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杨琳连忙答应。
小姐妹趁机问:“看完电影,是不是就不走了?”
杨琳点点头。
她在这座城市的朋友不多,小姐妹和小谢,还有一个林嘉怡。
她想她朋友虽然不多,但人都不错。
看完电影后,杨琳跟老板说了,以后工资直接发到她手里,不然她不干。
老板无所谓,工资给谁都一样。
杨琳趁机又提了别的事,比如加工资,还有买个拖车,不然搬货的时候如果摔了,东西她们不赔。
这些老板勉强答应。
但拖车还没买进店,何渊文又来了。
他又黑了点,不知道是不是天天在外面晒太阳,但人的力气也大了些,装大支矿泉水的箱子搬着就往里面跑。
只是他摞箱子都放一起,经常重的压着轻的,这人似乎不太记事,又似乎有心事。
魂不守舍的后果是他忽然被摩托车排气管烫到,小腿很快红了一片,燎起一个特别大的水泡。
杨琳要带他去卫生所处理,他扭扭捏捏,一下说不用,一下说要去大医院。
真矫情。
杨琳没钱陪他跑来跑去:“这是水泡,诊所弄一下就好了,去什么医院?”
何渊文见她又发火,不由叹气:“那我自己去吧……”
他深一脚浅一脚往外走,扭头问:“我去医院,你去看我吗?”
明明诊所就在附近,杨琳气得骂他:“爱治不治!”
她觉得这人简直是来添乱的,顶着心口一团火去把他压住的水果搬下来。
搬完想起那张留着灰渍的脸,不由又瘪嘴:“傻样。”
杨琳找出上次买的一袋子药,里面有几种烫伤膏,她拿着在收银台把玩,时不时摸一下。
摸得膏体发热时,见林坤河从门口走过。
杨琳追出去喊住他,烫伤膏递过去:“给卷毛仔!”
林坤河皱眉:“自己给。”
杨琳不管,往他手里一塞就走了。
她想他们穿一条裤子的,他肯定会给。
不久又收到何渊文彩信,拍他那个伤,每天拍,说痒了,痛了,要留疤了。
他说:『士多妹,留疤了你总得赔我吧?我身上还没留过疤。』
『士多妹,你加我另一个q好不好,也是个靓号……』
『士多妹,我今天碰到一个同学就是湖南的,我跟他学了几句湖南话,改天说给你听……对了,你是湖南哪里的?』
士多妹士多妹,死卷毛仔,杨琳做梦都梦到他在喊自己士多妹。
她意识不到,看他的信息慢慢成了习惯,经常一边看着,脑袋里一边漫无边际地想事。
有时也想这个人真有毅力,缠了她快一年,真无聊。
杨琳扣下手机,翘着嘴角,却依旧没有回复。
短信太贵了,她才没那个闲钱。
外面的糖胶树开花了,臭了,又没味道了,11月的某一天消防过来查店,说阁楼不给住人,强令拆除。
老板没办法,只能闭店几天。
杨琳好久没休过这么久的假,和小姐妹约着去世界之窗玩了一趟,本来还打算去新开的神秘岛,但小姐妹痛经出不了门,她只好自己过去。
珠海有点远,回来时坐车绕晕了,杨琳有点受不了,提前在龙华下。
她找了间商场买水吹空调,何渊文打电话来。
他好像没怎么给她打过电话,大概知道她不会接。
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打了,杨琳也接了。
大概这边总有男的看她,杨琳想证明自己不是一个人,她有朋友,随时能联系上。
电话接通,何渊文没说话。
杨琳一开始也不说,等了会有些不耐烦:“干嘛?”
何渊文笑了下:“你怎么不在店里?”
他声音有点不对,杨琳说:“店里装修,干什么?”
“那你在哪?”
杨琳看了眼周围,开口报了刚刚下车的站,她压低声音换了个地方坐着:“你先说什么事?”
何渊文说:“心情不太好,想看看你。”
他声音确实有些闷,杨琳扇着风说:“我又不是景点,看我干什么?”
何渊文笑:“我去接你吧。”
“不用,我自己可以回去。”
“关外很乱,你找个地方等我,别乱走。”何渊文挂了。
杨琳没想等他,她还要去买东西。
老板给她们租了个房,里面除了床什么都没有,她有好多想买的。
商场不大,杨琳在里面逛了会,又接到表姐电话,说起外婆的后事。
杨琳之前就知道,但她没回去。
外婆跟她爷爷奶奶没什么区别,也一样不喜欢她,因为她妈妈最弱,也因为她妈妈嫁的老公最没钱。
可是杨琳没想到,她外婆把金子全留给了她妈妈,临走时说对不起她妈妈,太忽视这个女儿。
杨琳不懂,为什么当人爸妈的会在死之前才会意识到自己有错?
杨琳忽然更恨外婆。
错了就错了,不要认,坏就坏到底不行吗?为什么要来一句反思,让女儿为了她那句话的份量痛苦后半生。
杨琳想到妈妈,有些鼻酸,又告诉自己不要管。
如果她是妈妈,她一定不原谅,不回想!
杨琳在洗手间洗了把脸,感觉头没那么晕,准备回罗湖。
关外跟关内确实不太一样,这里摩的乱跑,改装的三轮车也横冲直撞,行人看起来都灰扑扑的,要么行色匆匆随地吐痰,要么蹲在路边抽烟,像三无人员。
杨琳有些紧张,拽着包去站台看了看标识,要去对面坐。
她往前去天桥,天桥下来后又走了一段,接近公交站台时后面猛地冲出一辆摩托车,骑车的人伸手抢走她的包。
杨琳懵了。
她傻傻站在原地,忽然一辆轿车踩足油门开过来,径直去追那辆摩托。
摩托开得也快,但轿车马力更足,开到它前面把车一刹,摩托差点就撞了上去。
何渊文推门下车跟抢包的人打起来,抢包的见他拼命,扬手把包往后面一扔,骑上摩托溜了。
杨琳连忙跑过去,那么远,跑得她气都岔。
何渊文把包包给她:“看看有没有丢什么东西?”
杨琳不用看,她觉得他傻:“我包里没什么东西,就一点零钱!”她不是一点警惕心都没有,刚刚感觉这里不安全,手机就一直抓在手里。
何渊文却小心翼翼地问:“痛吧?”
杨琳以为他摔神经了,喘着气说:“我痛什么?你看看你自己?”
他跟抢劫的打架,脸青了嘴巴也破了,刚刚抢包还摔在水泥墩子上,不知道骨折没有。
杨琳推他:“你起来走两步,看腿有没有事?”
“我没事。”何渊文抖了抖腿,看起来还能动。
他凑近看她,却先被杨琳发现不对:“你这里怎么了?”
她发现他脸上有几个印子,像巴掌印。
何渊文迅速撇开脸:“没事,自己撞的。”
他不太自然。
杨琳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也不舒服,绷起嘴,拿着包包想走。
何渊文忽然伸手,摸了下她眼睛。
他手里有血,告诉她:“士多妹,你眉毛破了。”
杨琳这才发现额头有点痛。
何渊文不由她讲,直接领她去了医院。
医生看了看,不严重,就是被包包上的铁环崩到眉毛,给她简单消下毒,贴了个创口贴。
得知是被飞车抢劫,医生也只能叹气:“唉,报警也没用,抓不到的。”
杨琳没想报警,她今天坐车很晕,被抢了很累,人已经没什么劲。
何渊文把她送回出租房。
杨琳在车上看他。
他反常地没什么话,人看着低沉,睫毛投出的倒影也静静的,今天不冷,他的下巴却又缩在领子里。
他脸上的印子好像又清晰了些。
杨琳到家后才想起他的伤没有处理。
她给他打电话:“你的伤怎么办?”
何渊文说:“我没什么事,过两天就好了。”
杨琳问:“你是不是……被人打了?”
何渊文没说话,电话里很静,连他喘气的声音都听不到。
杨琳忽然有点生气,不知道谁打的他,下手那么狠。
她翻箱倒柜:“你回来吧,我这里还有药,你拿去擦。”
何渊文听了,折返得很快。
他直接上来敲她的门,出租房的走廊很暗,始终有股潮潮的感觉,地上铺着红色地砖,和他身上的名牌衣服很不搭。
杨琳把药递给他,他忽然抓住她的手:“士多妹,我们拍拖好不好?”
杨琳心里跳了一下,她想抽回手,他却不放。
何渊文的手很大,也很烫。
杨琳的眼皮不知道为什么发沉,她听到自己蚊子一样的声音:“拍拖是什么意思?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