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那么多,你全都看完了?”常乐啧啧称奇,“一目十行啊玉公子。”
  虞白心说那么多本都一样,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竹马永远被念念不忘,后来者永远被压一头,他越看越觉得心口发堵。
  “……看完了。”他小声撒了个谎,又问:“常乐哥,就没有别的吗?”
  后来者居上的那种。
  常乐撇嘴:“没有,不爱看。半路变心有什么意思?从一而终的情意才动人。”
  虞白侧头瞥了他一眼,暂时不想和他聊了。
  风一天比一天温热,春日渐深。
  上午校场、下午书房的日子维持着,夜里睡前,两人要么在府里散步,要么倚在廊下说闲话。
  燕昭不知他在心里在暗自较劲,只觉得他几日来都有些古怪。
  不管对话从何处开始,最后都会转到她身上,小心翼翼地问起她的过往。
  必然是问不出什么的。
  首先大多她都忘了,其次她也不欲与任何人多说。
  这样的追问到了四五次,她终于觉出不对。
  “阿玉,”她掐着人脸颊晃晃,“你不会是在吃醋吧?”
  手上力气没怎么收敛,眼瞧着脸都被她捏红了。他眼尾泛起了一点潮湿,黑眸湿漉漉地抬起来望她:
  “不可以吗……”
  燕昭特意靠近闻了闻,想看他是不是又把自己灌醉了。
  气息清明,没有碰酒,但也没什么区别。刚凑近一点,他就黏黏糊糊贴上来,双唇微张想要亲吻,但又被她卡着脸推开。
  “别的可以,这个不行。”
  要有起码的尊重。
  但同时她又有些欣慰。
  从前他哪会说这样的话、做这样的事。
  大概是近来心中安定,胆子也大了,开始琢磨起别的事情来。
  想到这她又觉得值得鼓励,就把他捞回来吻了吻。
  可接着又觉得不敬前辈应当惩罚,就衔着他唇瓣咬了一口。
  但他好像更开心了,双手缠着她脖颈说还想要。
  晚风里渐渐响起喧闹。
  再静下来已经是沐浴过后,虞白半闭着眼睛趴在人怀里,心中十分满足。
  其余不论,这种事燕昭可是只和他做过的。
  他有种说不出的成就感。
  雀跃过后一抬头,发现抱着他的人正在出神,一下又有点直觉不安。
  “殿下……”
  还在出神。
  “……”他声音放软了些,“姐姐……”
  燕昭仿佛这才听见,视线朝他望来,问他怎么了。
  “你在想什么?”
  “……没事。”燕昭轻叹了口气,环在他腰上的手紧了紧,“就是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忘了做。”
  前段时间就总有这种感觉,方才经他一提,那种有所遗漏的不安更甚。
  问过书云很多遍,公务上确无缺漏。也仔仔细细回想过,想得她都有些头疼了,可还是无果。
  连自身记忆都无法掌控,这让她十分难受。
  “前几天,你说要带我去踏青来着。”
  手臂间传来微微震动,少年轻声把她从苦思中拽了出来。
  “而且,你还说要陪我下棋……还有上次,你说想在小花园里用晚膳,也忘了。现在玉兰和早樱都快开败了……”
  说起前两样,虞白心里还隐隐有些甜蜜。
  不论是踏青还是对弈,燕昭从前都没陪他做过。
  尤其当年繁重的课业里,她最讨厌的便是围棋。现在能答应陪他下棋,他觉得他已经赢了一局。
  但说到最后一项,他声音又慢慢弱了下来。那顿晚膳为何不成,可不就是因为他没等人回来,自己就先把东西吃光了。
  而且那个晚上,还格外荒唐。
  虞白不自觉有些脸热,视线开始飘忽。
  但接着又被扳了回去,还没看清,就落下来轻柔的吻。
  “开不败的。玉兰过了还有杏花桃花,没有早樱还有海棠。”
  燕昭托着他脸颊一下下啄吻着,说,“明日就去小花园用膳。我记得前几日收到了个春宴帖,正好带你去踏青。”
  他似乎十分满足,软软地回应起来。
  忘了……
  不如就……算了?
  沉溺在温软里,燕昭犹豫地想。
  【作者有话说】
  春不暮,永远有花开。
  鱼虽然在自己跟自己较劲,其实也无意中把昭昭从自我折磨里拽出来了哩,真好,哈特软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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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有人能猜到昭一直没想起来的「重要的事」是什么吗[问号]
  只能说等到昭昭想起来的那天,鱼就要在折寿和自爆之间二选一了[狗头]
  ------
  掉落30小包包~
  第74章 春不暮3
  ◎“吃不下了……”◎
  正巧次日逢五休沐,燕昭问他,三件事里想先做哪件。
  踏青、对弈、在小花园用膳。
  收到的春宴帖在两日后,不过一个春天可以踏好几次青。
  虞白从没有做过这么难的选择,抱着他的新枕头陷入了苦思。
  燕昭在一旁看他纠结,突然觉得他像掉进粮仓的小鼠。
  “要不这样,”她伸手在人鼻尖捏捏,“早膳在小花园里用,接着去郊外踏青,傍晚回来后陪你下棋?”
  话落,他两眼放光。
  “可以吗?”
  燕昭点点头,心说更像了。
  这晚他在梦里都翘着唇角。
  然而第二日醒来,他嘴角耷下去了:“好大的雨……”
  窗外,天亮了好似没亮。
  银白在天地间密织成线,枝头嫩叶湿漉漉乱晃。比起上次春雨淅沥,这次大雨密急,甚至带了些夏日的味道。
  踏青是暂时不能了,小花园估计也已经绿肥红瘦。
  美梦似的一天真成了泡影,早膳他用得没滋没味,没几口就搁下筷说饱了。
  燕昭看了看他,又看看外面,扬声让侍女拿伞来。
  虞白一阵困惑。还没来得及问,就见她接过伞递到他手中,又把还冒着热气的蒸饼装进食盒,提在自己手中。
  “走。”
  不久,两人站在大雨汪洋的小花园里。
  雨落得急,在小径圆石间汇成纤细的河,早樱碎粉满地随水飘零,又在他脚边汇成小小花坞。
  虞白看着眼前一切,第一次发现原来落花流水也是美景。
  雨水密密砸落伞面,他撑伞的手被震得微痒,掌心似有涟漪轻泛。他心口也微微痒了起来,有些雀跃。
  燕昭是想赶在早樱落尽前,带他来看今年的最后一眼吧。
  ……但为什么要带吃的?
  正想着,就看见旁边燕昭打开了食盒,隔着帕子捏起一块蒸饼,递到他嘴边,“来。”
  “吃。”
  蒸饼的热气和雨水的潮雾氤氲一处,虞白有些恍惚,想起她昨晚信誓旦旦说的……
  小花园里,用早膳。
  刚要说倒也不用在这种事情上守诺,咸香暄软的蒸饼就塞进他嘴里。
  “好吃吗?”燕昭又捏起一块。
  怕雨水落在她身上,虞白两只手举着伞,本就有些吃力,喂进口中的蒸饼又很大块,他嚼得脸颊都酸了,好险没噎着。
  刚咽下,又塞来很大一块。
  她好像十分了解他口中的容量,每次喂食,都恰好让他只能勉力咀嚼、完全无暇说话。
  几块之后他终于找到了开口的机会,“等等,殿下……吃不下了……”
  “那就看花,”燕昭盖好食盒,“另一边有紫玉兰,想去吗?”
  虞白眼尖地看见食盒里还剩最后几块,有点担心她稍后一时兴起又往他嘴里塞,忙说不想了。
  “等雨停了,说不定还有……而且,明年再看也可以。”
  前半句时,面前的人还想否决,听完后半,又轻轻笑起来。
  “好。那明年再看。”
  走在回去的路上,她又想起了什么,“踏青的话……”
  “等雨停,殿下,等雨停了再去吧?”
  虞白匆匆打断了她的话,冒雨踏青还是有些太狼狈了。
  “也好,”她颇为勉强地点头,“后日太府卿祝彦兴办春宴,就在他京郊的别院,一个叫‘望春园’的。听说望春园遍植桃花,到时候正好看。”
  虞白这才稍稍放心了。
  有的时候,他真的会怀念那个爱食言的燕昭。
  三件里只剩一件了,所幸对弈不拘天气。
  大半个时辰后,两人在廊下对坐。
  檐外雨声密织,鼻前潮气弥漫,虞白却没觉出临雨对弈的诗意,反倒有些困惑。
  “殿下,这棋盘……”
  燕昭掩唇轻咳了声。
  本以为陪他下棋是三件事里最简单的,却不想成了最难。
  她对围棋深恶痛绝,出宫开府后便再未碰过。
  整个长公主府竟凑不齐一套棋具,唯一找出的还是在淮南时,当地长史送她的那匣青白玉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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