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受教了!魏池拱了拱手:不知这最末的三十名神佛是何样的职位,能担当起这个变数。
  两人在殿前洗了脸,又依礼将鞋帽去了。门口的僧人手持一件青色的罩衫递于魏池,教魏池披在官袍之外。
  这是为何?
  入了这庙堂,便是众生,故而请大人屈尊罩上粗麻衣衫以示敬畏。
  魏池偷偷指了指索尔哈罕:她为何不换?
  那僧人笑而不答,屈礼而退。魏池也不便追问,跟了索尔哈罕往殿内去了。
  大殿内里也是白色的,里面的模样倒和中原的庙宇有些类似中间供着神佛,四周布以蒲团样的软垫,拱信徒跪拜。第一层极大,中间供着地母札特勒。她右手执着青稞,左手握着一匹死马,肩上站着秃鹰,舌头直伸,舌端下探,身下骑着似火的神兽。塑像通体金色,两臂鲜红。
  和我们那里不大一样,我们那里的慈祥许多。
  地母掌管的是生死,右手生,左手死。青稞是神肉,马匹是神魄,始于肉诞而止于魄散,这便是生死,那秃鹫是神言,意为生死皆为神知之意。舌头向下便是指,生来自于地,而死亦归宗于地。金色代表佛法无边,红色代表鲜血,生死便是从神力与凡血中来的。她坐下的神兽名唤麻菩,是她的护法。而这大殿周围的一万名小菩萨,就是辅佐地母掌控万物生息的神。有需求的便可以往那司职的菩萨面前去拜。
  此刻已有不少信徒进了大殿来膜拜,他们也都穿着青色的罩衫,一步一扣的前行。每到一位菩萨面前,信徒都会从罩衫中摸出一粒谷物放入软垫前的大瓮。四周渐渐的跪满了人,只是这些人没有一个来跪拜札特勒。魏池又抬头看了看那座高大又狰狞的神像,心想,生死果然是不能跪拜的。
  两人又转向了二层,二层的佛像并不比地母慈祥多少,魏池依照索尔哈罕的指示,在一尊不起眼的小菩萨面前转了一圈那个小幡轮。
  这位菩萨是掌管什么的?
  一路平安。
  魏池拉了索尔哈罕的手也去转了一圈:殿下,您也急需这个。
  一楼二楼极其宽广,待到第三层两人便走得慢了些。
  一共几层?
  九层。
  哇!魏池擦了擦额头的汗:我以为会按着神佛的尊卑来呢,不过好像不是如此啊!
  神佛不过是各司其职,怎会分尊卑呢?这排列只是按照三世界的分发来分罢了。
  你也知道,我那点禅理是极其生疏的,就更别说这里的佛法了,你要细细的讲给我听才好。魏池笑问。
  每三层便是一世界,一世界是洪境,地母,阿莫轮王,咖嗒闾王都是掌管伦理的神,他们住在洪境。二世界是骨境,风达佛,艾米嘉喇王,答冥菩萨都是掌管判定的神,他们住在骨境。至于第三世界么,住的只有一位神,那就是掌管尽头的神纳澜嘉喃王。
  哦?第三世界叫什么境?
  无。
  最后的三层竟是供奉一位神佛的么?那祂手下又是什么样的小菩萨呢?
  无,则是无。你去看了,便知道了。
  两人一层一层的看着,越往上人便越少,走到第五层,索尔哈罕在一尊小菩萨面前停了下来。魏池细看这尊菩萨小菩萨和正中的神佛不同,都是人的模样,有笑有怒逼真如生。看了一会儿,魏池挺奇怪的问:为什么祂的相貌与你如此相似?
  索尔哈罕含笑:这是药金菩萨纳姆额。
  魏池不语片刻,屈膝跪在了软垫上:这一位一定要拜啊!
  索尔哈罕轻笑出声:你信祂能保佑你么?
  魏池目不转睛的看着那菩萨甜美的笑容,小声说:不信说罢,回过头反问:你呢?
  索尔哈罕与魏池对视一笑:我也不信。
  索尔哈罕将软垫上的魏池拉起,从他的罩衫兜里摸出一粒种子放入大瓮。
  没想到活佛也有自己的塑像,怪不得那僧人说我是众生,需要换上罩衫,而你就不必了,呵呵,我那时还真没想到。这位菩萨能转世为你下界临世,那正中的神佛是否也会如此?魏池看着厅正中的风大佛问这位神佛手执宝剑,半身为蜥蜴。
  神佛不会,他们是一三,即是只有三相并无三灵。于是世人只能塑以三相供奉,也因为并无三灵,人的爱恨欲望是无法通达的,人们也只是供奉而不敢用祭拜来打扰。
  哦,我明白了,所以神佛会有一万三千三百名,而非三万三千三百名了!
  聪明!
  走过了第六层,一道铜门将楼阁封禁了起来。再向上就是第三世界无。
  不叫无境却叫无。
  要去看看么?索尔哈罕问魏池。
  自然要去!魏池点头。
  铜门并无锁,只是随着索尔哈罕的推动发出沉闷的吼声。何谓无?魏池看着蜿蜒的阶梯思索着,不得头绪后却又淡然一笑看来必得亲临放才能悟透。
  ☆、第四十三章
  43【建康六年】
  想上的阶梯四周并无灯火,幸而廊道不窄,那梯又是直行,远远的出口透着些许光亮,仔细脚下还是不会摔跤的。魏池扶着墙跟在索尔哈罕身后,走了一段,索尔哈罕突然停了身子,身拉了魏池的手。
  你挣什么?这里又没人,索尔哈罕紧了紧手:你看不见就说,要是咕噜咕噜滚下去了,还要劳驾我去捡。
  魏池瘪了瘪嘴,挣脱了索尔哈罕的手又往墙上探去,摸到之后觉得有一丝异样,靠近一看险些吓得叫了起来。
  哎,哎,索尔哈罕点着魏池的额心:你别这么抱着我!我都要被你勒断气了。
  魏池根本不松手:你们漠南怎么喜欢用脑壳子做装饰啊!!!就说怎么这墙摸着不一样我刚才摸着牙了。
  索尔哈罕笑着拍了拍魏池的背:你不是自称精通医理?怎么怕这些?看你这样子倒和寻常小女子无二,真是佩服您这医理学的。
  医理关这个啥事?作孽啊!甭管我学什么,这东西镶在墙上就没对魏池欲哭无泪。
  再嚷嚷就自己去扶着墙走!
  魏池收了口,紧紧的攀着索尔哈罕的胳膊:上头别还有什么吓人的吧?你提前说了,免得我叫唤,我不叫则以,一叫嗓门可大了。
  别靠我靠得这么紧!我都要走不动路了!说实话,这屋子里就数魏大人您最可怕!
  魏池绞着索尔哈罕的胳膊就是不撒手,索尔哈罕挣脱不开,看这人紧闭着眼睛的别扭样,便故意装作摇摇晃晃走不稳,领着魏池往墙上撞了好几次。一向风度翩翩的魏大人有些灰头土脸,但是还是固执的闭着眼睛,索尔哈罕想笑又不敢笑,憋得两腮酸疼。
  话说魏池心里害怕,顾不得数到底走了多少梯,只是跟着索尔哈罕颤颤悠悠的迈着步子。也不只走了多久,那股阴湿的空气渐渐淡了下来,感觉那光亮也到了身前。
  出了过廊了,睁开眼吧你!索尔哈罕点了点魏池的鼻子。
  魏池小心翼翼的撑开了眼皮白!
  白,就是魏池的第一印象。眼前是象牙白的墙,身边是象牙白的扶手,透过那白色的巨大窗棂能看到殿宇外那些白色的,绣满了经文的垂幔。往前方的护栏走了几步,魏池才看清,自己已经到了谙达黎讷宫最高处,抬头便能瞧见殿宇巨大的白色穹顶。
  你看,索尔哈罕也走上前来,往下一指:通过那个长长的过廊便能直接到达第九层,这七□层与其他楼层不同,这三层其实可以算作一层。
  是了,扶在护栏上俯视,便能全观这个巨大的房间。除了通体雪白以外,这房间是极高的,加上头上的穹顶,便是说四层也不为过了。从这最高处向下就靠一圈一圈的环廊,这些木雕的白色环廊与蜀道上那些依山而建的栈道极为相似,都悬空着靠墙而建。
  说是无倒是恰当,这个巨大的空间之中,除了那些没有任何雕花的环廊以外并无任何装饰,就连那些巨型窗棂的走向也是即位考究的,虽然这里是整个弗洛达摩宫的至高点,但透过窗子竟看不到任何其他的建筑,就仿佛这楼阁建在了空中一般。
  魏池想起自己刚才的磕碜相,忍不住哈哈一笑,握了索尔哈罕的手沿着环廊往下走:我们下去瞧瞧,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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