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撞进眼底的,除了早春洒金般的阳光,还有少年满含期待望向她的、黑玉一般澄澈明亮的眼眸。
以及瘪得有些可怜的钱袋。
一时间她有些哭笑不得,非常想掐一把他的脸或者吻他一口。
但前一个会让他疼,后一个有伤风化,犹豫片刻,就只轻轻牵住了他的手。
“还是回去拿吧。”
【作者有话说】
昭昭真的没有出门带钱的习惯,因为年纪小些的时候不让出宫,长大能出宫了又开始忙,出门基本都是工作。
还有昨天看到一条段评说夜深人静能听见心跳声是神经衰弱,啊哈,那个,确实是她种种不适中的一个。
对声、光、气味敏感,府里宫里都没有熏香,难入睡易早醒,甚至整条街上都很安静。
类似的细节有很多呀。
难道没有人发现吗!先帝忌辰那段时间,为什么鱼每天早上起来会觉得浑身酸痛的感觉像是半夜挨了打,
因为以前没回到昭昭身边的时候,真的会半夜被人拖出去挨打。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太地狱了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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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落30个小包包——鱼捧着自己干瘪的小钱包说
第63章 生辰礼1
◎“陪我放焰火吧。”◎
再迈出大门万无一失,燕昭不仅带了银钱,还往他怀里塞了个小手炉抱着。
能一起出门已经就开心,听见燕昭边走边说要买些东西给他,虞白更觉得原本还发胀发闷的脑袋都不难受了。
直到燕昭牵着他停在一个不起眼的小摊前。
看着她和摆摊的老婆婆笑谈,挑选,付钱,又递到他手里,虞白面露难色:
“……为什么给我买抹布?”
他看着就有点腰背幻痛。
燕昭笑得眼睫弯弯,顽劣没有一点要藏的意思:“嘉奖你那几日擦地擦得好呀。我看过了,擦得很干净。”
说完牵着他继续逛。
虞白攥着抹布,内心复杂。被夸奖了有些欣喜,但一想到擦得那么卖力是为了先帝祭礼,就又十分郁闷。
可接着路过一个卖蜜饯果脯的摊子,燕昭给他买了包杏脯,他眼睛亮起来一点。
这两日吃了满腹苦药,嘴里也被塞进好多酸甜,其中他最喜欢这个。
街市摊位密集,走过几步又路过了个卖糕饼点心的摊子,燕昭挑挑拣拣几样包了,小声和他说明日早朝路上吃,他眼睛就又亮了亮。
明天还可以一起去。他一直忍着都不敢问。
走着走着他怀里抱满了,带来暖手的小铜炉倒成了碍事的那个,几次差点掉下来。
燕昭看着他这么吃力又坚持要抱着的模样觉得好笑,又见天色已近中午,刚要找家酒楼用膳、再叫远远随行的侍卫把这些先送回府去,余光就又被一处摊子吸引。
“春幡呀。”她直接揽着人肩膀过去,“都立春了,人人都戴的。我也得给你买一个。”
小小摊子上摆得琳琅,各式幡胜入目。有彩绸的、有金银箔的,小的做成发簪样式,大的挂在长杆上随风轻扬,依稀可见“宜春”、“安乐”一类字眼。
燕昭正在一枚桃花样式的和一枚镂成春燕的之间斟酌,忽然想到什么,慢慢转头看向身旁的少年。
“阿玉。”
“你想要哪个?”
她看着那双本就亮晶晶的眼睛又睁大了点,似乎意外地问,我可以挑吗。
燕昭让开半个身位给他。
虞白看过面前,有些难定。视线在角落里那枚青绸做的鱼形春幡上停了停,踌躇片刻,还是没能开口,
“就……就桃花的吧。很好看。”
“真的?”
燕昭偏头睨了他一眼,又慢慢看过身前的摊子,最后顺着他方才视线,取下那枚青绸小鱼。
“你是想要这个吧?”
虞白愣愣地看着她付钱,靠近,抬手,把幡胜簪在他半束着的发冠上。
戴好了,她微微抬着点脸端详,呼吸和温度近在咫尺。
时近正午阳光晴得耀眼,他心跳快得有些晕眩。
恍惚中他觉得,尽管有那么多或是相拥而眠或是交缠侵占的夜晚,但燕昭好像从来没有离他这么近过。
近得,哪怕她看见与“小鱼”有关的事物没有半点反应,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可难过的了。
直到他突然发现燕昭在皱眉。
“殿……怎么了?”
忐忑又追了回来,“是不好看吗……”
燕昭摇头:“没有,只是太素了。想不通你怎么喜欢这个,明明有那么些彩色的。”
虞白看了眼她身上同样青绿的衣裙,有点不好意思说。
然而面前的声音还在继续:“而且这条鱼有点丑。”
虞白愣住。
“做得太胖了。”
虞白再次面露难色。
眼睁睁看着燕昭转头问摊主,“还有别的吗?噢……只有这一个啊。那还是凑合戴吧。”
最后一句是冲他说的。说完接着往前,说要带他去吃饭。
跟在人身后走着,虞白低下头,发现看不见自己的脚尖。尽管挡住视线的是怀里燕昭买给他的零零碎碎,但他恍惚觉得那是他吃胖了的身子。
午膳要少用一些,他坚定地想。
但最终还是没能做到,在燕昭一声一声“不胖”、“吃吧”里,他还是吃到了饱。
坐在雅间里喝茶歇息的时候,燕昭拎起他那个瘪瘪的小钱袋,在手心掂了掂。
“怎的只有这么点?月银都到哪去了?”
这几个月她没顾上看府里账目,不明情况,但脑海已经开始出现他被账房苛待、克扣银两的可怜样子。
“我没花,我都放起来了。这是我以前自己攒的……好像是有点少。”
越说声音越低,虞白闷闷地趴在桌子边沿,感觉有点丢人。
“何止是少。”
燕昭指指桌角摆的一堆,原打算让人带回去、他又说想自己抱着的,“你看看这些,哪个你买得起?”
他还真的认真想了会。
最后沮丧地指向那块抹布。
燕昭笑了好一会,“回头叫人给这块抹布绣圈金线。镶金边的抹布,好用又好看。”
虞白十分想拒绝。
那样他就真的连一块抹布都买不起了。
两人坐在食案一边,一个蔫蔫地趴着,一个笑盈盈呷茶。
安静里,虞白抬起视线,看身旁的人。阳光从窗外照进来,热茶的雾气在杯口氤氲,燕昭在雾气后轻笑,眼尾弯弯。
吃饱饭的困顿和看入神的恍惚一起涌上来,让他觉得如在梦中。
如在梦中,苦恼了他几日的问题就不自觉脱口:
“送什么生辰礼好啊……”
“生辰礼?”燕昭有些意外地搁下茶杯。
看他一直出神还以为是困了,原来是在想这个。她不由得想笑,弹了弹他的钱袋,“用这个送吗?”
虞白自知说漏了嘴,慢慢抿起唇不说话。燕昭当他是局促,在旁边兀自轻笑。
笑了片刻,她突然意识到不对。
“阿玉。”
她转向身旁的少年。
“你怎么知道我生辰?”
雅间里静了片刻。
茶盏口热雾散尽。
“……徐尚书说的。那天,我……去的时候。”
虞白有些不自然地转开眼睛,“徐尚书问我你喜欢什么……但我没说。”
燕昭慢慢“哦”了声,也转开视线,看杯壁摇摇欲坠的茶叶。
安静弥漫。
“你……”
“对……”
两个人同时出声,又同时顿住。
对视片刻,燕昭先开口:“怎么了?”
“……那天,我自作主张跑去东安茶馆,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虞白低着头,声音轻轻,“……对不起。”
燕昭看着他发顶,她亲手簪上去的那枚春幡。
方才趴过,发冠有些松散,青绸做的小鱼被发丝勾住,像是被渔网裹缠。
她伸手过去,把不懂挣扎的小青鱼解救出来。
“但是……但是我没白去。殿下,我偷偷观察了。”
声音带着忐忑,很轻。她也不自觉跟着放轻,问是吗,发现了什么。
“我发现……前些时候的责罚,对徐尚书影响并不大。他喝的是蒙顶山茶,这茶昂贵不易得……但应该还是有些焦虑的,因、因为,他都没有好好打理胡须。”
说到一半,燕昭就把他揽进了怀里。揽了一会,她才想起回答他方才的问题。
没事,她说。
“我不觉得麻烦。”
没人说话了,雅间里再次安静下来。
纤细的身体倚在她怀里,胸腔震动的微弱触感还留在她手臂间。
说的都是她第一眼就发现的*,燕昭有点想笑,想说他怎么只有这点发现,但一时间笑不出来,也什么都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