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途实录:启航1926 第187节

  这一下,不但是主席,周围的人都反应了过来,对啊,要是这些计算机都能联网,那么数据可以进行交换,总部的人,不就可以在一台电脑上掌握全国的物流情况,并指挥全国的物流运输?这可就厉害了!其实李思华也只说了一半,要达到这样的水平,至少还要有另一个大杀器——卫星导航系统。
  “主席,物流系统说白了,就是两个部分,一是物流线路,我们修的公里、铁路、水运和空运,都是物流的线路;二是物流节点,形式很多,各种线路上的仓库、货场、配送中心、车站、枢纽等,都是物流节点。甚至供销社在每个乡寨的采购点,也是一个小的物流节点。”
  “在物流系统上,我们追求的目标无非是两个,一个是时间,速度就是效率,除了好的道路,现在最有效的就是铁路和公路货运的集装箱化,标准的集装箱,使得在每一个环节转运装卸的时间和成本都大大下降;第二个就是成本,除了降低物流路线上的成本,关键还要看物流节点的处理能力和处理成本,这是重点要攻关的领域。”
  “例如,最近我们在发展城市综合物流中心,就是将铁路的货运站、编组站,与公路的货运站,还有配送、仓储和物流管理都整合在一起,放在市区边缘的交通枢纽节点,就是为了提升物流节点的效率,并减少中转或提运货的时间。”
  “现在看来,物流线路和物流节点,通过二十年的建设,这些硬件确实开始完备了起来。枝江是个小县,但该有的也都有了,内部的管理也还过得去,但不算高效率,关键就是缺乏了把这些硬件能够串联在一起,实现高效管理的软件,这需要以互联网为基础。”
  主席问她:“你估计我们的互联网,还需要发展多久才能出来?”
  她摇了摇头:“至少十年以上,估计要接近1970年才能完成。目前需要解决的问题非常多。”
  “我们现在,实际上是以供销社物流体系为核心,串联起民间的物流力量,实现全国物流,但是传统的通讯和统计单据模式,使得效率比较低。不过至少能满足目前的需求,只能是一步步来吧。”
  对于粮库系统的考察,是另一个重点,目前全国设置了中央、省、地级市、县、乡寨这五级粮库体系。按照最终的设想,每一个县域和乡寨,都必须有自己的粮库(地储粮)和冷库,规模按照自身人口规模的三年需求,这是地方储备体系。同时这个仓储体系,又要与县域和乡寨的物流体系对接,形成地方仓储物流一体化的地方物流节点。
  而中央、省、地级市这三级的粮库(国储粮)和冷库,属于国家储备体系,要求当然要比地方储备体系更严格和更大规模。
  主席和李思华走进了枝江的地储粮库。虽然只是一个小县,但粮库非常的开阔,每个粮仓的面积,相当于基本一个标准足球场这么大,地上全是铺平摊开的稻谷。
  粮库是不允许各地自己随便建设的,只有在中央备案的200多家具备实力的特种建筑公司,才有资格修筑国家和地方粮库,即使是乡寨的小粮库,也必须遵守。
  关键就是储备粮食现在的科技含量已经很高了,每天都要检查粮食的温度、水份以及害虫情况,所以已经开始使用这个时代最先进的一些仪器,例如摄像头和传感器;例如在晾晒稻谷的凉席面下,就有电子检温线,一个粮仓就有上千个电子测温点,保管员每天巡查,发现温度异常就必须处置。
  所谓的想存粮三年,没有这些科技保障,怎么可能做得到呢?
  主席也是大开眼界,他以前可没有注意到现在的粮库,居然有那么多道道,和以前根据地简陋的粮库,可是完全不一样了。
  当天晚上,主席和李思华就离开了枝江。赶来送行的一位退伍军人出身的省委领导,狠狠地拍了拍刘明忠和方砺的肩膀:“你们枝江好福气!两位领袖同时视察一个小县,这在全国都是蝎子粑粑独一份,光宗耀祖啊!”刘明忠和方砺都傻笑着乐开了怀。
  回京的路上,李思华还兴致勃勃地向主席描述了她心目中根据未来科技设想的中国物流和仓储体系。
  五级粮库仓储体系,全部实现在线监测,能够提供所有参数和在线监控视频,避免“粮耗子”的产生,能够实现高精度的仓储管理。仓储管理人员也会大幅下降,因为靠着一部手机就可以控制所有数据,而粮库则是无人化的,全部由ai智能机器人操作。
  冷库和其它国家仓库,例如大宗物资(油料、铜料等金属料)和所有国家收储物资,都要实现和粮库同等水平的管理体系。
  物流线路上,除了铁、公、水、空的正常以集装箱和散货结合的快速物流外,还会逐渐向无人系统发展,例如无人货车、无人机、机器人物流和快递。尤其重要的一个发展,是城市的地下管道物流系统,从物流园区开始,用大口径的地下管道形成地下物流走廊,通过自动导向车和无人卡车运输,或者实现胶囊物流,最后直接达到小区或者工厂以及其它用户,由ai机器人实现终端送货。
  物流节点上,就是对城市综合物流中心的进一步发展,同样实现中央到乡寨的五级分布式物流中心节点网络,每一个节点都是把铁、公、水、空的物流整合到一起,把仓储和物流公司整合到一起,通过集成化,实现高效率、低成本和最短时间。
  整个这样的体系,未来就是由供销总社分出来的中央物流来管控,这将是中央手中的重要武器,是对人民“低价保供”的核心基础设施。
  总之,整个发展方向,就是要通过仓储物流的先进化,为国家和地方产业发展,创造一个在成本、效率和时间上,都领先世界的超级基础设施,这将极大地提升我国产业的竞争优势。
  例如,有了这样的基础设施,企业才可能追求所谓的采购、原材料配送和成品配送的3个jit(just in time),即“正好的时间”,可以实现零库存、零距离和零运营资本。
  听着李思华的侃侃而谈,主席不由神往,良久,他才对李思华说道:“那将是一个多么美好的时代啊。”
  回到华京,几个月后,国家计委与解放军总后勤部联合进行的顶层规划,即《中国供应链安全国家战略》,经过政治局和中央军委的联合批准后,在全国颁布执行,这个战略在物流和仓储的基础上,又向前推进了一步,将产品供给也囊括了进去,可以说,这是一在供销社和军队后勤体系基础上的一次超级提升。
  按照这个战略规定,供应链体系是中国经济和安全至关重要的资产,提出了“促进商品高效与安全运输和储备”和“培养有弹性的供应链”两大战略目标。为降低供应链的脆弱性,需要对关键领域的物资和基础设施进行识别,采取供应链风险预警与管理措施。
  例如在产品供给的战略矿产上,就要求相关部门。列出对中国经济与国家具有重大影响的关键矿物与来源清单;提出通过研发关键矿物的回收、后处理、替代技术,从可信可行的外国通过投资和贸易开发关键矿物的备选方案,提升关键矿物的勘探技术,降低进口依赖性、解决关键矿物供应的脆弱性等。
  解放军总后还发布了专门的《中国人民解放军供应链安全战略》,准备对对包括食物、纺织品、能源产品、医用材料与设备、建筑材料、工业装备、个人需求品、主要终端产品以及备用零部件在内的九条供应链、将近500万件以上的物品开始进行端对端管理,来支撑超过2000个以上的武器系统。
  总后的军需油料部也因此进行了全面的改革,设立了部队保障局、陆上保障局、海上保障局、航空保障局和能源保障局这4个负责进行采购的部门,提供物资补给和服务;另外还新设了其它2个局:物资分配局,负责提供存储和分发服务;物资处理服务局,负责对军队的剩余物资进行处理。
  通过这一次改革,无论是国家还是军队,对供应链管理和安全防护的水平,都得到了极大的提升。整个这一套体系,李思华参考了原时空中、美两国的相应优点,可以算是她作为原时空军需专业博士的一次专业发挥了。至少在新时空的五六十年代,是完全超越时代的。
  第296章 留学生与流动民兵
  霍夫曼走出校门,旁边走过几个中国学生,彼此友好地打招呼。他是在学校附近的小区租房住,现在中国各大学都没有专设留学生宿舍,这是他们社会主义国家“人人平等”的体现,如果你不想住集体宿舍,可以在学校附近花钱租房。
  霍夫曼是来自西德的留学生,在金陵大学学习中国哲学。现在中国的西方留学生还是不多的,多数都是对中国文化感兴趣的人士,或者是学习中国语言,志在未来从事与中国贸易或则外交的人士。至于霍夫曼,他是哲学爱好者,对于中国哲学一直有浓厚的兴趣,富裕的家庭足以支持他到中国留学。
  走进自己租赁的一套小房间,躺到床上休息,霍夫曼不由得捂上了眼睛,今天的大课上得太尴尬了,让他觉得有点难堪。
  教授今天讲的是老子的《道德经》,让他尴尬的是,教授提到了抄袭老子的黑格尔,说黑格尔思想的大部分,其实就是对老子思想应用在欧洲的“阐发”而已。
  教授刚说这个的时候,他还不服气。因为来中国以后,他知道中国人认为西方很多学说,都是起源于中国,是明朝和清朝的传教士,不停地将中国学说送回欧洲,又被欧洲的一些人抄袭和阐发,不过他们不会提到中国,因为“欧洲中心论”的种族主义嘛。在霍夫曼看来,或者有少量的抄袭和借鉴,但肯定没有到中国人说的这个程度。
  对于黑格尔这个德国大哲学家的理论,他当然是熟悉的。对于老子,现在他的道德经,他都能背得下来了,不过从来没有想过这两个人有什么关系。
  但随着教授的讲述,霍夫曼的脸色变了,到最后,在课堂上,他就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太尴尬了。
  教授用的是对比的方法,例如:
  老子说“有物混成,先天地生。”,黑格尔则用了一个“绝对精神”的词来替代道,说绝对精神先于自然界和人类社会而存在。这简直就是翻译。
  老子说“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黑格尔表示为绝对精神不是消极被动或僵死不动的东西,而是一个具有创造性地、处于运动发展过程中的主体——这还是翻译。
  老子说:道生一(无),一生二(有,可以被感知),二生三(被感知出的识--精神),三生万物(识-精神---对世界的重新认识)。黑格尔表示为绝对精神发展有三个阶段,逻辑概念(超时空、超自然、超社会)、自然阶段(感知)、精神阶段(主观、客观、绝对精神,返还自身)。有区别吗?
  黑格尔甚至用老子的一段话,去忽悠普鲁士国王,而变成了国师,他定义的普鲁士国家精神,实际上就是老子的一段话:“复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凶。知常容,容乃公,公乃王,王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
  至于黑格尔的名著《小逻辑》,几乎就是对《道德经》的某种程度上的德语翻译。你借鉴抄袭就算了,黑格尔此人却反复批判老子,按照常理来说,理当在文中注明引用的部分,或者注明思想来源,这不仅是职业道德,也是对道德经的基本尊重。可是他在《小逻辑》中只字未提老子,在其他书籍中,对老子也是以批判与否定居多,且未留下他曾引用或借鉴道德经的言语。
  黑格尔甚至表示:“东方哲学不属于我所讲范围之内,我只是附带提到它一下。我所以提到它,是为了表明为什么我不多讲它,以及它对于真正的哲学有何种关系。”呵呵,一个无耻的鼠窃之辈,所有的思想来自于东方,然后说东方没有哲学,实在是人品低劣之至!
  他为什么这样做呢?德国另一位哲学家艾尔伯菲特曾经说过:“欧洲中心论的哲学奠基者黑格尔,以欧洲中心论的方式,让非欧洲文化为其自己的体系服务,并使得非欧的思想传统不再有尊严。”我抢了你的思想,用来为自己服务,我还要鄙视你,这就是黑格尔!
  教授说到这里的时候,霍夫曼的脸上,简直觉得是挨了几个耳光,火辣辣地痛。证据太明显了,他根本无从否认,他内心知道肯定就是这样,黑格尔无耻地抄袭了老子的著作,还反咬一口,难怪中国人如此鄙视他了。同为德国人,这个时候他真的感觉有些无地自容。
  所以上完课,他赶紧冲出教室,生怕那些熟悉的同学们可能异样的眼光。太尴尬了!
  良久,他的心理才平静了下来,肚子饿了,准备上街去吃饭。来到中国后,他感觉自己过去的三观,在很大程度上都开始被重置。
  金陵(这个时空就叫金陵,不是南京)是一座大城市,前民国的首都。不过听说现在的风貌,已经与过去大不一样。金陵在中日战争中很大一部分毁于战火,本身就是以重建居多的。
  现在这里的建筑,是江南风格居多的,不过这里的“江南”,似乎以徽派风格居多,他已经去过苏杭,觉得那两个城市似乎更“江南”,更符合他对中国江南文化的认知。
  这个时空的中国,已经明显的富裕了起来。在他看来,普通人的生活,似乎并不比西德人差,不过他没有去过中国的农村,就是那些乡寨,或许农村还落后西德一些吧。不过想到中国的国家体量,就让他感觉可畏可怖,西德这样的国家,相比中国太小了。
  一碗鸭血粉丝汤、一碟盐水鸭、一块饼,这就是他的晚饭。
  吃饭的时候,店里进来了几个人,他抬头一看,是几位流动民兵,他们兴高采烈地坐了下来,彼此在热烈地讨论着事情。霍夫曼耳中刮到了几句,似乎这几位都是“分配”到金陵地区的。
  他心中一动,反正也吃得差不多了。他站起来走到这几位的身边,说道:“我是来自西德的留学生霍夫曼,现在金陵大学留学。我能坐下来,和你们聊聊天吗?”霍夫曼能学习中国古代哲学,现在的中文是很好的,甚至超越了多数的国人。
  几位流动民兵,都好奇地看着这个普通话非常标准流利的金发碧眼外国人,热情地招呼他坐下。在新时空,并没有极左的那种影响,以至于把与外国人进行沟通,看成是洪水猛兽。
  聊天中,霍夫曼发现,这几人果然都结束了5年的流动民兵生涯,他们都通过“双向选择”,即将在金陵开始他们的职业生涯。一共6个人,有3位会到附近的乡寨,有2位会到金陵的一个工厂,还有1位考上了金陵理工大学,准备推迟就业,先读书。
  霍夫曼询问起了他们过去5年的流动民兵生涯,他对这个很好奇,也很羡慕,据说中国现在有几千万青年,都是流动民兵,他们一年换一个地方,五年要换五个地方,而且都是每次相距遥远的地方,他觉得这样的人生很潇洒。
  霍夫曼知道中国人有“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说法,他觉得自己就是这个理念的实践者,而他觉得这些流动民兵,也是他的同类,或许读书没有那么多,但走遍中国是真的。
  提到过去的五年,几个人都兴奋了起来,那是一段他们眷恋不已的火热生活,艰苦但非常充实,霍夫曼对他们的叙述听入了神。
  东北大区的夏天千山一碧、冬天白雪皑皑;大西北的西风烈烈、大漠孤烟;西南的大山逶迤、姹紫嫣红;江南的粉墙黛瓦、花红柳绿;中南半岛沿海的碧空如洗、海波惊涛;外蒙的北风卷地、八月飞雪。中国一个又一个各具特色的地域,在他们的口中娓娓道来,霍夫曼觉得自己真的应该出去走走中国了,这个巨大的国家,有着无数优美特殊的风景和文化。
  流动民兵们都做过不同的职业,有的在乡寨干过农活,学会了用机械插秧耕地,知道如何管理农田;有的在工厂当过学徒,学会了开各种机床;有的在物流公司实习,跟随车队奔波过四方;有的在沙漠参与治沙,对于各种沙漠经济作物非常熟悉;有的学做维修工,能维修汽车和其它机械;有的当过销售员,协助国企调研市场和了解消费群体;有的在建筑公司,学习了组屋项目管理和施工操作;有的跟随铁路施工队伍,在铁路上学习巡视线路,管理班次。次
  霍夫曼不由得叹为观止,这是何等丰富的人生!他们每个人都几乎经历了5个职业,从他们的眼神里,就可以看出那种对此后自己人生的自信和准备,他们都历练了艰苦,对于此后的工作,观念非常踏实。
  这些人过去的历练职业,五花八门,各不相同。如果说有什么共同点,大概就是三个,第一个是在每一个地方,大家都要不断地上夜校或日校,继续学习文化知识,因为必须考核达到大专水平。
  第二个就是他们在最后的两年中,都要担任各自历练职业的基层干部助理,学习如何当好一个政治思想坚定,但又具备足够的工作能力和管理能力的干部,他们把这种要求,叫做“又红又专”。
  第三个,就是要接受最基础的军事训练,毕竟是民兵嘛,这方面出色的人,会被选拔进入军队。他们过去就有一些同伴,进入了军队,让他们很羡慕。在中国,当兵是一件非常光荣的事情,而且退伍之后的就业,也是最好最优先的,有些国企,只要退伍兵。
  霍夫曼不由得对比他熟悉的西德青年。二战后德国人对于政治是非常忌讳的,又是战败国,所以需要很小心。现在的西德青年,是纯粹的“商业青年”或者说“职业青年”,成绩好、家庭富的,上大学,以后便于找到好工作,或者继承家业;成绩普通的,就上职业学校,学习一门技能,未来可以在工厂或者公司的基层工作。
  赚钱才是西德这个时代的主流,过去的哲学之国,现在其实只剩下了一个名目。想到“哲学之国”,他又想起了黑格尔,不由的有些沮丧,这个美誉恐怕水分很多。还是莱布尼茨说得对:“我们这些后来者,刚刚脱离野蛮状态,就想谴责一种古老的学说……这真是狂妄之极!”
  德国过去的失败,从哲学家的角度,恐怕就是德国上层的哲学,倾向于狂妄无知,反馈到了现实的战略战术上,黑格尔的“绝对精神”,抄袭了老子的“道”,可却没抄袭完整,只抄袭了强调自我的那一面。而“欧洲中心论”?来到了中国后,他逐渐发现这有多么可笑,中国人要是搞点“中国中心论”,要比欧洲人不知道有资格到哪里去了。
  他知道,现在中国对于西方在文史哲方面的审核和认证非常严格,最糟的部分就是历史学。因为中国人认为90%以上的西方历史,都是伪造和假货,所以对于西方各大学校历史学专业的文凭和职称,一概不承认,他们觉得西方搞历史的,都是在学习撰写古代小说,或者制造赝品,这哪是历史学呢?
  所以这导致了中西历史学上的极大敌意。西方人的历史学术会议,不会邀请中国历史学家参加,担心又被斥责为造假,偏偏中国人的考古和历史经验丰富,总能找到让西方百口莫辩的论据。中国的历史学术会议,更不会邀请西方历史学家,在他们看来,一帮古代小说家,有什么资格讨论历史?
  还在德国的时候,他就听教授哀叹过,说发展中国家,大多都听信了中国人的蛊惑,现在他们搞历史的人,很少相信西方的历史阐述,他们觉得中国的历史,才是最悠久最完善的,确实是“世界五千年的观察者”,肯定要准确得多。
  按照教授的分析,实际上这些发展中国家的历史学家,是对西方现代文明的嫉妒,导致了他们宁可相信中国人的说法而已。这种内心态度上的先天倾向,使得西方历史学界的辩解,在他们看来总是苍白无力的。搞得西方历史学界愤怒又无奈,现在还相信西方历史学的,也只有西方内部了。苏联也是配合中国,把西方古代史,说得跟狗屎一样。
  来中国之前,他对这个教授的说法是认同的,他不相信西方的历史,都是假造的,或许有部分假造,但主要的脉络,还是应该存在的。
  但是来到中国两年后,他的这种信心早就动摇了。他既然学哲学,就必不可免地必须涉及一些历史,所以他也读了不少中国的历史著作,包括新中国建国以来的著作。各种著作中大量的对西方作假的论证,大量对西方在天文学、数学、早期机械学、纪年体系,甚至西方文字创立上,对中国文化抄袭的论证和比较研究,让他感到极大的震惊。
  他隐隐约约地内心承认,恐怕中国人说的是有道理的,至少西方的古代,根本谈不上什么辉煌。而从哲学的角度,他也确认了西方的近代社会体制,其实与中国很远久的古代体制有类似,例如周王朝。西方现在社会发展的阶段,其实根本与其科学成就不相匹配。
  他回过神来,又问他们:“这样的五年,你们自己觉得值得吗?最大的收获是什么?”
  几人彼此看了看,都笑了,有一个就说道:“当然值得!回想五年前,那个时候多么幼稚和无知。现在嘛,虽然不能说自己见多识广,可是终究学会了如何认识世界和参与改造世界。”
  还有一位民兵说:“我觉得吧,我这个人就是在这五年里面定型的,以前都不知道自己是个啥样的人,能够干怎样的事。现在自己很清楚自己是谁、能咋样、该咋干。”
  霍夫曼点头,他觉得这两人说的都很合乎他的哲学观,他们没有用哲学的语言,但表达的逻辑都是一样的。这都是思想成熟的人,不妄想,也不躺平。
  这里其实也有一个他一直很困惑的哲学问题,中国的流动民兵或者其它措施,他能够看出来,在顶层设计的意图上,这是试图提升很大一部分人民的素质,而不是像西方一样承认人民的低能,从而用精英来管理他们——西方的认知是民众是羊,需要牧羊人即精英去牧羊。
  虽然西方的反精英思潮也在发展,不过像是中国这样彻底地否认精英,全部从人民中,大量培养和推升他们自己的优秀人才的举措,他此前连想都没想到——这是空前的社会实验。
  从西方思想出发,这是完全不可能的,因为西方是一个市场化的社会,所有市场的竞争,必然会导致少数的精英诞生,而其它人落败成为羊只。
  霍夫曼想起了几年前他在伦敦政经学院,碰到的那个从匈牙利来的索罗斯,此人是开放社会的信奉者,其实就是市场的信奉者,因为在他看来,开放的社会,才有有效的市场,而市场是非道德的,即市场不是以道德标准来衡量的,正因此,市场机制才会有效、高效。
  索罗斯的推论是,市场的个体参与者,对总体结果不承担责任,或者只承担很小的责任。所以市场上的个人,应该残忍无情,才能胜利——如果个人讲道德,那就是一只手绑在背后,而与人搏斗。至于道德,那是政府的责任。
  霍夫曼当时觉得索罗斯的逻辑,有他的道理。但他也知道,索罗斯这样的人,都是极度仇恨gc主义的,他们思考的一切,都是从私有制的角度出发的。来到中国,在一个公有制为主的体系中,他发现了太多原来认为正确的理论,在中国就显得那么的不正确。例如从公有制的角度出发,本身就要求个人在市场上的道德,这与西方完全相反。
  此时霍夫曼也不知道谁才是正确的,学力未到。只能等待未来自己想通这一切。不过,想到中国这种的社会实验规模,如果成功的话,将诞生无数新的“精英”,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人民精英化,也就是中国人自己说的“人人成龙”,这让他不由得心里冒寒气,太可怕了,会把西方碾得渣都不剩的。
  第297章 洛克菲勒基金会
  1960年1月的一天,洛克菲勒三世走下了专机,他好奇地打量这个最大的红色社会主义国家的首都华京,当然,此时他只能看得到机场。
  与接机的官员寒暄后,他有点失望,这显然只是中国外交部的一名普通官员,根本没有高官来接他,中国人对他的态度礼貌,但并没有真正的重视。
  能来中国一趟并不容易,他此前曾以洛克菲勒基金会的名义,专门写了一封亲笔信,给中国的领袖李思华,回忆他父亲与李思华的交往,谈论洛克菲勒基金会当时在全球最大的一笔“慈善”投资——建立协和医学院及其附属医院,从1916年至1939年的23年间,该基金会用于创建、维持和发展协和的拨款总额,超过了3500万美元。
  其它还包括持续资助南开大学经济研究所等,当时这个研究所,是民国时代中国最重要的研究实际经济问题的研究所。
  他在信中表示,愿意正式在美国的法律手续上,将洛克菲勒原来在中国的资产,都无偿赠予中国政府。1939年中国强行接管了一切涉及“庚子赔款”的外国资产,作为他们国家侵略中国的赔偿。美国政府在建交的时候,回避了这个问题——拿不回来还只会丢了新的订单,到了二战,为了打击日本人,美国政府更是承认,这个问题已经成为了过去。但对洛克菲勒这种资本家来说,这种问题自然还不算完。
  但显然,他的投石问路,没有任何效果,李思华根本就没有理睬他的来信,甚至连回复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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