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腰 第98节
按理说本该是个美好的夜晚。
可说起这个,高从南就一肚子火。
都他妈到门口了,赵怀钧这操蛋玩意儿,突然来了一通电话生生把他拦了下来。
他也是贱,心中把兄弟看得比女人更重要。
接起电话的时候语气里饱含对女人的欲望与对自己不争气的气急败坏。
那端的赵怀钧却比他更加急,话中条理清晰,但就是听上去情绪不稳:
“去趟华府宴,天一阁,帮我捞个人,具体的我让leo待会儿联系你。要快,十分钟以内。”
高从南不乐意了:“那你自己呢?”
“有个集团会议,很重要,走不开。”
“哦,不去。”
“不去,你那些外贸生意就免谈。”
“嗬!你丫这么玩是吧?!”
他还在破防暴跳,赵怀钧却不分由说地掐断了这通电话。
态度坚硬决绝。
毫不怀疑,如果他不走这趟,他那桩桩最为看重的外贸生意,怕真是要断送在赵怀钧这杂种手里。
他大骂了句“操”,撒气般一脚踢开旁边的木椅子,身体却十分老实,抓起衣服就往身上套,不顾床上姑娘的欲言又止,直接夺门而出。
去的路上,leo致电给他,讲清了来龙去脉,最后告诉他人手已经派过去,赵总只要留个活口就成。
要这么说,那限度可就大了。
几乎是高从南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天塌下来有的是人罩着。
赵怀钧是个混蛋不假,但没这样急躁过。
他气笑了,对着leo直言:“你们赵总今天敢这么玩,迟早有一天死在女人手里。”
他们这种人,从一出生几乎便配备齐了家族的所有的资源,精英式培养能力,淡薄式教养情感。身边所有人,没哪个同赵怀钧这般出格,为一个女人这样大张旗鼓,明晃晃地娇纵着,唯恐天下人不知。
赵政和可都盯着呢。
他明白自己在干什么吗?
leo自然不会说自己boss的坏话:“高总言过了,我们赵总心爱奉小姐,这厢恐麻烦您了,赵总说,事后会好好补偿您的。”
高从南冷哼。
许是恨铁不成钢,恼火这人又连累了自己,高从南看着刘斯年那张脸,手心痒痒,真恨不得将这厮挫骨扬灰。
奉颐从最初看见来人是高从南时有过片刻惊讶,而后情绪逐渐恢复。她知道,高从南出现的地方,她是想插手也插不进去的。
其实不管她上还是高从南上,结局都一样。但若是高从南出面,这件事就能好在有个更惨烈的结局。
那厢刘斯年已经哆嗦着跪在了地上,像狗一样一步一步往高从南脚下爬。那两个摄影的人哪里想过会有这样的转变,方才那举着相机的盛气凌人都消减全无,每个人脸上都熏上了灰白底调,难看得要命。
高从南脸色不好,明显压着火气,却八方不动,掏出一根烟,慢条斯理地点上。
等到刘斯年趴在他腿边后,他吐出一圈白烟,几乎没有表情变化,然后直接将那猩红的一点,捻转在了对方的脑门上。
冷狠到品不出一丝人味的力道,就像没有感情的机器,无法共情对方此刻的痛苦。
刘斯年骤然发出一声惨叫。
宁蒗还是个小姑娘,没见过这架势,不知觉揪紧了她后背衣料。
恰好这时,有位保镖走过来,朝着门口的方向抬起手臂。
——是请她回避片刻。
奉颐心中咯噔一下,察觉出异样。
她往那个方向看了最后一眼,高从南已经放下双脚,照着对方刚才摸过她的手背死死踩下去——
她拉着宁蒗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间屋子。
长长的铺着地摊的廊道空空如也,没一点声。
是被人有意清过场子,连服务生都看不见一个。
宁蒗心有余悸,握紧她的手,急切地小声说道:“奉颐奉颐,不会出人命吧!?”
奉颐呆愣了一下,说不会的,他们有分寸。
宁蒗却忘不掉刚才高从南眼中的狠厉,她乖巧顺利的一生中从没见过这样的人,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刚刚来了十几个保镖的时候,她就已经傻眼了。
奉颐站在原地思绪纷飞,忽然回过头:“你刚刚给谁打电话搬救兵了?”
“赵总啊,”宁蒗说,“这场子新哥来了肯定是镇不住的,我就直接打电话给赵总的助理leo了。”
“你怎么说的?”
“我说……奉颐进去谈判了好久,里面有三个男人,也不知能不能谈妥,若是不妥,怕奉颐被扣下……”
这话说得其实挺漂亮的。
但架不住,赵怀钧最是护着她,也最见不得有人对她生半点觊觎侵占的念头。
这番说辞刺激他,只怕盛怒难平。
奉颐默然。
只是何须惊动赵怀钧,原来是计划着,她与宁蒗从来都是默认搬常师新这个救兵,而今日恰好这刘斯年是常师新仇家,他来了正好能泄愤报仇。依照他们今日地位与作品恩怨,刘斯年只能是被揍得落花流水,吃下这个亏。
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但赵怀钧出手就不一样了。
这事儿不可能小了。
见她神色微滞,宁蒗的眼泪已经开始在眼中打转了,她眉间尽是懊悔:“奉颐,不会真的出事儿吧?哎呀,我就不该通知赵总的……”
奉颐往后瞧了一眼紧闭的大门,大门隔音,将一切纷争都断在了里面。
刘斯年进包间前就已经带上了相机,说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答应她的条件,就是奔着要拍下她的艳/照,录下那些视频来的。
他目的太明显了。
他就是要借着她自己找上门的机会,趁机挟制她,攒一个让她、让常师新身败名裂的局。
思及至此,奉颐半张脸与廊道一并沉暗。
“这种人死了也活该。”
她冷冷道。
说完,扭头走出了华府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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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师新得知这则消息的速度比她预想中更快。
高从南做事谨慎,把这事儿压得密不透风,但耐不住就是有人神通广大,从零零碎碎的信息中打听出事情的脉络走向。
譬如常师新。
事发后的第三天奉颐便被常师新一通电话叫到了瑞也嘉上。
瑞也嘉上规模比上次去时更大了些,来了好些新面孔,奉颐不认识,可经过的好些个见习生都冲她叫了声“颐姐”。
宁蒗一路上都念叨,说新哥现在掌管公司,脾气是越来越大了,奉颐你一定要控制呀,不要到时候同新哥生了嫌隙。
小喇叭嘴上没个停的,奉颐习以为常,摸摸她的头,安慰她没问题。
奉颐进去时就想过会同常师新吵起来。
毕竟他们俩在一起没多少时日是不吵架的,多的是兵戈相见刀锋血影。
但当她看见常师新凝重的脸,鲜少如此深沉可怖地看着她时,她眼皮跳了挑,预感不太妙。
常师新的模样像是在极力压制怒火,开口第一句便质问道:“背着我见刘斯年,还想去客串他的戏。奉颐,谁给你的胆子这么打我的脸?”
奉颐坐在沙发里,也难得收了挑衅与不羁,缓言道:“这事儿是我不对,替程云筝很需要这个机会……我道歉,下次不会了。”
“但我想过,若是这桩合作能谈好,说明他这个人至少是以作品为主,根还不算太歪,那我们也还能相安无事。但若是他敢伤害我,我就替你好好报仇,揍得他头破血流半身不遂。”
她故意卖着乖,好言好语地补充道:“给你出出气。”
常师新靠进椅子里,直直盯着她。
奉颐的视线也*坦荡荡地顶上去,对他笑了笑。
可不知是不是今时今日地位有所不同,常师新在这些年的摸爬滚打中练就了一身的威严与压迫感,他虽没说话,盯着她的那双黑不见底的眼睛却仿佛巨大的漩涡,旁人对上一眼便觉得胆颤得很。
奉颐平时天不怕地不怕,今日却因为心虚,愣是怕了一下。
常师新手上玩着笔,开口时声调略显冰冷,含着警告:“程云筝目光短浅,这条路走不长。他跟你不是一路人,今后更不会是,你顾好你自己就万事大吉,收好你自己泛滥的圣母心,不要再犯蠢。”
“这种事情,今后不许再发生。”
敲打她的签字笔头一下一下地点在桌面,在静谧空间里尖锐得刺耳。
这话听得奉颐有些不适。
她轻微皱起眉,去看那边的常师新,对方神色平平,理所应当的模样。
奉颐却有些恍惚,差点以为程云筝在他们这里,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可随时权衡舍掉的陌生人。
说出这样凉薄话的人,是常师新?
她握紧了拳头,不想选在今天与他争辩。
径直跳过这个话题,问他:“这事儿有后续吗?”
“那部戏制片人被换了。”
奉颐哦了一声,挑了挑眉:“那挺好。”
刘斯年这种人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荤腥难闻的事情,这圈内的腌臜货能少一个是少一个。
就当为人类作贡献了。
她转首,却无意瞥见常师新脸上一闪即逝的神色。他垂眸看着手上的文件,唇角弧度有淡淡的微翘痕迹,有种大仇得报后的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