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回现代来修仙 第33节
小黑蛇游动着躯体,冰凉的鳞片被女人的体温捂得微暖,发出嘶嘶的声音。
孟园没听懂它的蛇语。
很多时候,小黑的嘶嘶声里不带情绪,或是情绪很淡,她就听不懂了。
孟园也不纠结,她只是想与人说说话。
上辈子,年岁渐大之后,她就很少与人讲话了。游历过人世间,见过沧海桑田,亲眼目睹身边的人一一逝去,人间的生命短暂地叫她心惊。
孟园一共在人间游历了七十年,七十年后她便种满了五行道种。
第一个十年时,她初来乍到,尚且有一分活泼的心情去结交友人,走遍天下,知交遍天下。
第二个十年,有人悄无声息地逝去,魂归阴曹地府。
第三个十年,在那战乱纷飞的古代,能活三十年已是稀有,原先的友人早已稀稀落落,只余寥寥。她踏遍山河一一拜访,在友人惊异的目光中与之长谈,最终也不得不离去。
她有她的道,而他们亦有他们的人生。
第四个十年,过去的旧人全都找寻不见,只余后人逢年祭祀,敬供香火。
她亦为他们点了一支香烛,当做最后的道别。
第五个十年,遍寻人世,苍茫大地,竟无一丝牵挂。
第六个十年,她在人间寂寞独行,与所有遇见的人萍水相逢,再无结交一人的心思。
第七个十年,红尘心已了,人间渡沧桑。
七十年后,孟园回归山门,自此再未出山。直至老死,都一直居于深山之中,与青石野兽为伴。
她活了五百年,前些年还能找些能做的事,或是学琴棋书画,或是探究符箓阵法,将自己投入到无涯的学海之中,可惜知识没有尽头,而人力有尽时。
她终究也会累,会倦怠。
倦怠到了极致,便连话也不愿说了,不想与任何人交谈,只想一个人静静呆着,直到天荒地老。
孟园不知自己那样的状态有没有问题,反正当时不觉得有什么,毕竟那时山门里的同门前辈,几乎都与她一般模样。
此时此刻,站在今世回望,却又有一番明悟。
若是修行成仙,最后是那副清心寡欲、了无生趣的样子,那仙便是修错了。
仙人绝非出尘脱俗,孟园这一刻只觉得,仙人该是逍遥、该是自在,该是想做什么便做,想要什么便要,来去随心、万般皆是自由的模样。
不然这仙修着又有什么趣味呢?
一念既通,当即道心清明。
躲天意,避因果,诸般枷锁困真我。
顺天意,承因果,今日方知我是我。
一股无形的波动自道人身上散发而出,黑蛇蓦然昂起细细的头颅,细细感受这无声又玄奥的韵律。
道路两旁的行道桂树无风自动,沙沙作响。
葱葱郁郁的枝叶间,一些细细的花苞飞快地探头,抽出娇嫩的黄蕊,桂花喷吐,香气盈腮。
浓香滚滚而来,沾染了道人一身。
孟园微微一笑,低眸对昂着头的小蛇道:“走了,该回家了。”
十分钟后,孟园赶上最后一班回蛇草镇的公交车,迎着夕阳余晖,车辆缓缓朝着小镇方向驶去。
忽有乘客低语:“好香,哪里桂花开了吗?”
自是无人应答。
夕光正好,暗香浮动,车载晚人归。
作者有话要说:
躲天意,避因果,诸般枷锁困真我。顺天意,承因果,今日方知我是我。——摘自王阳明心学。
第32章
回到家中,已是傍晚。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
桂树在暮光中拖出一个长长的影子,桂香在昏沉的夕光里漂浮着,为秋日的寒凉添了一份香甜暖意。
孟园还未走到家门口,就被一道声音喊住。
“孟园!等等!”
温玉从家里跑出来,手里端着一个瓷盘,盘子里摆放着五六个表皮微微透明的月饼。
“中午去你家找你你不在,正巧这会看见你了,这是我做的冰皮月饼,尝尝吧!”
孟园略微失笑,提起手中的月饼袋:“家里已经有月饼了。”
温玉看了一眼,摇摇头,把盘子塞进她手里:“你自己买了?买的和家里做的又怎么一样?别客气了,拿回去吃吧,盘子以后再还给我。”
说完她便匆匆回去了,似乎很忙的样子。
温家宅院也传来喧嚣人声,孟园的耳朵捕捉到几道不熟悉的声音,大概是来节庆团聚的家人吧?
孟园一手端着盘子,一手提着纸袋,颇有些哭笑不得。
等回了家,没过一会儿,门又被敲响。
开门一看,快递小哥站在门前,手里捧着一个箱子:“孟女士是吗?这里有您的快递,请签收一下。”
孟园茫然地接过箱子,签了自己的名字。
打开箱子一看,里面竟然又是一盒子月饼,月饼包装很是高档,盒子里还铺着金黄柔软锦布,一看就价值不菲。
旁边还附带一封手写信,字迹歪歪扭扭。
孟姐:
知道你不常用手机,所以就没提前联系你,擅自给你发了一盒月饼,是我家送给亲朋好友的中秋礼。你是我非常重视的朋友,这份礼物必不可少。希望你中秋快乐!有机会一定要来海都找我玩!
——徐阳。
暮色之中,道人立于廊下,垂眸看着手中书信,无声弯唇一笑。
“今年中秋,可有得月饼吃了。”
*
县医院内,经过一个下午的昏睡,阮秋终于于入夜醒了过来。
“好渴……”
江慈安一直守在好友的床边,见阮秋睁开眼,当即红了眼眶,连忙将她扶起,又端了一杯水小心翼翼递到她手里。
“秋秋,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阮秋眨了眨眼,抬头看了眼病房,又看向眼圈红红的好友,再看自己身上连着的各种导管,不禁笑道:“慈安,你这么看着我,搞得好像我要挂了。安心啦,我就说我福大命大,现在啥事都没有。”
不料听她这么一说,江慈安却是忍不住大哭起来。
“秋秋,你知不知道自己差点就没命了!”
“哈?怎么可能?我感觉很好啊?没什么不舒服的,就像睡了一觉,这一觉睡得可香甜了。”阮秋一脸诧异。
江慈安哽咽着说:“你昏迷了一下午,陈医生说,咬你的是一条罕见剧毒蛇,医院里没有配备对应的蛇毒血清,当时送到医院的时候,你已经踩在鬼门关前面了!”
“卧槽,这么凶险?”阮秋不可置信地说着,随后抬手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道,“早听说这边的医院治蛇毒很有一手,现在看来还真是名不虚传,都能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不行,等我出院一定要给他们送个锦旗。”
江慈安闻言,却摇头道:“秋秋,不是医院里的医生把你救回来的。”
“啊?”阮秋愣住了,“那我怎么活下来的?”
江慈安探手,从一旁的床头柜上拿起一朵插在一次性杯子里的月季花。
“你还记得那位种了一片花园的姐姐吗?”
“当然记得。”阮秋神色茫然地点头,伸手接过那朵粉白月季,情不自禁感叹道:“都快一天了,这花竟然一点凋谢的样子都没有,养得可真好。”
江慈安回忆着这短短一天内发生的事,面上神色变换,语气复杂道:“秋秋,救了你的人,可能就是那位姐姐。”
“可能?”阮秋疑惑地抬眼。
“没错……”
江慈安将自己的经历以及发现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了阮秋。
一开始在医院见到那位孟姐时,江慈安并未太过在意,她那时六神无主,心里只顾着担心自己的好友,因此两人只短暂交谈了几句,孟姐安慰了她一会,随后便离开了。
江慈安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直到阮秋被从抢救室里推出来,医生们的脸色看起来都很不对劲。
江慈安当时还以为阮秋不好了,吓得直接哭了出来,结果转头却被告知,阮秋身上的毒素已经清除,脱离了生命危险,只要好好修养两天就能出院。
那种大悲大喜的感受,江慈安至今记忆犹新。
之后发生的一切,更是叫她感到匪夷所思。
阮秋的主治医生是整个县医院都很出名的内科陈医生,江慈安等在手术室外的时候,查过对方的资料,知道这是一位处理蛇毒经验十分丰富的大牛。
然而那位大牛陈医生,竟然拉着她殷切地询问孟姐的信息。
江慈安惊讶极了,虽然有些不明白,但看对方非常重视的样子,便还是说了一下彼此的渊源。
出于对好友的担忧,说完后她紧张地下意识问了一句:“陈医生,孟姐跟秋秋的病情有什么关系吗?”
本来只是随口一问,问完她也觉得两人完全不相关,这个问题很无厘头。
出乎意料的是,陈医生听到这句话,竟然神情凝重地点头。
“当然有关系,你恐怕不知道,你的朋友被送进抢救室时,身上的蛇毒已经解决掉了一大半,事实上完全脱离了危险……不过经过我们的研究,发现她中的毒非常罕见,而且医院里没有相应血清,还得去上级医院调取。而她这个毒素蔓延很快,根本等不及太长时间。”
当时听着这话,江慈安脸都白了。
“那秋秋现在已经完全好了吧?”
陈医生笑着说:“这个可以放心,调取的血清已经给她用上了,最危险的地方早就解决,剩下都是小问题。所以我才来问你,你们和那位孟女士的关系。阮秋的命,是因为她才救回来的,你们得好好感谢一下她。”
“孟姐救了秋秋的命?可她……不是医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