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可这次叹气里,她察觉到了一丝侥幸和轻松。找不到人,请不了假,给她找了不用回去的合理理由。
她知道这种念头不好,但在这一刻她想躲进这个理由里,逃避一会,一会就好。
蹲下身,叶霏倚靠在墙边,没有回去。
空无一人的走廊,提供了安静的环境。
她想起昨晚打给谢轻宜那通电话,那时候情况紧急,她顾不得其他。
现在回想,她却有些后悔。
不是后悔找她帮忙,而是后悔自己为什么还能厚着脸皮接受她的帮忙。
明明她对自己就该冷眼旁观。
她宁愿她冷眼旁观。
这样,她就不用时刻唾弃那时的自己。
她是个自私自利的人,这一点,她无可辩解。
恰在这时,口袋里传来一声叮咚响。
叶霏拿出手机,看到屏幕上的发信人时,瞳孔微动。
她没有回,而是点开了通讯录。
手指悬停在半空,迟迟不敢落下去。
叶霏忽而抬起头,看向头顶的灯。
晃眼的光,照得她眼睛疼。
闭眼的一瞬间,她手指按了下去。
“叶霏?你怎么不说话?”
电话里半天没声音,谢轻宜有些着急。
“没事,刚刚信号有些不好。”
“你爸他好些了吗?”
谢轻宜原本是不想问的,可一打开微信,她便看见了昨晚自己刻意忽略的她的消息。
想要点进聊天框消除那个红点,一看见昨晚的转账记录,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已经抢救过来了,但还在昏迷,医生说要再住院观察两天。”
她听得出,叶霏的声音很疲惫,大概因为这事一晚上没睡好觉。
“既然已经抢救过来了,应该不会有事的。”
“希望吧。”她说。
说到这电话就应该挂了,可空气仿佛陷入了另一种僵持,各自都莫名其妙地没有选择这么做。
“昨天谢谢你,等下个月发了工资,我就马上还你。”这次是叶霏先开了口打破了沉默。
“不着急,”谢轻宜说,“我还有钱用。”
“谢谢。”
“你已经跟我说了很多遍谢谢了。”
是啊,叶霏已经跟她说了很多遍了,可除了谢谢自己似乎没有别的话能说了。
或许是察觉到了她的窘迫,谢轻宜也没再就着这个话题说下去了。
“对了,有个事我想问问你,可以吗?”
“什么事,你说。”
“你昨天为什么会找高海臻,你认识她吗?”
谢轻宜今天越想越奇怪,她感觉自己周围的所有人似乎都跟高海臻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而自己作为她的助理竟一无所知。
她甚至还想,自己当时实习被淘汰是不是也跟她有关系。如果真的有,那她就要重新审视一下自己现在的处境了。
叶霏也料到她会问这个,没有选择隐瞒,一五一十地将自己找到高海臻自荐,然后她将自己放到黑旗小组的事说了出来
听完,谢轻宜脸色逐渐变得严肃。
怪不得那天自己看到她孤零零的跟在那群人身后,这样被硬塞进去,必定会被人冷眼相待。
“不过高海臻她怎么突然会离职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也不太清楚,”谢轻宜揉搓着前额,“就前两天她请假了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她了,然后昨天突然就说她离职了。”
叶霏琢磨了阵,总感觉这事有些蹊跷,但她现在人在国外信息不全,只能等回国了再说。
“好吧。”
“嗯,”谢轻宜顿了顿,“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挂了。”
说完这句话,她就要按下挂断键。
突然,听筒里又传来叶霏的声音。
她将手机放回耳边。
“怎么了?”
或许是几秒钟,又或许是几分钟。
沉默持续了一会,叶霏才开口。
“对不起。”
为了什么道歉,她们都一清二楚。
若是当时谢轻宜的确很想得到这句抱歉,让自己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但现在,她却觉得无所谓了。
没有叶霏也会有其他人,人总是要经历过一些教训,才会成长。
比起其他人,她更庆幸是叶霏带给她的。
因为教训越深刻,自己才能越谨慎。
“好好休息吧。”她说。
没有没关系,也没有都过去了。叶霏知道,她们之间的芥蒂并没有因此消减半分。
“嗯,好。”
电话挂断,叶霏收起手机。
因为蹲得太久,她腿有些发软,想要扶墙起身。
可刚一抬头就看见一个人影站在不远处,她眯眼看去,待看清来人的身份后,她腾地站起身。
“钟总。”
第119章 父子
◎永远隐藏在角落里,暗暗嫉妒着他大哥的钟家次子,钟士承。◎
「近日,据京都市政.府官方消息,京都市市长唐信即将光荣退休,告别其深耕多年的工作岗位。在任职期间,唐市长凭借卓越的领导能力和无私的奉献精神,为京都市的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赢得了广大市民的尊敬与爱戴…」
一阵敲门声响起,钟士承暂停了电视上的新闻。
过了会,便见佘少娴打开门,身旁还站着一个年轻男人的身影。
“士承,蔡秘书来了。”
“嗯。”
蔡秘书走进书房后,佘少娴就要关门离开。
“少娴,文楷婚礼的请帖都发出去了吗?”
钟士承突然出声拦住了门。
“文楷说这些事他来自己来办,不用我们操心。”
他沉吟片刻,“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的外甥,你这两天多费心帮忙盯着点。”
“嗯。”
两人聊完,门这才被关上。
蔡秘书这才将自己要汇报的事情说了出来,“会长,那边回复说不好定论,两边都有可能。”
钟士承坐在沙发上,指腹在拐杖柄上轻轻摩挲着,“两边都有可能,就代表两边都没可能,这老唐跟我在这打谜语呢。”
他默了半晌,抬眸看向男人,“你怎么看?”
见老板把问题抛给自己,蔡秘书脸上露出难色,交握在背后的手紧紧攥起。
这种事,他一个秘书怎么敢妄言揣测。
“我觉得现在那边情况可能比较胶着,等过段时间再试探一下,或许能有个结果。”
说完,蔡秘书目光忐忑,看向钟士承。
很明显,老爷子对他这通废话很不满意。
但自己一向都是负责他在公司业务上的事情,这种级别的消息,从来都是高海臻来汇报的。
现在要他来给出意见,又怎么可能说得出个一二三四来。
所以为了避免说错话惹得老爷子不快,不如说一通怎么样都不会错的废话更保险一些。
钟士承盯着他看了好半晌,随即收回眼神,撑着拐杖起身。
他想,如果现在站在这里的是高海臻,大概会详细分析一遍两人的情况,然后给出一个最好的方案。
而不是像面前这个人一样,畏畏缩缩,瞻前顾后,说一通废话只为明哲保身。
“知道了,”他不耐烦道,“回去吧。”
蔡秘书看出老爷子不满意,但到底也没说什么,心下终是松了口气。
“是。”
他刚转身要走,脚下忽然一个急刹。
“会长,还有件事要向您汇报。”
“说。”
“钟总昨天买了回国的机票,和他一起的还有黑旗小组里的一个女生。”
刚刚太紧张,蔡秘书差点就把这事忘了。
汇报完,他看向站在窗前的钟士承。
不知是不是错觉,仅是一个瞬间,他就发现对方的脊背垂下去了许多。
“他什么时候到。”
“明天凌晨三点。”
“知道了。”
等蔡秘书离开,钟士承站在窗前久久不动。
窗外的草坪,翠绿无比。
他以前总是站在这里,看着几个孩子嬉闹。
理所应当的,孩子里面总是没有钟明诀。
他从不跟他们玩闹,安安静静待在书房,一看一整天的书,一上一整天的课。
钟士承不会问他喜不喜欢,他也从未向自己抱怨过。
正因为如此,他愈发能体会到,自己的父亲为何从小到大都那么重视大哥。
只是钟明诀越长大,钟士承就越发现,自己越来越没办法容忍这份重视。
他不知道为什么,所以总是一遍遍地挑剔他。
然后后悔,再补偿他。
他爱他,用最纯粹的父爱。
可这爱里,似乎总是有不可名状的东西在作祟,让他和这个儿子中间永远隔了一堵墙。
一直到了晚餐时间,佘少娴都没有看见钟士承下来。
她怕出什么意外,便让保姆晚一点上菜,自己去书房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