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赶在他摇头之前,她抬手指了指外面:“有人来找了。你随意逛逛,过一会我就去找你。”
  这才勉强说服。
  他依依不舍起身,刚站起又坐下,视线暗戳戳瞟她的嘴唇。
  “能不能……”
  燕昭托起他的脸吻了吻。
  “去吧。”
  门开,身影出去,身影进来。
  书云抱着一沓卷宗,沉重地搁在她面前。
  “殿下,前些日子您要臣查的,都在这里了。”
  说完她顿了顿,“要不……殿下还是叫玉公子回来吧。”
  燕昭有些疑惑:“怎么?”
  “因为……”书云少见地欲言又止,“因为,殿下看了这些,或许会生气。”
  笔搁下,燕昭把那厚重纸册搬到面前。
  难以置信,这么厚一沓卷宗,实际只关于一个人。
  回京路上就和书云提起的人,几次大宴都没见到的人。兵权四分,形同虚设的那部分。
  燕昭翻开第一页,心说书云果然了解她。
  只是看见“庆康郡主”这个名字,她就忍不住开始生气了。
  另一边,虞白在陌生的庄子里慢慢溜达,看哪里都觉得新鲜。
  早春恰到好处的阳光,不冷不热温和的风。近看还光秃秃的枝条,远远却现出了薄绿。
  起初他还不太敢乱看,走着走着,身上被暖阳熏热了,视线也活泛起来。
  直到一转弯,一道熟悉的身影撞进视野。
  看着田边那个正挥汗如雨干活的青年,他惊讶的声音脱口而出:
  “高敏哥?”
  还在芜洲时虞白问过一次,那个叫高敏的侍卫会怎么样。燕昭只简单说会挨罚,他便想那应当是性命无忧。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高敏会被罚来庄子干活,而且这么巧就碰到。
  而且,落拓成这样。
  昔日意气风发早不见了,现在的高敏看起来和老农没什么区别,身上粗布衣裳沁了汗沾了泥,形容狼狈不说,还……
  虞白视线往下,一眼看出他受罚后瘸了的腿。
  自责铺天盖地。
  赶路的那两日,高敏没少帮他,虽然说话嘴上没个把门,但平时除了燕昭以外,几乎没有人会和他说话。
  可他一转头就把人出卖了。
  寒暄过后,虞白犹豫很久,还是开了口:
  “那个……对不起啊。”
  “这有啥对不起的?”高敏好似很意外,“一根麦苗而已,踩断就踩断了。”
  虞白一阵疑惑,慢慢低头,看见脚边折断的新绿。
  顿时更内疚了。
  “对不起对不起……”
  一打岔,道歉也就断了。
  莫名其妙地,虞白就从偶然路过,变成站在田边和高敏聊天。
  片刻过去,他又觉得没太有必要道歉了。
  因为他发现,高敏话密的毛病没改。
  “……我跟你说啊玉公子,看见那边那个大娘没……”
  只不过从机密相关,变成了家长里短。
  虞白听得头昏脑涨。
  庄子里老人多,话也多,高敏的陋习在此得到极大发展。不过小半个时辰,虞白几乎已经了解这里的上上下下,陌生的环境已然变得熟悉又亲切。
  闲话涌进耳朵里,头疼归头疼,虞白还是挺乐意听的。
  尤其这些闲话,最后不知怎地转到了他身上。
  或者说,那个已经死了的“他”身上。
  “……总之,殿下当真深情啊。”
  高敏坐在田埂上,望着天空叹气。
  从他嘴里,虞白听了好多他从不知晓的事情。
  当然真真假假不定,尤其那条——“听闻殿下曾派人各处找寻相貌相似的少年做替身”,听到时,他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假的。
  燕昭早忘记他长什么样了。
  笑意忍过去,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来。
  倒不是因为替身一类的说辞,而是听高敏说起,前些年燕昭总在深夜跑去西山,找一座无字的坟。
  原来“他”有坟啊,虞白感慨地想。
  但接着又想起在南巡那会,在淮南、在淮西,燕昭几次冒着冷风赶路,不辞辛苦来找他。
  还以为只对他这样呢。
  虞白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高敏似乎说累了,拿一个脏兮兮的皮壶喝水。田边一时间安静下来,就连微风的声音都变得明显。
  “那……”
  终于,虞白还是问出了心底里,那个最让他心情复杂的问题。
  “既然,殿下这般在意……虞小公子,为什么……”
  “不为虞氏平反?”
  【作者有话说】
  抱歉今天加班更晚了,汁讨厌工作,本汁头好痛[爆哭][爆哭][爆哭]
  ------
  但是!!
  鱼心虚掉床的那个场面,标题回收!!
  接下来就该回收_____了![让我康康]
  ------
  掉落30小包包[亲亲]
  第66章 野望2
  ◎她仿佛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听见这话,高敏整个人猛一惊,刚喝进嘴里的水都喷出不少,把身前新生的麦苗浇得颤颤巍巍。
  “小声小声!这话可不是能随意……等等,”
  高敏胡乱蹭掉下巴上水渍,惊疑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虞氏的事?你这、这……消息也挺灵通啊。”
  虞白一怔,这才意识到错漏。
  方才高敏只说殿下曾有个青梅竹马之交,说对那竹马念念不忘,是他自己思绪翻涌,一不留神给问了出来。
  “我……偶然听说的,听说那位……那位虞小公子家里犯了事,有些好奇。”
  这样称呼自己本就别扭,再加上说漏嘴紧张,这理由怎么听怎么蹩脚。
  好在高敏呛水那一下激起了咳,正在旁边猛捶胸口顺气,没觉察他的不自然。
  正犹豫着要不要帮帮忙,就见对方已经缓了过来,虚喘着气接话:
  “唉小兄弟,不是我说你,你这嘴上也太没个把门。”
  虞白狐疑地看了高敏一眼。
  方才提及燕昭私事,他自知冒犯,边说边打自己的嘴。一番闲话说下来,小半张脸都打红了,怎么看都不像有把门的样子。
  但无心说笑,虞白顺着话问:“为什么?他……的事,很严重吗?”
  “倒也不能这么说。其实……”
  “赖着干什么呐!”
  身后不远响起声妇人呵斥,调门泼辣,“还当自个是军爷呐?是叫你来锄地的,还是叫你来躲懒的?”
  喝骂突然,虞白吓得条件反射缩了下,再一抬头,旁边的人已经站起身来稀里哗啦跑远了。
  “改天再聊啊小兄弟!”
  高敏一瘸一拐地小跑,一边回头朝他喊。背着妇人视线,他还垮了垮脸,做出一个很绝望的表情。
  虞白顺着方向望过去,看见田埂另一头的微胖妇人。
  从未见过,但又认得。不久前刚听高敏抱怨过,这是庄子里的田官庞大娘,脾气特别大、骂人特别凶。
  视线撞上,他本能地想躲,然而耳中接着就落进声音,带着浓厚笑意:
  “哎呀小玉公子!您怎么到这儿来啦?地里脏,小心污了您衣裳!”
  特别凶的庞大娘看见他,变脸一般笑起来。
  “是殿下叫您过来的吗?”
  对上不熟的人,虞白十分紧张,胡乱搪塞了句就匆匆离开。
  走在新绿萌生的小径上,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已近中午。
  虽然出来前燕昭说过一会就来找他,但想来应该还是公务缠身,正在忙碌。想了想,他沿着原路返回。
  果然,临时用于办公的厢房里,书案后的人正对着一沓卷宗皱眉。
  见此情形,虞白脚步都不自觉放轻了些。原本念及家中冤案,他心情还有些低落,但看见燕昭眉头紧锁,又觉得这些杂念都可以暂时抛却。
  他绕过书案挨着坐下,声音轻轻:“殿下,我回……”
  还没说完,就被人揽进怀里。
  燕昭视线还没从面前移开,手就先找到他的脸,舒缓压力一般揉揉捏捏。
  最后几行读完了,她才垂眸看过去,捏在手里的脸颊微微变形,不知是外头晒得还是方才揉的,泛着淡淡绯红。
  实在比公务好看多了。
  被掐着两腮,他双唇微张,就连呼吸都像无声的邀请。
  十分自然地就吻在一起。
  虞白从进门到气喘吁吁,统共就只说了四个字,恍惚地想是不是他气血两虚。
  趴在燕昭怀里,他手臂软软地环着人脖颈,任由她的手在身上摸来捏去。
  “都去了哪里,见到了什么好玩的?跟我说说。”
  耳边的声音还带着缠吻过后的潮湿。
  “就四处逛了逛……看见迎春花开了。”
  燕昭抚抚他脊背,又捏捏他的腰,最后手掌滑到他小腹,薄薄一点软肉回应着她的压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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