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欢 第111节

  沉云欢道:“好说好说。我可以带你进去并且保你的命,但有个条件。”
  迦萝心里连连叹气,心道就知道从沉云欢手里讨便宜没那么简单,但终归最后的目的是达到了,并且沉云欢所提出的条件并不算太难,她坦然顺从。
  迦萝与沉云欢说完了正事,起身便要离开,临走时沉云欢叫住了她,手里拎着村民送来的衣裳,问道:“为何你们村的人给我们拿了衣裳来?”
  “这是今夜必须要换上的衣裳。”迦萝道:“因为今夜是‘凶夜’。”
  这名字简直一目了然,取得很直白,一听便知他们走运,撞上了当地的节日。
  沉云欢问道:“凶夜是什么由来?”
  迦萝正要开口解释,却忽而听闻寂静的屋中响起清脆的声响,像是玉石断裂破碎传出的声音。屋中的三人立即同时低头,朝桌上放着的那块黑乎乎的阴玉望去。
  就见原本完好无损的阴玉竟然在刹那间出现裂痕,紧接着裂痕崩开,整块玉在瞬息间碎作四分五裂!
  沉云欢的脸色猛然一沉。
  第148章 赤月夜幼童巧献金丝玉
  迦萝所说的“凶夜”, 是本村极为重视的一个节日,几乎可以与春节比肩。
  据说在这一夜,月亮会变成血红之色, 千佛闭眼不问世事, 邪祟便趁此机会入侵人间肆虐, 凡人若想安然度过这样的夜晚,就只能穿上经过特殊草液浸泡的衣裳,戴上张牙舞爪的面具, 扮成妖怪的样子混淆视听, 以骗过在人间作祟的妖怪。
  简而言之, 这个节日并不如世间存在的传统节日那样为了祭拜先祖或是神明,相反, 是为招待妖邪而诞生的。
  沉云欢站在檐下朝远方眺望, 视野相当开阔,能轻易看见西方天际绵延千里的红霞, 与山脊相接,残阳正缓缓落下。她已经换上了村民送来的衣服, 衣料上散发着淡淡的草木气息, 由于夜晚气温骤降,外层还套着一层厚重的长袍, 上面绣着凶狠的兽面。
  她盯着那夕阳一点点往下落, 直到落入了山的后方, 才慢慢地收回视线。余光瞥见一人站在边上, 不需回头她就知道是谁, 忽而开口道:“我记得你先前说你来自西北,为何你眼皮子底下这些百姓不拜神,反倒祭拜起那些妖邪?”
  师岚野的目光落在街道上来往的百姓身上, “我离开多年。”
  “此地供奉了你的神像,就算你离开了,应当也能庇佑这里吧?”沉云欢对神明那些法则并不熟知,但许多年前京城的那场大雪,哪怕当时京地百姓断供多年,他仍然降下神迹,终止天灾。
  师岚野沉默地看了半晌,才缓声道:“非我必承之任。”
  沉云欢偏头看他的侧脸,那极为利落的轮廓和毫无情感的双眸,比西北深秋的夜晚还要冰冷。沉云欢心想,天下神明千千万万,并不是每一位神明都爱世人,
  师岚野如果可以更明显地表达情绪,他对这世间的凡人怕是只有嫌恶和厌烦。从他在凡世流连多年却仍不肯接受民间俗物,时时刻刻与周遭的凡人脱离中也足以看出,这位显然就不是那种钟爱世人的神明。
  这世间苦难颇多,所以师岚野没有勤勤恳恳地庇佑每一个凡人,也是可以理解的。
  沉云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在心中为师岚野想好了开脱的理由,就听他道:“你不担心你的师兄?”
  能从师岚野嘴里听到问题是很难得的事,更何况还是问及别人。沉云欢思及此,从香囊里摸出了那块仙琅宗的玉牌,以手指摩挲着上方的刻字。
  两刻钟前,虞暄给她的阴玉突然裂开,按照他们的约定,这种情况就代表虞暄在某个地方遇到了危及生命的险事,在向沉云欢发求救信号。
  虞暄与她算是一同长大,虽然比她大不了几岁,但自小就自诩是沉云欢的兄长,非到万不得已的状况,他断然不会砸碎阴阳玉佩,也正是如此,才能给沉云欢准确地传达信息。
  “担心有什么用?我又不能立即飞到他身边。”沉云欢的神色相当平静:“虞暄也是天机门得意的弟子,修为并不差,遇到危险有一定自保的能力,会想办法支撑到我去救他。”
  师岚野道:“或许他遇到的情况太凶险,并非自主砸碎玉佩。”
  沉云欢微微皱眉,听得懂师岚野的言下之意,因为阴阳双生玉佩,只要其中一块碎了另一块也会跟着碎,但这玉佩是因意外摔碎的,还是主人自主砸碎并不影响它的特性,所以师岚野的意思是虞暄有可能已经死了,他身上的玉佩或许是跟着身体一起被碾碎毁灭。
  “那就更没办法了。”沉云欢说:“若是收尸的话,也不必赶那么急。”
  便是沉云欢再想去营救师兄,也只能等今夜的“凶夜”过去。她抬起手里的玉牌看了又看,忽而道:“师岚野,这是个陷阱。”
  他眉目中不见任何波澜,显然很明白沉云欢所说之意:“既知陷阱,何故要去?”
  沉云欢负起手,轻轻摇了摇头,头一次不想显摆自己的聪明。一切都太过巧合,从她在那家客栈下住下开始,消失许久的仙琅宗弟子找上门,而后黄金城的传闻登场,再则便是今日这第二块仙琅宗玉牌,还有突然碎裂的阴玉,简直就像是故意留下的饵,等着沉云欢一口咬钩。
  她已然看得足够明白,却还是要顺着这个饵往下走,是因为她隐隐约约意识到,这些还没有翻篇的陈年旧事,与母亲可能有着很大的关联,只有参与这些事里,才能在里面找到母亲留在西域十多年,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真相。
  她要知道十多年前,母亲带着她来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会陪着我,对吗?”沉云欢转头看向师岚野。
  她从来都是独来独往,先前在春猎会结束时候也认真考虑过将师岚野安排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自己前往雪域,如今也同样没有变成需要陪伴的人。只是她有种特殊的直觉,认为师岚野身上有一些故事,与西域和这些尚不明朗的往事有些牵连。
  并且从他恢复本相开始,她就莫名有一种他会在某日离开的感觉。
  “沉云欢。”顾妄从院中的另一个房间出来,对她道:“那个姓桑的小子醒了,你过来一下,有事商议。”
  沉云欢应了一声,收了玉牌跟着顾妄进了房间,就见桑雪意半死不活地躺在榻上,脸色苍白无比不见丝毫血色,便是虚弱至这种状态,他那双绿色的眼睛仍然盈盈发亮,看起来极为貌美。
  “什么事?”沉云欢开门见山。
  顾妄关上门,道:“他想跟我们一起进去。”
  桑雪意的眼睛里满是期冀的光,央求地看着沉云欢,似乎只要她说一个“不”字,他便会立即低头垂泪。
  然而沉云欢并不吃他楚楚可怜的这套,只将他上下打量,“理由呢?莫说我们去的地方充满危险,你这副孱弱的样子不管带着去哪里都是累赘吧?怎么好意思要求跟着我们?”
  这话不大好听,让桑雪意瞬间红了耳朵,眉梢满是窘迫和难堪,甚至双肩都隐隐颤抖,像是脸皮薄到了极致的人,因为这样一句难听的话受到不小的打击。
  但很快他又抬起头,嗫嚅道:“我并非全然无用,我了解黄金城,带上我可助你们规避一些危险。”
  沉云欢眯起双眼,盯着桑雪意的脸,很快她就从一些细枝末节中判断出来,桑雪意说的是真话。
  黄昏只在天际停留了极短的时间,很快太阳便完全敛起光辉,夜幕降临。原本悬于夜空的皎洁银月在今日果然变得血红无比,散发着朦胧的光芒,仿佛将整个天地都蒙上一层模糊的血色。
  村中所有人都穿上了色彩斑斓,绣着各种各样凶兽的衣裳,因夜间寒冷,那些厚重的外袍将人裹得臃肿,加之人们戴上了毛毡帽和青面獠牙的面具,远远看去倒真有几分妖怪的模样。
  按照本地的习俗,所有人会在村中一些有威望的人的带领下,燃起巨型篝火,献上现杀的猪羊牛,而后围绕着篝火起舞。舞姿十分怪异,毫无美感可言,在血红的月亮和窜高的火焰下,畸形的影子相互交叠,编织出群魔乱舞的奇异画卷。
  沉云欢与桑雪意商议完之后,再出门时这场为妖邪所举办的盛宴已经开始,她在房中没见到师岚野,等了片刻也坐不住,便起身出了门。沉云在人群中穿梭,这实在是非常盛大的节日,几乎所有村民都聚集在大大小小的街道之中,到处都燃着小型的篝火,或是举着火把起舞,或是唱着难听的歌,总之每个人看起来都不太像“人”,就连沉云欢也被过路的村民拽住,要求她戴上画着獠牙的兽面。
  她在街头找了会儿,很快就失去耐心,放出了身上的纸鹤,让它领路,一路行过热闹的街道来到了村中心。那是一片非常广阔平坦的地形,当中有一座沙石混土搭建的高台,与祭台相似,里面正燃着熊熊火焰,烧得极为热烈。台下的人绕着圈地起舞,嘴里喊着“呼呼嚯嚯”的声音,现杀的牲畜摆在上头,血液顺着一种特制的管道流下来,形成一种绮丽诡异的图案。
  血红的月亮之下,这样的画面尤为奇怪,若非沉云欢没在这里感知到妖邪的气息,还真以为是百鬼夜行,在这里举办什么吃人盛宴。
  她看见纸鹤在空中盘旋,绕了几圈后缓缓落下,视线所及之处,就见一人站在十来步远的地方,戴着凶兽面具遮住了面容,只留下一双眼睛静静注视着她。
  他并未穿厚重的外袍,雪白的立领内衫外套着赤红的无袖外衣,露出一双肌理分明的白臂,即便不看脸,沉云欢也立即认出他的身份,因为站在这乱糟糟的人群之中,他实在过于显眼。
  正当她缓步走过去时,忽而见一个半大的孩子奔跑而过,像是根本没看见师岚野一样,闷头撞了上去。师岚野被撞得退了半步,脸上的面具也跟着掉下来,露出俊美的脸。面具砸在了孩童的脑袋上,那小孩当即捂着脑门往后一跌,摔了个四仰八叉,呜呜地哭起来。
  这种情况师岚野多半不会理睬,要么直接转身离开,要么就会默默捡起面具之后转身离开,他从不给陌生的人半分眼神。但接下来却发生了让沉云欢都无比惊讶的一幕,就见师岚野竟然蹲下来,将摔倒的小孩从地上拎起,而后给他擦了擦眼泪。
  沉云欢倍感惊奇,不由加快了脚步走过去,到了近处见那小男孩生得粉雕玉琢,却只有膝盖的身高,应是才三四岁的样子。身上穿的衣着也相当花哨,什么颜色都有,仿佛掉进了一个大染缸里,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像路边的小乞儿,却又生得过于漂亮。
  他的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珠,白嫩的小手揉了揉眼睛,看了师岚野一眼便不哭了,也不知道是真的被哄好,还是被师岚野这样一张面无表情略显严肃的脸给吓到不敢再哭。
  沉云欢好奇地蹲在小男孩身边,手欠地捏了一把他肉乎乎的小脸,问道:“你是谁家的孩子,撞了人不知道道歉吗?”
  小男孩看了看她,惧于她话里的责问,往师岚野的怀里缩了缩,没有应声。
  随后就见师岚野忽而动手,拢了拢小男孩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简单地给他扎了起来,而后拍了拍他的后背,示意他可以离开。小男孩却不走,指了指师岚野腰间挂着的东西,口齿十分清晰地问道:“可以把这个给我吗?”
  那是一条五色莲花金链,链子的尾端还坠着几个小巧玲珑的镂空铃铛,是极为精巧且昂贵的挂饰。师岚野抬手接下,随手给了他。小男孩欢欢喜喜地收下,反手套在了脖子上,将脖子上本来戴着的一块祥云形状的金丝玉给摘了下来,塞到师岚野的手中,随后便像一条游入河流的小鱼,钻进人群之中不见了踪影。
  沉云欢忍不住询问:“你喜欢小孩子?”
  师岚野轻摇头,低眼看了看手中的玉,并未收下而是将它系在沉云欢的腰间。
  沉云欢伸手摸了摸,那块玉温凉光滑,金丝并非嵌在表面,反倒像是天生就生长在玉里,看起来玲珑剔透,清澈无比,是玉中罕见的种质。
  这块玉一定不同寻常,否则师岚野不会系在她身上。
  第149章 遗失地万人齐跳祈神舞
  “呜呼——!”
  随着众人齐声高呼, 燃烧着烈火的高台被团团围住,百姓手牵着手形成一个巨大的环形圈,迈动着奇异的舞步, 嘴里发出粗哑的声音, 看起来像是随意乱跳, 实际上他们舞步一致,动作相同,连发出的声音都融合在一起, 极为壮观响亮。
  血月之下, 连火焰都被镀上猩红诡谲的光, 仿佛置身在妖界。
  沉云欢坐在路边的矮凳上,手里捧着一碗热腾腾的羊奶, 认真地盯着这“群魔乱舞”的场面, 连连感叹这场表演实在丑陋。师岚野坐在她的身旁,由于凳子太矮, 他两条修长的腿无处安放,并在一起呈现出一个略显乖巧老实的姿势来, 连带着扣在脸上的面具也变得呆板。
  “真是个不祥的节日啊。”沉云欢突然感叹一句。
  师岚野将话接过来:“为何?”
  “自古以来民间的节日都是祭祀鬼神、仙灵, 从而祈祷庇佑,但这些人却为作祟的妖邪准备如此盛大的晚宴, 难道就不怕妖邪来到此处之后流连忘返, 不愿离去吗?”沉云欢自顾自地思考着, 目光在张牙舞爪的人潮中掠过, “况且那么多人扮作妖怪, 什么地方混进几只真的都察觉不出来,岂非太过危险?”
  师岚野的眸光映着耀眼的火,周身的气息突然变得死气沉沉, 空中的寒气似乎更加凛冽了。他静默许久,这样的安静不比从前,掺杂着阴郁的冷寂,而后缓声开口:“这个节日诞生于绝望之时,此地的百姓认为……”
  “神明抛弃了我们。”旁边突然传来少女的声音,将师岚野的话截了过去。一个小凳子被放在沉云欢的身边,迦萝丝毫不见外,贴着沉云欢的胳膊坐下来,道:“我住在这里,比他更了解这片土地的过去,有什么不知道的可以问我。”
  沉云欢却并不领情,皱起眉头不满道:“没人教过你别人说话的时候不要随意打断吗,这是很无礼的行为。”她到底知不知道要师岚野开口说一句话,说起过去究竟有多难啊?
  迦萝显然是不知道的,很是无奈地看她一眼,想问随时随地把刀挂在身上,一言不合就要抽出来砍人的行为就很遵循礼节吗?
  但这话是万万不能说的,毕竟沉云欢的乖张之名并非虚传,她从善如流地低头道歉:“抱歉,你也知道边疆之地多蛮夷,我们这里的礼节与内境不大相同。”
  师岚野果然闭口不言,不再说话,沉云欢对此很生气,决定以后要在队内加一条不可违反的规则——任何人都不允许打断师岚野的话。
  思及迦萝不是无事会找她闲聊的人,沉云欢按下了让她滚蛋的话,没好气道:“然后呢?接着说。”
  迦萝道:“像我们这样盘踞此处百年,历史悠久的村落,村中都会有一位德高望重,被称作灵师的人,能够以梦的形式得到神明的启示,从而带领我们这些凡人躲避灾祸。虽然神的启示极为稀有,但数百年来,我们村子也并未经历什么劫难,直到那段极为黑暗的时期降临。”
  迦萝所说的时期并不久远,就是十多年前桑家险些灭门之后。桑家遭遇大难后自是元气大伤,连自家都险些保不住,当然没有精力再庇佑西域,因此没有圣家的坐镇后,本就疏于防范的边境之地便涌入了成群结队的妖邪。
  那段时日妖魔肆虐,肆意杀害西域的百姓,村中灵师多次消耗寿命央求神明降下神迹庇佑,却始终未能得到回应,诸天神明仿佛在一夜之间闭了眼睛,关上耳朵,不闻世难。
  神明抛弃了他们,西域沦为遗失之地。
  沉云欢倍感疑惑:“就算这里的仙门再怎么稀少,陇州不是有崆阳派吗?他们应该不会对妖邪肆虐之事坐视不管。”
  迦萝叹道:“西域的疆土如此辽阔,一个门派的弟子才多少,如何管得了那么多?那段令人绝望的时期持续了许久,最后灵师舍命与大妖结下契约,要求大妖庇护我们的村落,但每年都要挑出一日,向大妖献上年少的孩子以及为百妖准备丰富的晚宴,这才换取了平日的安宁。只是晚宴上妖邪会将百姓当作食物,因此我们就打扮成妖怪的模样,燃火起舞,感念大妖平日里的庇护。虽然后来桑真人出现,杀尽了西域作孽的妖邪,我们不必再供上孩童求生,但这个习俗被永远保留纪念,这一日也被我们称作‘凶日’。”
  沉云欢听后只觉得非常荒谬。软弱无能的凡人,在凶残暴虐的妖邪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妖邪能够提供保护,他们就会归顺妖邪,并将献上同胞之日留存成节日,称之“感恩纪念”。
  许是她眼角眉梢流露出的讥笑有些明显,迦萝察觉,淡声道:“我们别无选择。”
  沉云欢轻嗤一声,道:“这世上多的是被妖魔鬼怪迫害却仍不愿归顺之人,懦弱只会换来加倍欺凌,反抗才会破除旧的困境。”
  “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简单,沉云欢。”迦萝目光盈盈,重复道:“我们是被神明抛弃之人。”
  沉云欢转头看了看师岚野。他静谧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目光似落在人群上,又似看着虚无之处,隐匿于尘世,若不是将视线落在他身上,是察觉不到他的存在的。
  他如此冷漠淡然,如一片误落凡间的雪花。
  她的确不知道当初这里经历了什么,但她觉得师岚野并不是会抛弃凡人的神明,因为他曾在玉兰花绽放的京城之夜,为逝去的奚玉生垂下一滴泪。
  沉云欢对迦萝说:“你们不该将被迫害的岁月当作节日纪念,这样对那些被你们无端献出去的生命,和失去亲朋的未亡人不公平,这是对同胞的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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