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耿韵眉顾不得抹去脸上的泪珠:都是小魏哥哥不好,突然就去了那么远的地方要不是等你回来了,妹妹都嫁人了,再也见不着你了!
魏池笑道:放心,那能多远?随你嫁到哪家,我自会来看你就是了。
这当然是句谎话。
耿韵眉知道魏池也只是安慰,终身大事父母做主,自己纵然是再不想嫁也是不能。这分无奈岂是哥哥可以理解的?心中的恐慌也只能对嫂嫂说一二来排解,但是也只能说一二,对小魏哥哥的那点心思是断然说不得的。有时在想,男子、女子,谁不是这样的过一世?随他去吧,只求最后能再见他一次,至于之后是嫁了张三还是李四,也不再放在心上了。
眼看婚期将近,男方的聘礼、女方的嫁妆都备好了,长辈们都欢天喜地着,自己却闷闷不乐的只能干着急。埋怨谁呢?女孩的心思不能说出来,木讷的哥哥也不知道为妹妹着想谁知到谁知到,自己竟能见上这一面,真是不该贪得太多,该知足了。
魏池看她终于是不哭了,拍了拍她的头:你看我的!魏池跳上矮亭的围栏,一手攀着亭柱一手去够那屋檐儿。
耿韵眉吓了一跳:小心!
魏池运足了气,猛地一跳!
你看!魏池从围栏上跳下来:这是什么?
魏池将刚折下来的两根冰凌插在了雪兔子的头上:这个耳朵可像了吧?
耿韵眉被逗笑了:兔子哪有那么尖的耳朵但是还是俯□看那白兔:不过至少比刚才想些了。出神地看了一会,耿韵眉突然微微笑了一下,闭上眼睛,伸出舌头轻轻地舔了舔那白兔的脸蛋儿。
做什么呐!?魏池不解其意,只想着这雪到底是雨水变的,吃在嘴里不干净。
妹妹在想小魏哥哥说那漠南的兔子烧饼,甜甜的,那漠南的公主吃得好开心我的这个兔子是不是也是甜的呢?
魏池蹲□,摸了摸耿韵眉的小脑袋:你是不是不想嫁给林家那个公子?
韵眉没有回话,只是默默地埋下了头谁愿意呢?也不知道是怎样的人只是有意想嫁的人近在眼前却不能
耿韵眉正在发愣,突然听到魏池在耳边猛的一击掌:说的是!万一是个纨绔子弟呢?岂不是糟蹋了眉儿!
嗯?耿韵眉有点恐惧的看着魏池惊扎的样子。
这样!魏池笑得非常狡黠:过年之前你哥哥不是放你休息么?你随我去偷偷看看那新郎官!看上了,开开心心的嫁出去,看不上,我和你哥哥你父亲说,怎样也不能委屈了妹妹,你说是不是?
怎么行?怎么行?耿韵眉连连摆手。
怎么不行?这几天大家都忙着,谁管咱们呢?我们偷个空溜出去,那林家也不过几条街的功夫罢了。我去拜访他父亲,他父亲求之不得呢!到时候你扮作益清的样子,随我进去就是了,保准平安无事。魏池摇头晃脑十分得意。
哎呀!小魏哥哥怎么这么胡闹!耿韵眉真不知道这个人能荒唐到这个地步。
怎么不能?
我不见他!我不见他!耿韵眉拼命摇头见了又有什么用?世家子弟多半就那个样子了,我怎么会喜欢他?而且
要去的!见一见,这样才知道好坏!魏池神秘的说:漠南有位高士教我说:遇上了心仪的人,可要机灵些!如今事关终身,机灵的眉儿可不要犯傻啊!
啊?耿韵眉被魏池的提议弄得手足无措,正混混僵僵不知怎么作答,却又见这个小魏哥哥自作主张的叉了腰杆,自信满满的定了终调
时不待我!就是明天了!
啊!?小魏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耿小妹妹很显然比长公主和魏池慢了一拍
比起纳吉妹妹那就是慢了七八拍保守估计
☆、第八十二章
82【建康六年】
一夜的风雪,耿韵眉躺在床榻上辗转难以入睡,想起魏池说的话,觉得甚为惊世骇俗,有埋怨这个人聪明又蠢笨,想得了这么许多的事情却猜不出自己的心思又几番难耐,听窗外的雪噗噜噗噜的落着,打着屋檐,又似敲在心上。
叹气之间忍不住睁开眼睛,可惜黝黑的窗外一无所有,默默之间便将裘被抓紧了。伸手到枕边摸到那个小小的发花,白天的时候看她如血一般的鲜艳,夜里只能轻摩挲凹凸的花纹。小魏哥哥,其实自己是喜欢他的吧?有时候抛下那些害羞的念头,觉得嫁给他应该很好。第一次见他就觉得他和别的男人不同,他的亲切随和让自己忍不住将他当做亲哥哥一般来对待。后来便更是发觉,不能撒的娇能向他撒,大哥和父亲给不了的宠他能给要是真是我的亲哥哥该多好?去年也是冬天,也许算是春天他要去塞外任职。
自己也不知怎么想的,突然就哭了出来,像是到了末日一般。
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耿韵眉突然坐了起来,觉得这幔帐逼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迟疑片刻还是披了衣裳下床。暖阁外面随着丫鬟柳儿,耿韵眉穿了棉鞋,偷偷听了一阵,确是没有醒来的动静,这才蹑手蹑脚的往屋外面走。
掩了房门,在廊下提了一盏备来应门的小灯笼,从一旁的漆木盒子内摸了一节稍长的蜡烛,点了。出了院门,走了几步,这人才发现那恼人的雪不知是何时停了,一弯斜斜的下玄月上绕着靛色的云彩。耿韵眉紧了紧棉袄,不知自己往哪里走好,也不觉得冷,便索性任选了一条道踩了上去。
新积的雪将路都淹没了,棉鞋的厚底踩在上面咯吱咯吱的响。韵眉琢磨着自己的心事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并不再想那人是哥哥而是相公呢?耿韵眉只觉得心中有一团热气,汹涌的翻滚着,满心里既是害臊,又是不知所措。
烦躁之后方觉得掌心疼痛,摊开手心一看,那鲜红的花瓣已经割破了手心,只是寒气之中不能觉察到那疼痛罢了。耿韵眉喘了几口气,借着那昏黄的烛光看手上血珠顺着掌纹缓缓蔓延,想着被自己称为哥哥的那个人并不知道自己的苦衷,只是一味的,一味的施舍宠溺
一阵寒风卷起树上的积雪,噗噗的落了下来,耿韵眉一惊,再抬头时候却见到月亮从云后探出了面孔。白天那人的笑脸似乎就在眼前,一手握着树枝,一手捏了大麾,且笑且要逃。一时之间眼泪迷茫了双眼,想想后只觉得自己蠢笨,提了脚才发现棉鞋的面子都已经湿透了,转身要走却有一只寒鸦惊喳喳的从房檐边掠过。韵眉提紧了灯笼,抱拳于胸前,战战兢兢的回头去看,此时才发现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走到那矮亭边上来了,而那石桌上的雪兔子还静静地卧着,头上插着两根尖尖的耳朵。
耿韵眉走上前,默默地看了一会儿,抬手欲将那小发花给它戴上,谁知这一夜的寒风吹出了一层霜,发花的木齿不能穿透。耿韵眉想用力,但又怕雪兔碎了,那雪兔子外面的冰霜十分光滑,想要放上去也不能这就是有缘无份么?耿韵眉将那小花放到兔子脚边,又摸了摸那对有点滑稽的耳朵,强将那不能收拾的苦恼收拾了,借着灯笼里最后一丝微弱的光返程。
魏池起了个大早,差人给林家的林世友府上送了拜帖之后就到耿府后院的小门等着。在马车里坐了一会儿,小街外面的大道已经有些人在走动了,魏池撩开车帘伸出了脑袋。黑漆的小门很沉重,魏池曾经走过,那个吱呀作响的门拴让她影响深刻。魏池拿下巴颏顶着车沿儿,有点担心小姑娘不敢来单刀赴会。两年前元宵节,自己曾和小妞妞晃出去逛街。才买了元宵灯就被耿家大哥捉个现行。耿炳文看着两个半大孩子拿着灯围在人群里猜灯谜,吵吵闹闹不亦乐乎,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觉得这个魏池果然还是个孩子。
那时候还没参加科考,耿炳文也没料到魏池关关顺利直达金殿高堂。
那时候还只是个孩子罢了。
魏池突然觉得时间过得飞快,而韵眉也到了出嫁的年龄了,大姑娘?她还敢这么顽皮么?
正在不安,小门吱呀一声裂开了个缝,一个小脑袋探了出来。
喂魏池压低声音打招呼。
耿韵眉好容易避过家眷溜到后门,才出门便看到小魏哥哥傻乎乎的冲自己招手,他怕也是等了很久,一心想要招呼自己,伸头的时候没留意,撞在了车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