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欢 第65节

  奚玉生跟着进去,看见他站在灶台前,双袖挽着,长发被高高束起,显然是要下厨了。
  沉云欢是要好好吃一顿,毕竟这次诛妖受了不轻的伤,但奚玉生觉得自己也需要食物安抚一下受惊的心,于是自己去搬了个板凳坐在灶台边,殷勤道:“岚野兄,我来帮你烧火添柴。”
  奚玉生显然是金尊玉贵之人,根本没有来过灶台,想当然以为烧火不过是将木柴点燃,于是把柴火一股脑塞进去,又往里甩了张火符。谁料火符的威力太大,砰的一声炸开,将台上的锅整个炸飞,砸在天花板上,发出巨响!
  声响惊动了屋里的沉云欢,她一把推开门,扬声问:“什么动静?”
  厨房冒出白烟,沉云欢刚要走上前查看,就见奚玉生失落地从厨房走出,一步三回头朝屋里张望。屋中师岚野拎着被炸了一个大洞的锅,面色冷漠,身上的怨气比空中的烟还浓郁。
  奚玉生只好离开,停在沉云欢面前,讪讪道:“我只是怕岚野兄太劳累,想为他分担一些。”
  沉云欢惊讶道:“你也会下厨?”
  奚玉生摇头,“我是想帮忙烧火。”
  沉云欢心说烧个火做顿饭还能累着他?也是没见过他以前在山脚那会儿起早贪黑,一刻不停歇堪比耕地老牛的劳动力。沉云欢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倒忘了自己重伤,宽慰起灰头土脸的奚玉生,“无妨,他擅长此事,交由他便可。”
  她脸上没什么血色,唇色泛白,衬得双眸愈加浓黑,笑起来自是十分好看,却平添几分虚弱。奚玉生见状也不再添乱,与她一同回房,让她坐下歇息。
  二人闲聊,她从奚玉生口中得知了她疗伤时错过的一些后续。
  整座村子已然空了,先前生活在此的百姓俱已魂消神灭,什么都不剩下,原本来村中拜观音的人也在天一亮就飞快逃离。
  此次妖事乃是他国余孽所为,潜伏在此四十余年谋划这伤害大夏国运之局,楼子卿极为重视,当下就将事情的始末整理,传信给了朝廷。
  再说那玉净瓶。其展现的能耐深不可测,少说也是个仙器级别,绝不是张元清先前所说的“小玩意儿”,只是她却带着玉净瓶就此消失,楼子卿找遍了整个村子,也没看见她的踪影,此人来去无痕,就好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知棋和怀境二人则因在梦境中保护其他凡人抵御鬼脸妖邪的攻击,耗尽精力,此刻在房中休息。
  奉神殿一战仗势不小,众人心知肚明,倘若不是沉云欢在前面顶着,他们岂能这般全身而退。
  奚玉生想起那大殿里肆意燃烧的墨色火焰,不由得问道:“云欢姑娘,你先前在奉神殿里究竟发生了什么?那时你浑身充满阴邪之气,可吓坏我了,我还当你是被那些邪魔侵染神智。”
  “我不过是突破了天火九劫的中境而已。”沉云欢将自己破境时的千难万难一笔带过,道:“那阴火亦是九劫之火,不要紧。”
  奚玉生露出了然的神色,一连夸赞数句,沉云欢思绪跑偏,并未听进耳中。
  诚然天火九劫是极其厉害的神法,甚至在几大神法之中,能与其比肩的仅有一二,可未能修炼完整的天火九劫缺陷实在太大。下境之火需借外界元素施展,而中境之火也十分局限,单凭她所掌握的这些无论如何也称不上“世间万邪的克星”。
  沉云欢觉得,天火九劫这神法必然还有许多她未曾探知的东西,且很明显越往后修炼,难度越高。不过才刚突破中境,她就吃了那么多苦头,还不知往后修炼会遇到什么难关,相比于从前那顺风顺水的修炼之途,沉云欢头一次感觉到了攀登天山的困难与迷惘。
  也是此时她才明白,当初长好了全身的骨头从久卧的床榻上走下来,站在灿阳之下的那一日着实意义非凡。
  那是她真正踏上这条通天修仙之途的开始。
  不多时师岚野就端着刚出锅的食物进门,冒着热气的三菜一汤,一眼望去都是极为简朴的农家饭菜,香气扑鼻。
  奚玉生自认有错,赶忙起身,略显殷勤地迎上去接菜,同时对师岚野连连赞叹,“岚野兄果真厉害,手脚如此麻利,竟然这么快就做好了几道菜!”
  如若不是奚玉生给锅凭空炸飞,炸破了个大洞,这一桌饭菜早就摆上来了。师岚野不语,表情冷淡,只放下了两碗饭,希望没分到饭的人能够长眼色离开。
  奚玉生见状,惊讶地问:“岚野兄,你不吃吗?”
  师岚野没应声,他便又说:“是不是米不够了?那我的这份就给你吧,我吃些菜就行。”
  沉云欢捧着碗小口地喝汤,道:“不必,他吃我的那碗,我现在不怎么饿。”肋骨刺破她的脏器,尽管伤势得到治疗,正是愈合的时候,但疼痛仍然存在,沉云欢眉眼恹恹,精气神几乎耗尽,自然没什么食欲。
  师岚野的眸光在她脸上晃了一圈,转而又去了厨房,给她端来一碗黑乎乎的汤汁,散发出极其浓郁的药草气味。
  她见状便下意识皱眉,不可避免地露出逃避的神色。
  先前受伤都是外敷,从未有过内服,这一碗汤药端上来,沉云欢光是闻着就想吐,等进了嘴里还不知怎么被折磨,正要开口推拒,却听奚玉生道:“这药闻着倒是清香,与寻常草药似乎不同,只是颜色这般深,岂非苦涩难忍,云欢姑娘可喝得惯?”
  师岚野语气稀松平常,接道:“千刀万剐的修行她都忍得,不过一碗苦口之药,对她而言自是不在话下。”
  “当然。”推拒的话在牙关绕了一圈,又回肚子里,沉云欢挺了挺腰板,马上将师岚野的话接了下来,“区区一碗药,都不值得我去计量,看我怎么收拾它。”
  说罢就放下了手里的汤,瞪着眼睛看了汤药片刻,而后便一鼓作气端起来。师岚野约莫是先熬煮的药,盛出来后放了一会儿,到手已经是温热,入口正适宜。铺天的苦涩涌入鼻子里,沉云欢只刚一靠近就被这味道打得眼冒金星,也是死死地抓着碗,才忍下了扔碗的冲动。
  奚玉生和师岚野同时望着她,安静不语。海口已经夸下,沉云欢的面子从来未曾掉地上过,这碗是万万不能放下的。她悄悄闭气,短暂地做了心理建设,而后捧着碗就开始咕咚咕咚往嘴里灌。
  甫一入口,这苦涩的味道直击味蕾,用尽全力忍耐才维持眉眼没皱成一团,沉云欢一不作二不休,干脆一口闷了,连咽十多口,将碗底都喝了个干净。苦味在肚子里翻江倒海,反呕的欲望顶上嗓子眼,沉云欢闭上眼睛缓了缓。面子上必须过得去,她放下碗时语气平静道:“还行,没那么苦,跟喝水一样。”
  沉云欢一个从前连民间食物都不吃的人,让她喝这么一碗药,简直要命。说完就闭上了嘴,怕多说一个字就会吐出来。
  师岚野看了一眼见底的药碗,没有说话,倒是奚玉生露出十分敬仰的神色,拍掌赞了几句。沉云欢只点点头,一句话应不上来,又喝汤又吃菜,想要去除口中汤药残留的味道。奈何这药不知是什么来路,不管吃了多少,她的舌根上都充满着苦涩,没有半点消退。
  最后顶不住,沉云欢放下筷子,只说自己吃饱了,连步走去卧房的床边,脱鞋上榻落下纱帐,面朝着墙躺着,这才露出龇牙咧嘴的表情来。
  嘴里的苦味久久不散,沉云欢翻了个身,扯动了肋骨处的伤势,登时气得不行,觉得师岚野是故意熬了一碗世间最苦的药给她喝,打定主意等奚玉生走了就找他麻烦。只是她今日为了破境所耗费的精力实在太多,就躺了这么一会儿,眼皮子就重得睁不开,没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师岚野送走奚玉生费了些功夫。他对先前炸了锅添麻烦和享用师岚野亲手做的饭抱有一些歉意,因此在吃饭的时候总是停筷与师岚野闲聊。
  尽管他并未得到几句回应,但冷淡似乎消减不了奚玉生的热情,他兴致勃勃地对师岚野侃天侃地,仿佛抱着块石头也能聊个几天几夜的架势,最后师岚野抬起筷子,在他说话时将几盘菜吃尽,奚玉生没得吃了,只好放下筷子起身离开。
  临走时他抱走了所有的碗碟,说是要亲手清洗。
  师岚野关上门,聒噪的房屋总算安静下来,只余下一些细微的风声顺着窗子的缝隙吹进来。他将掌心贴在合并的门缝中,仅那么一下,瞬间连风声都静止了,周围变得极度安静。
  在这安静之中,他听见了粗重的呼吸声,如潮声涌来,却十足平缓。
  师岚野循着声音进入寝房,透过纱帐隐隐看见床榻上有个蜷缩的影子。他将纱帐撩起,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像是烧沸的热水蒸腾着。
  沉云欢侧躺在床榻中央,双目紧闭,露出一张恬静的侧脸。师岚野将眸光一落,看见她的探出衣袖的手臂和脖颈已经爬满了黑色的妖纹,像一重重厚重的锁链,隐在她的衣衫之下,将她牢牢困锁。
  但她的神色却出奇地平静,眉眼舒缓,尽管皮肤已经烧得泛着红,却仍旧沉在睡梦之中。
  师岚野坐下来,将手指落在她的腕间,立即感受到皮肤传来的炙热温度,超出常人的滚烫,寻常凡人的身骨恐怕早就融化在这样的灼烧之中。他俯身压过去,抬手捏着沉云欢的下巴,将她的脸转过来。
  妖纹顺着下颌骨染上耳垂、侧脸,使得她的面容变得极为妖冶,只是被高温烧得殷红的唇却抿着,拉出不高兴的弧度,显然入睡前她的心情不算好。不过也不难猜出,师岚野总是很轻易猜出她表情之后的含义,应当是那碗药太苦,才使得她臭着一张脸入睡。
  她这次为了破境,引入体内的妖力实在太多,尽管不敬刀为她吸收了一部分,助她成功突破中境,但接下来的炼化将是她目前为止所承受的最为凶猛的一次,非凡人身骨能够承受,这也是她头一次需要内服汤药的原因。
  但是沉云欢对苦的东西实在是深恶痛绝,若是直说那药她喝了之后可缓解体内灼痛,她定然是不愿意的,还会硬气地表示自己能够承受。
  可沉云欢在修行方面的确远胜旁人千千万万,如此厉害,必当嘉奖。
  沉云欢感受到凉意的侵袭,在尚不清楚的意识之中,似找到了解渴的甘泉,她本能地将脸贴过去,拱近那冰凉的源处。师岚野低眸看着她,眸光好似冰雪消融时滚滚流动的潋滟春水,顺着明亮的光倾泻在沉云欢的身上,轻缓地流淌。
  沉云欢睡得很沉,呼出的气息带着高烧的温度,尽数拂在师岚野的脸上,在他近乎雪白的肤色上染上点点绯红。
  他摸出一颗蜜饯糖,含进嘴里,而后捏开她的唇瓣,低头覆下去,一并含住她嘴里的灼热气息。
  第98章 太子殿下(三)
  仙琅宗的山巅, 在清晨时有着经年吹不散的云雾,沉云欢最喜欢早起,站在云雾之中练剑, 当她的衣衫上披了一层露水之后, 太阳也会徐徐拨开云雾, 照亮整个山巅。
  届时她站在高处,视线往下一落,便可将山下的景色尽收眼底。
  山下站着密密麻麻修炼的同门弟子, 沉云欢的目光扫过, 见他们大汗淋漓, 十分吃力,不由得发出疑问, “师父, 是不是本门术法有弊端,何以师弟师妹们修炼如此辛苦?”
  沈徽年端坐在松树下, 身旁环绕着潺潺流水,正慢悠悠地煮着茶, 听得这大逆不道的疑问, 嘴边只噙着一抹浅淡的笑容,语气轻缓道:“仙琅宗之所以能成为人界第一大宗门, 概因我门中术法通俗易懂, 便于修炼, 即便是天资较差之人, 只要潜心练习, 也能踏过门槛,习得一二真本事。”
  沉云欢更加想不明白,直愣愣道:“那为何我见其他弟子在修行道路上停滞不前?”
  沈徽年答道:“他们是内门弟子, 所修炼的术法自然更高一阶。”
  沉云欢接着问:“可我觉得这些术法过于简单,难道我所学习的与他们学习的并不相同?还是说,师父你并没有把真本事教给我?”
  “非也非也。”沈徽年面对她一句接一句的疑问表现出了出奇的耐心,眸光柔和,落在沉云欢的身上,“云欢啊,你且记着,通天大道之中,必是千辛万苦,重重难关。若是你当下觉得修炼容易,那便说明你真正的修行尚未开始。”
  沉云欢时年七岁,从未在修行的道路上有过绊子,自然无法理解师父的话,于是回道:“师父,我修炼顺利,难道不是因为我天赋高吗?”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沈徽年的面容隐在云雾之中,有些看不清了,沉云欢努力盯着他,仔细去听,隐隐约约听到后半句,“得天独厚并非幸事……”
  当时的沉云欢并不懂,只觉得师父年纪过于大了,不一定每一句话都正确,所以有些话可以不用听。只是时隔多年,如今的她才知道这话中的深意。
  烈火焚烧她的骨头,妖气冲乱她的经脉,血液里流淌着细细密密的尖刀,剧烈而密集的疼痛一刻不休。
  五脏完全被拧成麻花,血液上涌,倒灌她的喉咙,从唇边溢出。阴火沿着妖纹烧起来,浓墨般的火焰迅速缠住她的躯体,妖力在体内爆发,凶猛地往心口撞去。
  沉云欢被喉咙的血液呛到,咳嗽两声,浓稠的血染红了下巴,顺着脖子流入领口之中,在苍白的肤色上留下刺目的痕迹。
  妖力在她体内疯狂作祟,沉云欢开始了炼化,尽管喝了那一碗奇苦无比的药,加固了她的灵骨不被熔断,可眼下的痛苦依旧让她本能地蜷缩起来,浑身颤抖。
  师岚野俯身,手臂穿过她的后腰,将她抱坐起来,减缓了口鼻的呛咳。阴火顺着衣衫燃烧,迅速攀爬在师岚野的身上,瞬间传出“滋滋”声响,白烟腾飞,墨色的火焰将师岚野的双手烧得溃烂,血流奔涌而出。
  阴火吞噬师岚野的双臂,仙蚕丝所制的衣裳未有任何烧毁迹象,可掩在衣衫下的皮肤却留下触目惊心的烧伤,尽管如此,他仍是面色平静,将沉云欢往怀中拢了拢,抱得更紧。
  很快那肆意燃烧的阴火就将两人裹在其中,猛烈地侵蚀师岚野的躯体。她的口中含着一开始师岚野渡过去的蜜饯糖,因强忍着痛苦将牙齿咬得极紧,师岚野抬起手捏住她的下颌骨,稍一用力,死死咬着的牙关就被迫松开。
  沉云欢的舌尖被自己咬得血肉模糊,嘴边不停地溢出鲜红的血液,师岚野将手指探进去,鲜血淋漓的指节抵着牙齿,碾过滚烫的舌,将卡在牙间的蜜饯给摘了出来。嘴里的最后一丝甜被抽走,沉云欢忽而用力地挣扎起来,四肢扑腾着,要从师岚野的怀中挣脱。
  师岚野将她搂得很紧,压制着她乱蹬的双腿,同时扣住手腕,几乎称得上钳制。暴烈的阴火冲出床榻,像决堤的河水,流泻于整个房屋。师岚野更是被阴火层层包围,雪白的皮肤出现千丝万缕的血痕,爬遍他的全身,顺着脖子往上蔓延,入侵那张绝色的面容。
  他却屹然不动,稳固如山,抬起那只烧得白骨尽现的手,覆在沉云欢的后颈,像是安抚般轻轻摩挲着。同时他低下头,说不好是亲吻还是为了压制,落在沉云欢唇上的力道有些重,瞬间就被她尖利的牙齿狠狠一咬,紧跟着鲜血便涌出。
  师岚野垂下眼眸,长长的眼睫盖住了瞳孔,只见焚烧的阴火之中,他满头漆黑的长发被烧毁,紧跟着如一场大雪纷飞而下,银白的发丝不断生长,柔顺得如绸缎滑下来,丝丝缕缕落在沉云欢的颈子、胸膛,被她下意识攥在了掌心中。
  烈火焚烧之中,两人仿佛骨血相融,难舍难分。
  雪带来的寒气灌入沉云欢的身体,融入血液之中,开始驱散她体内难以忍受的灼烧,使浓墨般的妖纹消退。
  这种温和的凉意,沉云欢再熟悉不过了,鼻尖也传来草木的清香,即使意识尚不清楚,她仍能辨别出那是师岚野身上的味道。
  很长一段时间,沉云欢都认为是当初摔断骨头的日子太过晦暗,让她在日复一日的煎熬之中,习惯了师岚野所带来的生机。因为他坚持不懈地给沉云欢做饭、换药,所以他的每一次靠近,都像是往沉云欢枯竭衰败的身体里注入新的生命。
  因此每次沉云欢深陷炼化的痛苦之中时,即便脑子已经到了完全不清楚的地步,但只要闻到师岚野的气息,身体就条件反射地得到安抚。
  她开始变得平静。心口涌出的温暖流向身体各处,血液里作祟的妖力也被强力镇压,痛苦的消弭只在片刻,沉云欢停止了挣扎,朝着凉意的来源贴近,双手攀上师岚野的臂膀,抓着雪白的发丝,搂住他的脖子,以亲昵的姿态与他贴在一起。
  她像是本能地贴近生命之源,从师岚野的身上汲取盎然的生机。
  阴火褪去之后,师岚野的身上的腐肉开始焕发,以极快的速度生长恢复,千万裂痕的皮肤愈合,没留下一丝痕迹。他盘腿而坐,将沉云欢整个拢在怀中,一动不动许久,听得颈边传来的呼吸平稳之后,他才微微一动,将沉云欢环在他脖子上的左手拉了下来。
  摊开掌心,师岚野的指尖轻抚而过,她的掌心里便徐徐显现出咒文。
  昨日她与张元清站在一处,脑袋凑在一起说了许久,师岚野就看见她在沉云欢掌中留下了这么个东西。他低眸看着,自然认得出这咒文是什么用处。
  他知道终有一日沉云欢会将这个咒文画在他的身上,去探寻那些她所不知道的事情。
  师岚野合上她的手,将沉睡的沉云欢放回床榻上,起身时发现她另一只手仍抓着他的一缕银发,像是不愿他的离开。
  他便改了主意,顺从地躺下,将沉云欢搂入怀中,与她密不可分地贴在一起,闭上双眼时银发似染上墨汁,又变得乌黑光滑,恢复成先前的模样。
  沉云欢这才是真的睡着了,呼吸也变得轻浅平稳,脑袋抵着师岚野的胸口,没了动静。
  这一觉睡了整整两日,沉云欢醒的时候已是晌午,听见外面传来吵嚷的声音,睁眼的瞬间就坐了起来。
  她第一个感觉便是通体轻盈舒畅,每一根经脉都被打通了一般,浓厚的灵力充沛着身体,与先前的状态有了巨大的差距。沉云欢运气周身,察觉到灵骨的增长,突破天火九劫的中境之后,她体内的灵力有显著提升。
  沉云欢倍感惊奇,她深知自己灵骨只刚修了一半,状态却已经极其接近她的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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