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腰 第70节

  第二天起床后奉颐再度养精蓄锐,同宁蒗跑步健身,回来后便待在酒店钻研剧本台词。
  待到中午时,酒店门铃忽然响了。
  宁蒗以为是外卖到了,兴致昂扬地冲到门边——一张意料之外的脸出现在门外。
  坐在地毯上的奉颐彼时正趴在桌上拿着一支笔,对剧本上的重点写写画画*。
  忽然,她听见宁蒗低声骂了句“我靠”,狐疑间回眸,鼻翼间忽然飘来一股奇异香味,而当她看清来人后,登时笔一扔,开心得扑腾尖叫起来。
  这是奉颐头一遭这样情绪外露,却不是因为赵怀钧远赴千里地来了,而是因为与他一并到来的厨师包装盒内的几块牛肉。
  啧。
  勃艮第红酒炖牛肉,上面撒着欧芹,底下垫着土豆泥,绵密质地吸收酱汁,红绿□□看着特诱人。
  这是奉颐的特餐。
  厨师怕她腻,还特意贴心搭配了些许小菜甜点,什么黄油蘑菇、奶油菠菜、酸黄瓜、红酒炖梨、苹果气泡酒……五花八门地展列在桌,瞧得宁蒗的脂肪心惊胆战抖了三抖。
  那厢的奉颐却已经毫无顾忌地动筷,一口下去吃得开心极了,直摇着沙发上歪坐着的男人的小腿,那模样像得到极大满足的波斯猫咪,恨不得在地上打个滚,大呼一声——好!好!吃!
  宁蒗:“……”
  人类,会因为饥饿而失去理智。
  奉颐饿得想啃人,才不想那么多,平时不屑一顾的牛肉如今吃在嘴里异常香嫩。
  她没形象地抱着苹果酒咕噜几口喝下去,长舒一口气,终于舍得搭理旁边那位从一进门便始终默默无语的男士。
  她回头,单手搭在沙发上,抬高脖子去瞅他。
  赵怀钧翘着二郎腿,撑着脑袋,利利索索地靠坐在沙发里,好笑地盯着她嘴角那块红酒渍,起身抬手,替她轻轻抹去。
  “怎么饿成这样?”
  “为角色减肥,临时的,”奉颐抓住他手腕,笑眯眯地在他虎口边落下一吻,“赵老板怎么突然大驾光临?”
  赵怀钧正要开口。
  门口赫然传来一道刷卡声。
  嘀——
  奉颐蓦地头皮一麻,与宁蒗对视一眼。
  交流的眼神中快速传递到对方:第一次偷吃,不能就这么倒霉吧?
  奉颐看过去。
  果不其然,常魔鬼就这么突兀地走了进来。
  房间内充斥着迷人可口的芬香,常师新不用问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尤其是一进门首先便看见桌上一堆已被扫荡过的食物狼藉。
  “奉颐!”
  常师新气得霎时怒火三丈高:“背着我偷吃,你越来越不像话了!”
  奉颐也心虚得很,在常师新面前彻底失了底气。
  她蹦跶去赵怀钧身边,手上却不肯放弃自己的牛肉,往嘴里塞了一口,顺嘴的事儿:“是赵怀钧送来的。”
  赵怀钧:“……”
  牛肉都喂了狗东西。
  常师新气势汹汹地杀到他们桌前,瞪着眼前的一切,最后一眼刀戳向赵怀钧这个搅局的破坏分子。
  宁蒗夹着一口蘑菇吃又不敢吃,在旁边冒死狡辩:“吃的都是牛肉,高蛋白,不长胖不长胖……”
  常师新却忍无可忍。
  艺人为戏减肥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但心疼自家姑娘也不该是这个心疼法,这不添乱呢嘛?!
  他唇瓣翕合,终于还是开了口:“赵总,您能不能……”
  赵怀钧却轻咬了咬牙,赶紧掐断常师新的话,语调却是不慌不忙的:“那个……我走了啊,公司有事儿,你注意身体,瞧你瘦的。”
  说完便起身开溜。
  奉颐半坐在沙发上,愣愣地瞧着他。等到人快走到玄关时,她忽然出口:“等等……等等!”
  她赶紧下沙发穿鞋:“我送送你吧。”
  总不能回回都让他这样,风尘仆仆地来,又风尘仆仆地去。
  奉颐送他到地下车库。
  车库的电梯间空无一人,幽幽凉气侵袭。
  出了电梯后,赵怀钧牵着她的手松开:“行了,就到这儿吧,再出去万一被遇上了。”
  奉颐哦了一声,说一路顺风。
  两人分开后赵怀钧往前走了几步。
  可那天不知怎么的,心有感应一般,回过头,发现那姑娘还在原地,对着他背影神情怔怔。
  他刚想问她怎么了?
  就见她缓缓抬起手,往左撇了撇嘴,一副不开心的埋怨样:“赵怀钧,你这次还没抱我呢。”
  以前每回见面他第一件事儿便是来抱她亲她,逗她开心。她都习惯了。
  今天饿死鬼附身昏了头没注意这事儿,难怪觉得哪里怪怪的。
  奉颐直戳戳看着他,明亮眼眸中蕴着渴望。
  赵怀钧心脏却忽而像是被什么东西一把揪住。
  这种情况发生在奉颐这姑娘身上,无不相当于一个乖巧的粘人精站在他跟前,对他说:赵怀钧,抱抱。
  实在难得。
  他扬起一抹笑,脚底迈动,缓缓走上前,将人揽进怀中。奉颐后腰被紧紧圈住,星光火石间,下颚被他托起。
  下一秒,阴翳覆面而来。
  后来奉颐算了算,这应该是他们感情最好的时候,是一个一方给了反应,另一方就必定会有热烈回应的阶段。
  她是个内敛且不爱沉溺儿女情长的人,所以很多时候,热烈的事情都是他在做。
  就像他此刻狠狠吻着她,又重重咬住她,舌尖留恋纠缠,仿佛要将这段时间的想念悉数发泄。
  奉颐呼吸不畅,依然抬手紧紧挽住他脖子,艰难回应他。
  两人一路后退,抵靠在冰凉的墙面,身体紧贴,气息灼热交织,将那个充满情欲的吻别发挥得歇斯底里。
  她终于从这样激烈的亲热中感受到濒死的窒息,急促轻咛一声,回手推开他。
  赵怀钧身形高挺,将她包裹环绕,他贴着她额头,手指慢慢揉玩着她的下巴软肉,低声问道:“拍完是回北京吗?”
  “对。”
  “我等你。”
  “好。”
  他轻笑起来:“现在满意了?”
  “……嗯。”
  “那我走了?”
  奉颐抬眸,鼻尖轻微擦过他鼻尖:“落地了给我消息。”
  他安抚性地揉揉她后脑,慢慢地漾开笑,像对自己说,又像对奉颐说:“我这趟来得可真值。”
  说完后他便松开了她。
  他走得利落,温暖很快抽离而去。
  --
  整个九月十月奉颐都在拍戏中度过。
  拍戏时期奉颐几乎不理外界消息,每天都是宁蒗为她带来行业内各个八卦。
  宁蒗也与她分析过她们如今在圈中的境地。
  作为新晋流量小花,她是从无人问津到一夜暴火,从三线四线的位置一跃坐上一线女星,这期间所有人都没将她放在眼里,也对她没任何防备,以至于在她刚火那段时间,竞争对手们全都忙着抓她的弱点与劣势。
  但是呢,这群人虽不怀好意高高在上,这些年来却也各有各的吐槽点。
  有的因为长相不算出彩,频繁动脸而被诟病;
  有的因为演技生硬剧本稀烂而被全网黑稿;
  有的因造型频频出错而招黑不断;
  有的更因为公共场合做错事、说错话而被骂上热搜……
  充满竞争的世界就是这样,总有人伸手将一汪池水搅浑,这里面的人谁也别想干干净净摘出去。
  所以,即使奉颐实力与外形没什么可挑,常师新却还是会说:这群贱骨头不可能让她独善其身清清白白地混圈,就是没毛病也迟早得挑个毛病拼命放大。
  于是不知从何时起,外界果然开始流传起她奉颐脾气不好爱耍大牌的风评。
  那些黑稿买的不够聪明,因为趋势挺明显刻意的,冷不丁某一天就钻了出来,各个爆料博主在内容中千篇一律地宣传她如何如何脾气暴躁耍大牌。久而久之,大众被洗脑,不是真的也成了真的。
  常师新:纯属没病硬找。
  但奉颐:从某种角度来看,它们说得有点道理。
  在这个问题上,常师新再次不负众望地同她产生分歧。
  常师新觉得她神经病,有人泼脏水还特么傻乐;
  她觉得常师新臭清高,泼点脏水就受不了。
  两人斗了半天嘴,最后不欢而散。
  十月份国庆一过,天气就转凉了。
  这日子从大学毕业后好像就过得飞快,一转眼,奉颐的二十八岁生日就快到了。
  奉颐对自己生日没什么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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