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小太孙乃是已逝襄王之子，襄王乃是皇帝最宠爱的儿子，当初废太子一事中，若非襄王无心储君之位，哪里轮得到现在的太子顶上。
襄王于一年前染上重病，药石无灵而亡，皇帝疼惜小太孙，便将他接近宫来。
霍玄宁的目光落入幽庭之内，那本来没什么情绪的眸中忽而闪过一抹讥诮，若非没有证据直指致使小太孙摔倒的罪魁祸首是他，恐怕他如今已然人头落地，哪里还会有跪地祈福的说辞，毕竟他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废太子。
易衡觉走至霍玄宁的面前。
“会安然无恙。”他拍了拍霍玄宁的肩以示安慰，随后带着叶珑往里边儿走去。
皇帝不知道什么时候赶过来的，他满脸焦急地看着榻上的太孙，嘴里催促着太医：“宫里都是养你们当摆设的吗，若是医治不好小太孙，你们便通通给他陪葬。”
于一国之君而已，打打杀杀不过是张张口抬抬手的事情。
在榻前苦苦挣扎的太医们狠狠抖了抖身子，额头上不断有大滴大滴的冷汗滴落下来，他们搭脉的手都是抖的，可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他们什么都不敢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皇帝的暴躁越发清晰，可对太孙的救治却仍旧毫无进展。
幽庭冷清，常年无人来，墙角生了霉，空气中染着淡淡的霉味，可比之震怒的皇帝来说，那淡淡的霉味压根不值一提。
“陛下，大皇子还在殿外跪着呢。”有太监在皇帝的旁边提醒道。
叶珑的目光陡然落在了那太监身上，众人皆是安安静静，生怕说错话惹恼了皇帝，可偏生这太监一人特立独行，这里怎么看怎么奇怪。
“朕倒是想看看他有什么说辞。”皇帝一甩衣袖，大踏步向殿外走去，身旁的人赶紧跟上，他们眸中的神色忽闪不定，可显然脱不了一个看热闹的心思。
“你还不承认是你推到了你皇侄子，这才让他昏迷不醒的吗？”
皇帝一开口就好似已经确定了小太孙是霍玄宁推倒，直接将他推到了危险的高峰，他抬起头来，眸中一如既往的冷静，说着简单的话为自己辩驳：“儿臣是冤枉的。”
“啪！”
清脆的一声响随着霍玄宁的话落下，月光映照之下，他的脸上出现五个清晰的指印。
皇帝用力之重，以至于霍玄宁的脸朝着受力的方向偏去，墨发落下挡住了他的眸子，周遭一片寂静，竟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发话。
皇帝来此似乎只是为了泄一泻自己的脾气，一掌打完他便道：“若是太孙出了什么事，朕便要你陪葬。”
充满恶意的一句话，好似霍玄宁就不是他的亲人一般，亲疏与否，在此时彰显。
皇帝又一次迈进了幽庭，跟出来的人也浩浩荡荡跟着进去，只留下易衡觉跟叶珑。
“二位也跟着进去吧，省得受我牵连。”霍玄宁吐出一口血，这才对着二人说了一句，他的语气听起来懒洋洋地，好似什么都不在乎一般，亦或者是说，残忍的现实已经让他找不到在意的东西。
“我们都还等着你振作起来。”易衡觉忽而开口，平淡的话中却充满了坚决。
霍玄宁的眸中闪过一抹沉痛，可也只是一瞬便归于平静，他抬头看着易衡觉，开口问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办？衡觉，从一开始你就不应该救我。”
易衡觉微怔，只冷然道：“救了便是救了。哪有应不应该的说法。”
“我方才见小太孙额角泛黑，恐怕不是简单的摔倒，我们进去看看情况。”说罢，叶珑重新走进了幽庭，准备让两人单独谈话。
但易衡觉怕她独自进去，有些担心，便也跟着去了，徒留霍玄宁一人跪在门口。
他抬头盯着高挂的明月，唇角笑容苦涩：一个外人尚且能看出不是摔倒那么简单，可他那位好父亲却是直接认定了是他的过错。
往日种种忽而涌上，压的霍玄宁有些喘不过气，他伸手捂住胸口。
第53章 乱棍打死
太医们为太孙诊治许久都不见有成效，甚至于连太孙昏迷的原因都没有查出来，他们的着急越来越浓厚，皇帝的暴躁也越来越显著。
“陛下，听说易小侯爷带回来的医女医术高明，正好她在此处，不如让她为小太孙看看。”似乎觉得在易衡觉那里没有什么温婉形象可言了，晏悯缘干脆破罐子破摔，当众针对叶珑。
皇帝一听，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思，竟然点头同意了。
叶珑不得不走至人前，对着皇帝行礼道：“民女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无需多礼。”皇帝将叶珑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忍不住皱起眉头。
眼前之人看似冷静沉着，可也不过才十几的年岁，说她医术高明恐怕没有多少人信服。
似乎是知道皇帝的怀疑，叶珑冷静回道：“还请陛下放心，方才几位太医为小太孙看诊时，民女有认真观摩，对太孙的情况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
说罢，也不等皇帝说话，她径直走到太孙旁边，有模有样掀开了太孙的衣襟，又从旁边太医那拿了几根细长的银针，手法娴熟地插入太孙的几个穴位。
烛火映照之下，泛着森冷寒意的银针的尾部正不断颤抖着，看得人心惊肉跳。
可叶珑非但没有将震颤银针拔出来，反而又取了一根银针扎入太孙头上的一个穴位处。
没曾想，这多针见效，随着最后一针没入，太孙猛地睁开了双眸，而即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好似刚从噩梦之中苏醒一次。
本来因为叶珑自作主张的举动而有些不满的皇帝当即怔住，好似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
太岁不过五岁的模样，脸上仍旧带着稚嫩之色，肥嘟嘟的小脸儿随着他的动作一抖一抖。
“皇爷爷……”小太孙醒来，连自己的爹爹都不找，一心扑在皇帝身上，泪眼婆娑，看起来好不可怜。
素来冷冽的皇帝在小太孙的撒娇中蓦然软的神色，他尽量避开银针轻拍着小太孙的背，软声安慰道：“没事没事。”
如此柔和的皇帝众人哪里见过，赶紧低下了脑袋，生怕因为多看两眼而惹来杀身之祸，就连尊贵如皇后娘娘，此刻也不敢说半句话，只能同众人一般，将安静留给眼前的爷孙二人。
安静之间，藏青色太监装扮的人的脚步轻轻挪动，眼看着就要接近大门口，一只手忽然伸了过来紧紧扣住了他的脖子。
“嘭！”
响声忽起，抽抽搭搭的小太孙茫然地看向声源处，在看清太监的长相时，一句“坏人”当即脱口而出。
单纯可爱的小太孙犹如养在温室里的娇花，并未经过世俗污染的他，一句话，一个举动都让人怜惜不已。
素来疼爱小太孙的皇帝最是清楚小太岁，只听一句“坏人”便明白其中缘由，他双眸微眯，眸中有锐利闪过，可他却什么都没有说。
被摔在地上的小太监连忙爬起来跪着，没等贵人问话，便赶紧说道：“小太孙，奴才冤枉啊，您肯定是看错了，奴才怎么会是坏人呢。”
小太监一边喊冤，一边不住的磕头，祈祷那个单纯可爱的小男孩，能够说出一句能让他活下来的话。
“皇爷爷，坏人……坏人推临儿，还给临儿吃苦苦的药。”小家伙抽抽搭搭的告着状，还没有生死概念的他完全不明白这一句话会给那跪着之人带来什么。
小太监的脸色一度惨白，他试图解释，可还没有开口，皇帝抬脚踢来，他猛地被踹翻在地，关于处置他的结果也随之而来：“将这个贱奴拖到后庭乱棍打死。”
轻飘飘的一句话，决定了这个太监再也没有未来。
小太监面如死灰，他挣扎着，可他又哪里是禁卫军的对手，也因着剧烈的挣扎，被钳住的手臂生生脱了骨，疼痛传入骨髓，一遍又一遍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被拖着远，此刻只剩下后悔。
年少入宫丢掉了做男人的资格，对此他本就怨恨不已，可就在昨日，单纯可爱的小太孙踏着躺在地上的他说：“我要吃桂花糕。”
那只小小的脚踏在他的羞辱之处，分明知道小家伙是无意之举，可是他抵挡不住心中如潮水般蔓延而来的憎恨。
他计划着一切，用自己曾经无意中得到的毒药熬了一碗药，又将小太孙骗到幽庭之中，先是将小太孙推倒，再是给小太孙喂下那碗毒药，本以为可以将此事嫁祸给废太子，可完全没想到小太孙会醒过来。
“皇爷爷，这是什么。”小太孙拨弄着自己胸前的银针，没有感觉到疼痛的他似乎还打算将银针拔下来。
皇帝赶紧阻止了他的动作，板着脸道：“临儿不是最怕疼嘛，你若是将针拔下来，一会儿可是很疼的。”
小家伙顿时触电般将手伸了回去，委屈巴巴地盯着皇帝：“痛痛，临儿不拔。”
皇帝松了一口气，适才将目光转向了叶珑，不同于对待小家伙时的温和，唯有那属于上位者的高高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