背负的使命,明面上是促进两国交好,实际上是用来离间镇北王府与皇族的关系。
即便镇北王表明了态度,大兵压境,齐王还是没有放弃,似乎是使臣手里拿捏着极有分量的筹码。
广宁公主有一种直觉,他们的算盘会落空。
她看着被齐王扔在地上的叶片,仿佛在预示着她的结局。
广宁公主心里很清楚,只要两国再次交战,无论嫁给谁,她都会死。
她的命运在踏上大周国土的时候,便已经注定好了。就算是如此,她还是想要挣扎一下。
哪怕世道对她不公,哪怕经历再多坎坷,再多磨难,她还是不想认命,想要活下去。
努力的活下去。
齐王想到沈青檀的身份,以广宁公主的身份,的确是无法接触。
他摆一摆手,示意她离开。
广宁公主如蒙大赦,匆匆回房。
齐王调转脚步,去找高使臣。
高使臣从房里出来,瞧见齐王走来,作揖道:“殿下。”
齐王示意高使臣进屋,将广宁公主的话复述给高使臣。
“凌贵妃对广宁的态度,你说是她放出来的幌子,想要设局引人入局,还是当真中意广宁?”
齐王愁眉不展地说道:“如果是后者,那就棘手了。”
高使臣意味深长地一笑:“殿下,您不必担心,广宁要嫁给谁,不是凌贵妃说了算,而是靖安帝说了算。”
齐王见高使臣一副很有成算的模样,不禁对高使臣手里握着的把柄感到好奇。
“高使臣,你上次说仪贞公主能够让靖安帝妥协,事实上靖安帝不受我们威胁。”齐王询问道:“你手里还拿捏着靖安帝什么秘辛?”
第288章 祸水东引
高使臣陷入了沉默,若非关键时刻,他是要烂在肚子里,绝对不能透露出半点口风。
如果让齐王知道了,恐怕就要坏了大局。
“殿下,大周经历天灾,边关又常年战事不断,早便掏空了国库。就连安顿关州灾民的银子,都是指靠赵颐和富商捐的银子。”
“我们敢在和亲一事上得寸进尺,便是吃准了大周掏不出军资。”
“自古以来便有不少国家,因着国库空虚导致灭亡。”
“对外,没有粮饷供应将士御敌。对内,无法安抚受灾的百姓。”
“百姓日子过不下去,便会兴起暴乱,外敌抓住了时机,内外夹击之下,朝廷毫无抵抗之力。”
高使臣虽然是敷衍齐王,却也是内心真实的想法。
大周打了胜仗,但也元气大伤,需要休养生息。
否则的话,大周绝对不会接受北齐投降,会直指北齐的都城,将仪贞公主给接回国。
从靖安帝派镇北王支援北境,便能看出大周的粮饷吃紧,难以支撑,才会想要速战速决。
齐王不是蠢笨之人,哪里看不出高使臣有意隐瞒?
他之前在高使臣这儿试探了口风,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便去找了其他几个随行的使臣,结果一问三不知。
齐王不再自找无趣:“我们在大周够久的了,什么时候将联姻一事定下来?”
高使臣吐出几个字:“皇家秋猎。”
齐王算了一下,按照往年大周秋猎的时间,最迟不超过一个月。
等秋猎时间一到,广宁的亲事定下来,他想要知道的秘辛,也该得到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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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颐从皇宫出来,回到国公府,夜色已经深了,踩着冷白的月光来到兰雪苑。
他脚步一顿,意外地发现檐角,树上,挂着一盏盏猫猫灯。
为这寂静的院子,增添了一抹趣味和温暖。
赵颐不由得加快了步子,推开屋门进去,一眼便看见沈青檀倚在罗汉榻上看书。
她像是刚刚沐浴出来,白皙的面颊被热气熏染得胭红,穿着一件主腰,披着月白的薄纱,仿若薄雾轻笼着秾艳的花枝。
色媚而香,娇柔旖旎。
赵颐朝沈青檀走过去,忽然间脚步一顿,意识到她已经沐浴了,他身上沾着风尘,便往内室去了。
他从柜子里取出干净的便服,站在屏风处,正要解开腰带。
忽然间,温软的身子贴上他的后背,一双柔软的手从腰后伸出来,摸索着为他解腰带。
赵颐几乎能够闻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轻盈香味,嗓音低沉地说道:“我从外面回来,衣服上都是灰尘。”
“你这人太煞风景了。”沈青檀取下了腰带,又绕到他的面前,为他脱下了外袍。“我担心瑞王办事不牢靠,会牵扯到你身上来,让皇上以为你有站队之嫌。”
赵颐无奈一笑,赔了一句不是。
“瑞王问的是朝堂上的事,牵扯不到我身上来。”赵颐拿着外袍搭在屏风顶:“皇上只是找我说说话,对弈了几局,没有问我兵部的事情。”
沈青檀闻言,便觉得靖安帝是真的疼爱赵颐,不问他关于兵部的事情,恐怕是不想将赵颐牵扯进来。
靖安帝问了话,赵颐不能不支招,一旦支招了,便真的搅入这一滩浑水里,难以抽身了。
毕竟在其他国事上,靖安帝是会顺口问赵颐。今日特地召赵颐进宫,问都没有问一句,那就是让赵颐避嫌了。
“我这颗悬着的心,算是落定了。”沈青檀柔声说道:“都说皇家难有真情,我倒是觉得不尽然了,皇上是重情重义之人。”
赵颐自然知道沈青檀指的是什么,不由得想起邓公公说靖安帝龙体抱恙,一直在操持着政事,忙的焦头烂额,未能好好休养。
如今青州的后续事宜还未处理好,国库空虚的事宜也亟待解决。
赵颐打算明日去找首辅共同商议此事,为靖安帝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