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沈时菲起身,亲自为她布菜,“其实这些都是炎儿爱吃的菜,我照顾她习惯了,一时情不自禁,望驸马不要见怪。”
  姜竹星悄声打量,并未动筷。
  沈时菲突然找上门,故意说起过往给她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知道驸马听没听过一些传闻。”
  沈时菲重新落座,端起酒盅自斟自饮。
  姜竹星摇头,实在不想接她的话茬儿,总感觉里面有坑。
  可沈时菲突然感叹,“其实,公主殿下当年倾慕的是炎儿。驸马与炎儿长相如此相似,想来殿下有时候也分不清了,时常借驸马来重温旧梦吧。”
  原来是为了挑拨离间。
  姜竹星轻笑出声,“那么沈将军呢,是否也因我神似顾将军才频频偶遇?”
  沈时菲脸上的笑容忽而凝固,一阵沉默。
  “驸马当真甘心当别人的替代品?”
  姜竹星满不在意道,“这是我与殿下的私事,就不劳沈将军费心了。”
  “姜姑娘,我今日与你说这些都是出自一片好意。”
  沈时菲蓦然提高声音,连驸马都不喊了,直接称她为姑娘。
  “沈将军好意,我心领了。估计殿下快要回府了,恕不奉陪。”
  姜竹星起身欲走,却被沈时菲拦住去路。
  “姜姑娘,是我唐突了。我自罚三杯,能不能再留片刻?”
  姜竹星没理睬,伸手推门的刹那被对方擒住手腕。她转手挣脱,反过来攻向沈时菲。
  两人猝不及防交手,姜竹星每一招都带着试探,而对方处处避让。
  这时,外面响起敲门声。
  “驸马,可是出事了?”
  两人相视一眼,同时收手分开。
  沈时菲的武功路数与朱雀楼主截然不同,也许是她猜错了,沈时菲不是朱雀楼主,又或者沈时菲故意隐藏。
  “姜姑娘武艺高强,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沈时菲换上最初的和善面孔,回到圆桌前,不再阻拦。
  恐怕川剧戏法都不如她变得快。
  姜竹星赶回府时,惜荷匆匆迎上前,说是公主殿下正到处找她。
  春寒料峭,树梢开出嫩芽。姜竹星快走几步,于青松绿竹之间寻到一抹梅红倩影。
  石炉上烹着茶,嫣儿手持蒲扇,时刻查看火候,东方容月则是身披斗篷坐在石桌旁。
  “阿星这是去哪了?”
  姜竹星把那摞油纸包往石桌上一放,“到福记茶楼买了些殿下爱吃的茶食。”
  她停顿片刻,还是将路遇沈时菲的事一五一十告诉公主。
  东方容月听后,眉间轻蹙。
  “以后离沈时菲远一些。”
  “我记住了。”
  姜竹星乖巧应下。
  一转头,灼冉悄然无声的出现在牡丹亭中。
  “启禀殿下,南诏使团已抵达洛阳城。”
  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章
  南诏不仅派遣使臣前来,为了表达敬意,南诏王命二公主随使团前来中原。
  大队人马浩浩荡荡进入洛阳城门,带来奇珍异宝无数。
  当天傍晚,皇宫大内广设酒宴,为南诏使团接风洗尘。
  吃宴席本该是件高兴的事,可姜竹星却兴致缺缺,只因南诏与中原过往数十载并不算亲厚,再加上朱雀楼老巢曾驻扎南诏境内,此次突然拜访,怕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南诏使臣应召上殿,随从们抬上数十只大木箱子,在御前一一打开。
  金珠翠羽,奇珍异兽,以及南诏当地的特色织物、吃食,应有尽有。
  老皇帝开怀大笑,吩咐侍卫把贡品抬下去。
  “南诏王有心了,诸位快快入席。”
  “谢陛下。”
  使臣千恩万谢,却不着急入座。
  “下面是由二公主亲自准备的歌舞,献给陛下,愿燕安风调雨顺,中原与南诏世代交好。”
  下一刻,身着南诏服饰的乐人躬身步入宝殿,吹奏鼓乐。舞姬们头上戴着翎羽,起舞时裙摆飘扬,腰间流苏摇曳,随鼓点发出沙沙的响声。
  鲜少观赏如此异域风情的舞,朝臣们看得津津有味。殿上几人却是各怀心思,注意力反倒不在歌舞上。
  姜竹星本是低头吃菜,莫名察觉有道强烈的视线集中在自己身上,豁然抬头,就见沈时菲正独自饮酒,目光却一瞬不移的盯着她的方向。
  再看身边的公主殿下,此刻亦手执酒盅,意味不明的回望过去,三人之间莫名形成一个怪圈。不仅如此,穆君岂那厮仍有意无意的往公主这边瞧,被左相瞪了一眼才有所收敛。
  在诸多异域打扮的舞姬身后,突然冒出来一位身着轻纱霓裳的美人。
  皇帝瞬间眯起眼睛,被这美人吸引去。
  只见她一袭中原女子的装扮,样貌却不似中原人,肌肤如雪,朱唇润泽,顾盼流转间似是要将人的魂儿勾去。
  姜竹星有种预感,老皇帝后宫怕是要多一位南诏嫔妃。
  一曲终了,老皇帝带头鼓掌叫好,眼神就没从人家身上移开。
  南诏公主携众舞姬跪地叩拜,“参见陛下。”
  “公主速速平身。”
  使臣立马接道,“二公主乃是南诏第一美人,王上为公主取了汉名,为南婉。”
  老皇帝仔细琢磨,“南婉,好名字。”
  “谢陛下。”
  南婉公主再次跪拜。
  皇帝竟直接起身下殿,亲自相扶。
  “南婉公主不必多礼。”
  姜竹星单手托腮,想翻个白眼儿,最后还是忍住了。
  皇帝天天一副油尽灯枯的模样,走路都需要人搀扶,看见美人的时候腿脚倒是利索多了。
  使臣满脸堆笑,“王上有命,将二公主献给陛下,望陛下看到南诏的诚意。”
  此言正中下怀,老皇帝听后,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回头转告南诏王,朕一定珍惜他的诚意,也一定会给南婉公主尊贵的封号。”
  老皇帝和使臣相谈甚欢,谈笑间为南诏公主定下婉妃的封号。
  席间脸色最差的当属瑞亲王,过往老皇帝独宠淑贵妃,他也跟着子凭母贵。如今皇帝不仅认了个义子,还有了新欢,明摆着要把他们母子二人抛诸脑后。
  淑贵妃只手遮天多年,后宫其他嫔妃无论多得圣意,最多也只是嫔位。南诏公主的到来突然打破平衡,刚入宫便位及妃位。
  公主与太子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姜竹星大致扫过众人的反应,似乎只有左相父子乐见其成。
  自从婉妃入宫,皇帝亲临早朝的次数变得屈指可数。朝臣们怨声载道,但没人肯当出头鸟。
  淑贵妃失宠的消息再次传遍皇宫内外,皇帝只留婉妃伴驾,终日纵情声色,赏舞享乐,往日形如槁木的身体奇迹般不药自愈,仿佛枯木逢春。
  很快,新的圣旨下达,竟是命工部修建新的行宫楼宇。如此劳民伤财之事自然引起群臣不满,百姓愤然。
  可皇帝一意孤行,不顾百官上谏,反而更加青睐左相父子,甚至增加忠勇王手中的兵力,命其保卫皇宫大内。
  婉妃入宫,穆家父子更得盛宠,姜竹星不认为这是一个巧合。
  东方容月已经数日见不到皇帝的面了,不只是她,连太子和瑞亲王也一样。
  正当二人在望月亭中烹茶煮酒之际,灼冉忽然现身,带来一个重要消息。
  “我们的人在江南地带发现朱雀楼行踪。他们私自招揽杀手死侍,用的是前朝皇室之名。我等已经肃清一部分,但没能根除。不过其中有朱雀楼的人活了下来,据他所言,朱雀楼已存在十余年,背地里打的就是前朝皇室的旗号。”
  此言一出,两人俱是一惊。
  朱雀楼是前朝后裔?
  姜竹星把此间发生的种种串联到一起,不禁背后发凉。
  所有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这竟是一场长达十几年的布局。
  沈时菲是前朝皇室的血脉?
  灼冉继续禀道,“朱雀楼虽存在十余年,但逐步兴盛还是在三年前,也就是丰翼军出事之后。而今年,朱雀楼更是堂而皇之的放出前朝皇室的消息来招兵买马。”
  闻言,东方容月瞬间冷下眸子,将密函重重的拍在石案上。
  “所以丰翼军被设计,是因为挡了他们的路。”
  姜竹星垂下眼帘,陷入沉默。
  这个局从沈时菲拜师学艺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她当时还是个孩子,却带着目的接近的叶将军,博取信任,成为叶将军的左膀右臂。十几年的朝夕相处,并肩作战,没有人会怀疑她有异心。
  一定有同伙,那时候她才七岁,她自己不可能布下这么大的局。最初建立朱雀楼的另有其人。
  东方容月当场烧毁密信,盯着燃烧中的灰烬,眸中火光跳动。
  “现在没有实证,只能把前朝后裔谋乱的事上禀,不能证明沈时菲和朱雀楼有关。”
  没人见过朱雀楼主的真容,哪怕是他们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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