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母亲说,这一次要关我多久?祥格纳吉撅起了嘴。
嫫螺有些心慌,这个小祖宗是个会来事儿的人,要是让她知道了三主子受了齐军的刑,不知道要闹腾到什么样子呢!
我不吃药了!祥格纳吉嘴撅得更高,踢了软鞋往床上一滚。
嫫螺叹了一口气,这个小祖宗说难伺候吧,却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从不认真为难下人,有时候还能记得自己喜欢吃什么,遇上了也不忘带些回来。可要说好伺候,那也不尽然,一发起倔脾气,九头牛都拉不回!你说要东她偏要西!长了一张挺可爱的小脸却是个男孩子脾气,最喜欢吵啊闹啊,和三主子一碰头就没好事情只是这次又不同了,三主子生死未卜小祖宗也是,难得喜欢上了一个人,却平白起了这样的恩怨,真是孽缘啊!
祥格纳吉听嫫螺叹气,回过了头来:好姐姐!你和我说说,母亲是怎么说的?家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嫫螺端着药,沿着床沿坐了下来。
看着嫫螺愁眉苦脸的样子,祥格纳吉又一丝不安:好姐姐,你和我说实话吧!
嫫螺把药碗凑到祥格纳吉嘴边:主子喝了药,我就说。
祥格纳吉嘿嘿一笑,接了碗过来,咕咚咕咚喝了个底朝天:喝完了,说罢!不准赖皮!
嫫螺替她擦了擦嘴: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是毛手毛脚的?合计着没外人就不用装斯文了?
祥格纳吉扭了扭身子:我讨厌那样么看着我那些堂姐堂妹扭扭妮妮的样子,我就头晕,人前我也就认了,自家还要那样,我不累死,也要烦死!
嫫螺忍不住笑了:我的小祖宗,那么多人,怎么就没见累死烦死几个?你要真听娘娘老爷的话,堂堂正正的好生坐着站着,不知要少受多少罚!
祥格纳吉不屑的哼了一声:你知道什么?你当那些坐得端正的人就是堂堂正正的人么?哼!我最见不得的就是这样的人,当着人前一副笑脸,背后不知生出多少险恶的心思,为了一个名和利不知干出了多少害人的勾当,就算是衣冠楚楚,也不过是一张皮,说他们堂堂正正,那真是污了这个词!我是大步走路不斯文,我是大口吃饭不文雅,我就是不喜欢假笑着去逢迎人!爱就爱,不爱就不爱,我自是个歪歪斜斜的,但我不耍两面三刀,虽不得那些真君子,但比起那些真小人来,可还是好多了!
又在说你那些歪道理!嫫螺无奈的摇摇头:主子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是这么个直性子,在家里还好,以后嫁了人家,这脾气可是要吃亏的。
听到嫁人两个字,祥格纳吉有些脸红。看到她那模样,嫫螺忍不住问:要是到最后那个魏大人都没喜欢你,你要怎么办?
祥格纳吉垂了头:我不知道,我只希望他能喜欢上我,一点点都好。
要是他喜欢上了主子你,但这亲事结不成,主子又该怎么办。
我不怕!我要和他在一起,去天涯海角都行!
嫫螺有些黯然:主子就忍心抛弃娘娘和老爷,抛弃这么大一家人么?
不是我抛弃大家,是大家抛弃我祥格纳吉冷了脸:若不是抛弃,又为何不许我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呢?宁愿赶走我也不让我们在一起,那这儿也没什么好留恋的!
嫫螺又寒心了几分:你道这世间有情有义的男子有几个呢?现在就算对你百般宠爱,带你回了他们齐国,十年后呢?二十年后呢?难道他能不变心么?古上不是有个汉人,杀了他的金国的娘子去邀功的么?娘娘和老爷生了主子,养了主子,怎会不想让主子幸福?就是想让主子幸福,才不想那魏大人和您在一起。
这个我知道,不过,与其和一个我不喜欢的人结婚,我宁愿冒一次险!那个魏池,我觉得他不是那样的人,看他的眼神就觉得他不是那样的人,他这一辈子,只会爱上一个人,爱上了就不会变了祥格纳吉揉着自己的手指头,缓缓的说:我觉得,要是错过了他,我会后悔一辈子的,哪怕争取了又失败了,也比后悔一辈子好。
您现在当然是看他百般的顺眼了,只是嫫螺有些急了。
姐姐!祥格纳吉探起身子捂了嫫螺的嘴:姐姐别说了,我想静一会儿。
祥格纳吉拿被子裹了脸,一头栽进枕头里,假装睡了。捂了一会儿,听到嫫螺轻轻关门的声音才把被子往下压了压,露出脑袋来。
那个魏池,真有那么好么?
祥格纳吉想到这里,有一丝的甜蜜。那天看见三哥被那个皮肤白白的小青年喝倒,自己情急之下,也顾不得父亲母亲的告诫,只是一心想要赢回来。那个年青人被自己扯住了袖子,露出了一丝不耐烦,不耐烦之后仿佛也赌上了气一般,也不多问,也不报自家的家门,爽快的和自己碰杯就喝。
其实在漠南喝酒是不碰杯的。祥格纳吉手上的杯子被这么一碰,洒出了好些。哼!还是个有脾气的!祥格纳吉也来了劲,两人就这样对扛上了。喝到后头,也不知喝了多少,只是觉得眼前这人有一丝模糊了,祥格纳吉暗叹一声不好。就在自己微醉的时候,那人一边喝着,一边淡淡的说了一句汉话。
你真是个傻丫头
祥格纳吉听他骂自己,有些气急,挣扎着想要站起来。那人这才将目光放到她身上,笑了一声:我没说你
那你说谁?祥格纳吉脸红青筋冒,这四周除了自己还有什么丫头?
我说我,可以了吧?那个人只是温和的笑着。
不行!不准敷衍!你不是丫头!你就是在说我!祥格纳吉嚷嚷。
我不是丫头,但是我傻。那个人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往嘴里灌。
看那人说的认真,祥格纳吉嘿嘿的笑了:你喜欢上长公主了?
那人微微一怔,也笑了:在你们漠南,随便哪个男人都该喜欢你们长公主么?
是的祥格纳吉反过胳膊,枕着脑袋:因为她是美人,又典雅又气质。是个男人都会着迷,你不是一直在刚才看着她?
你真大胆,你可知道我是谁?那人收敛了笑容。
你是她的策鉴祥格纳吉摇晃着脑袋,又给自己斟了一杯。
那人又笑了:我不是她的策鉴,我是大齐的策鉴。
说完,他又往那宴会的中心看了一眼:我不喜欢做作的人。
那你作甚看着她?祥格纳吉不信。
那是因为我有点喝醉了那人扶了额头,故作头晕的样子。
哈哈哈哈,你真有趣。祥格纳吉主动碰上了那人的杯子: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自然天成,通灵知心,仅此而已。
祥格纳吉心中微微一动,这才抬眼细细看了看他他喝酒喝得并不粗犷,并不豪爽,但却丝毫无碍他的天然。谁知到呢?那些豪饮的汉子又有多少是在故作大方?自然天成,通灵知心原来他所求的仅此而已。
这酒不好喝啊!那人喝着喝着,皱了皱眉头:前味还成,后味不雅
祥格纳吉被那滑稽的样子逗乐了:好酒,也有,在我家!要喝么?
有好酒我就喝那人也笑得爽朗:我老家在蜀中,那可是个产好酒的所在,要有我能招待你的机会,我定是不吝啬的!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后来又说了一些,那人夸起自己家乡的好酒,赞许之词溢于言表,可惜自己汉话并不精通,只听了个半懂。喝到后面,舌头也有些硬了,顾不得难么多,便呼啦呼啦的用漠南语说开了,两人似乎在各说各的,却又仿佛说在一处,想在一处,再到后来,就只记得满怀的开心和喜乐了。
哎你的许诺不要忘记睡过去之前,祥格纳吉撑着眼皮说了一句,但已是酒意过酣,仿佛只听见了他的一声鼻息。
也许,他是应了吧?
祥格纳吉翻了个身,看着窗外凄凄艾艾的树木有些失神。那人的故乡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要能与这样的一个人携手山水之间,畅游五湖四海,何等的畅快淋漓?转念又想到了那些纨绔子弟,个个不过求个荣华富贵,攀起名门来,没有一个不卯足了精神的!厌恶之下又有一丝悲凉,如若自己不过是个民妇,那些男子又会多看自己一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