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静慈坐在下手观战。
残局已经到了中盘,白子已经是连势之态,耿韵眉捉子之后思索了片刻,决定以攻为守收拾败局。平日在家里有嫂子这样的棋手锻炼,到了林家,也有几位长辈的棋艺惊人,耿韵眉虽然年纪不大,不过到了棋盘上可不是个嫩手。而且她出自军人之家,自小便沾染着沉稳的性格,只是素日玩笑看不出来罢了。戚媛和她一对弈便感到她和静慈完全不同,不由得也十分认真起来。
魏池坐在外厅喝茶,外屋内厅间间隔了一个小小的茶室,隐约能听到里面落子谈话的声音。
半个时辰之后,听到耿韵眉叹了一口气:我输了!
多有承让!
这一盘可是真有意思,夫人,外面陪同我来的还有一位下棋的高手,这盘棋可以拿给他一观?
看来是答应了,少顷便有两位小尼姑抬着棋桌出来:魏大人,师父说让您也瞧瞧。
本就觉得无聊,魏池兴高采烈的开始琢磨。
我本以猛攻为长,不曾想竟然输在这一招上。
韵眉是看我这位朋友风度温文尔雅便觉得她是以守为主的人?
师父又笑话我了,林夫人
魏池在外厅一边听着她们彼此点评,一边看着面前的棋盘静慈虽然也擅长棋艺,但心不在此,所以开盘并无新意。她的那位对手似乎也不过是凭此做个消遣,出手也是平平。到了中盘,白子屡屡让步,但是还是胜态初显。再往后便看得出韵眉的风格,出招又准,又奇异。有趣的是白子也活泼了起来,见招拆招,毫无退缩之意。越往后走,争锋越是激烈,以至于耿韵眉也有些微乱阵脚。
今年是个丰年,等租子对好了,到时候再过来请你们家的人过来兑。
不必了,从今年起,这些租子都捐给庵里吧。
这?
见笑了,就是做些公德,这些钱银的事情还是以后再说吧。
魏池突然心中一动,捻一粒黑字往盘中的白子一靠和局。
这这?和局了?耿韵眉在里面拍手:没想到小魏哥哥这么厉害呢!可见平日故意让着我!
外面是林夫人的哥哥?
那是他哥哥的朋友,按着辈分这样叫的。你知道上一届的探花郎么?就是以前我给你说起的那个在我们庵里睡柴房的那个男孩子。静慈呵呵的笑着:如今也在礼部做郎中,这也是缘分呢,我们尼姑庵里还出了个探花。时辰也不早了,派人去找找林公子,准备排饭吧。
今天你有贵客,不必再来陪我了,就让人直接把饭送来吧,我再看看这局棋。
姓魏的,你怎么老是发呆?林瑁绕着白云庵走了一整圈,累得气喘郁郁,喝了一大碗茶才过来吃饭。桌上都是些精致的素斋,但是他饿过了点,反而没吃几口就吃不下了。耿韵眉许久不见静慈所以在和她独聊,林瑁实在无聊,就挤过来找魏池聊天,可惜不知怎么了,这人今天总是发呆。
有你这么说话的么?魏池不耐烦的挪了挪地儿。
比我还小点儿呢,装什么礼部郎中啊你说静慈师父和韵眉年龄差那么多,她们怎么有那样多的话要说?
我也不知道。魏池直言不讳,有时候他也好奇,女人的世界里既没有济世经济也没有程朱理学,她们每天都说什么呢?她又忍不住想起自己在外厅听恍惚听到的半句话见笑了,就是做些功德。男人们为了欲望,为了利益把钱送到佛前买个安心,花的钱越多就越是私心膨胀目中无人的时候。女人呢?那些大把捐钱给庙里的女人最后都会住进庙里就像静慈一样
女人的所有就是那样的有限父母,子女,丈夫,当这一切离她们远去了,她们只能将钱财捐到此处来求一个立足之地。
你又发呆了?在想什么呢?
我没事,我多心了。
你真是像个女人一样磨磨唧唧!林瑁的话才一出口,魏池差点把茶喷出来。
这一个时辰里一直都是你在絮絮叨叨,念得我的头都晕了,你才是像个女人,而且是个醋坛子!而且谁的醋都吃,有你在山西人情何以堪?
你们在说什么呐?耿韵眉扶着静慈出来的时候正看到这两人挤在一处说话。
别问,你的小魏哥哥恼羞成怒了林瑁赶紧过来嘀咕。
耿韵眉没好气的撇了撇嘴:活该!
☆、第一百三十五章
135【建康八年】
夫人呢?
回太太的话,还没回来呢,奴婢已经让石头到门口去瞧着了。
三太太叹了口气,桂花赶紧过来讨好:这回儿是把太医都偷偷请来了,绝不会错的!一切都准备好了,夫人就瞧好吧!
石头抄着袖子躲在偏门往外瞧着,天上虽然有太阳,但是毕竟是个冻人的季节啊!他想偷偷溜回院子,但那个叫桂花的丫头又盯着他的哨!让他好不畅快!石头一边吸着鼻涕,一边就忍不住抱怨这帮女人,何时才是个消停?真是讨人嫌!
石头拿袖子抹了抹脸,眼看这天都要黑了,不得不惦记起晚饭来。
你是不是又准备要偷懒?
石头才准备坐坐,桂花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狠狠的敲了石头一记。
哎哟,我的小姑奶奶,这都站了一下午了,我这不就坐坐么?
是让你到这里来坐坐的?平日里你就挑几挑水,比我们房里的人都清闲,今天让你做点事情你就不乐意了?平日里三太太给你好处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不要呢?
是是是!满宅子里就是您桂花最能干,行了吧?
大太太这是走到哪里去了?其实桂花也觉得冷,忍不住抱怨:这会儿还不回来?你给我精神点!你也害瘟了?
这句话有点指桑骂槐的意思,不过这个桂花素来泼辣,石头不敢和她争执,只好老老实实的走回偏门。
桂花看石头不敢偷懒了,心满意足的准备往回走,突然这个小二愣子左脚踩右脚的跑进来:大大太太回回来了轿子到门口了!
桂花被他这大呼小叫惊得一抖,赶紧跑起来:三太太!三太太!快!
戚媛才进院子没一会儿,衣服都还在换,就听到外面管事的杨妈在拦人:桂花丫头,你怎么也没规矩了?太太还在换衣裳呢!
正在叠衣服的梅月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这又是怎么了?今儿又是三房?还真是一天也不让人消停!夫人,等吃了饭再去理会可好?
戚媛招手让她过来:去把衣裳放了,让杨妈放她进来,你和杨妈也收拾收拾,一会儿多半要陪我去三房那边。
梅月只好应了,掀帘子出来:夫人让你进去说话。
桂花挣脱杨妈的手,一个跨步赶进了房门:奴婢拜见大太太,大太太,大事不好了!
出了什么事,你起来说话。
三太太突然肚子疼,让郎中过来看,郎中说是有喜了三个多月了,但是胎势不稳桂花喘着粗气,埋头看着地。
哦!郎中还在?
回大太太的话,奴婢听了郎中的话就跑来了,应该还在。
果然是有事情啊戚媛放下手中的茶,自己拿了一个薄披风:梅月,去三房那边。
冯世勋一共有五房老婆,这在京城中绝对不算多的,不过有个许小年在就赚尽了风流。大太太去年进京封诰命的时候,许多官太太见了才知道,这位正房夫人可不是什么传言中的乡巴佬,她也是个有身份有相貌的妙人,听说江南的几百亩地和几十家当铺都是她在一手打理,可谓是才貌双全。四房和五房都是京城中小康之家中的碧玉女儿,放在别家可能要算个宝贝,不过在冯家也就算平常的温软罢了。要说能拿出来再说一说的,那还是三房太太廖氏。
廖氏闺名廖秋水,家里算得上是京城中的富户,幼时又读得两年书,待字闺中的时候也有点名号。她父亲极看重她,一心想找个名门来匹配,在她二八年华的时候,就让她那个读书的堂哥带着四处走动。冯世勋那时候已经娶了许小年,后来在一个诗会上遇上了廖秋水,当场夸她清雅可人,还就这秋水二字给她赋了一首藏头诗。后又经那位堂哥撮合,就去她家提了亲。廖父其实并不满意这一桩婚事毕竟不想让自家的宝贝闺女去做小啊,还是三房,还有个做妓女的压在头上。于是就放出话来,说只要能把他女儿提到二房去,那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