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你觉得我做错了吗?”
说完,池安新身体微微前倾,向闻月靠近了一点,目光紧紧锁住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回避的认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我觉得……”
闻月迎着她的目光,声音有些发紧,但语气却是坚定的。
“你没错,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池安新继续追问。
“是吗?那你呢?”
“什么?”
闻月没听明白池安新的问题,下一秒,她搭在沙发上的手忽然被握住。
池安新的手指缓慢下移,最终,无比精准地停留在了左手无名指的指根处。
她低头看着闻月光洁的、没有戴任何首饰的指节,轻声问:“你会和某个人见面、约会,然后结婚,最后再组建一个家庭吗?”
那个人会是什么样的人?
你的无名指会由谁给你戴上戒指?
以后你会穿着什么样的婚纱走进婚姻的殿堂?
这些问题盘旋在池安新的大脑中,但她其实最想问的是——
我有没有机会、有没有资格成为那个让你幸福地说出“我愿意”的人?
“安新,我希望我可以有爱情修成正果的那一天,但或许我没办法通过‘结婚’这种世俗程序实现。”
池安新猛地抬起头,有些难以理解地看着闻月的脸,不懂面前的人为什么这么说。
闻月内心尤为复杂,她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给了池安新一种她好像会和别人组建传统家庭的错觉,她以为她和池安新发生了这么多次亲密的行为,对方能明白她喜欢的是女生。
“安新,你听好,我和你的性取向完全一致。”
“但这件事对于父母来说确实一时有些难接受,所以——”
话未说完,闻月便被池安新扑上来抱住。
“真的吗?真的?”
“你没有骗我,也不是为了安慰我才假装这么说,你是真的喜欢女生?”
池安新好像中了大奖一样,她的声音难以控制地拔高,嘴角也高高扬起。
是一副闻月从未见过的、全然放松的狂喜模样。
“没有,这种事我骗你干什么,你*至于这么激动吗?”
闻月被她感染,也忍不住笑起来,抬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才发现这人衣服还是透湿的,连忙催人赶快去洗个热水澡。
池安新听话地站起来,她脚步轻快地往浴室走了几步,却又迟疑地停下,转过身来。
“那……你之前说的喜欢的那个人也是女生吗?”
闻月的笑意微微一凝,她看向面前神色紧张的人,忽然开起了小差。
为什么在刚重逢的那些日子里,她从未留意过池安新这唯独对她才有的、不加掩饰的外露情绪?
如果,可以早一点,又或者再细心一点,是不是就能捕捉到更多池安新平静心湖之下,那些因她而起的隐秘的涟漪?
从前总觉得一个人嘴上说着讨厌就是讨厌,总觉得一个人看起来冷淡就是不感兴趣。
却没想过,对你才会有的特殊态度,无论正负,本身就是一种暗示。
“抱歉……是我问得太多了,我先去洗澡了。”
迟迟没有等到回答的池安新迅速地低落起来,整个人的肩膀都肉眼可见地往下塌了塌,就在她走进浴室要关门时,一只手忽然按住了要合上的门。
“一起洗吧,我身上也被你弄湿了。”
闻月一颗颗解开纽扣,浴室热水被打开,很快有哗哗的水声响起。
……
闻月喜欢了很多年的人是谁?
是高中那个短头发、和她总是黏在一起的女同桌,还是大学那个剪着狼尾头、打扮得酷酷的学妹?
又或者是她没见过、不知道、不认识的人?
“轻点——”
手上一时没收住力度,闻月痛呼一声。
池安新立刻收回手,安抚地吻了吻。
闻月是那么讨人喜欢,每个人都喜欢她,都会得到她温柔的笑,就连自己这么性格糟糕的人都会被她热情而友善地打招呼。
任何人爱上闻月都不奇怪,那么闻月会喜欢上什么样的人呢?
尽管之前曾暗中告诉自己不要在意,但此刻池安新心里还是生出了失落和不甘的心情。
不管是什么样的人,一定不是她这样的人吧?
不是她这种冷淡强势的人,不是她这种从高中到大学,始终没给过闻月一个笑容的人,不是她这种直言“我嫉妒你”的人。
池安新很后悔,后悔曾经伤害了闻月,然而说什么、做什么试图弥补都没用了。
在和闻月重逢后,她也曾想过如果当初她能对闻月更温柔一点,更好一点,会不会现在这份心意就不会那么难以宣之于口?
可事实就是,她从前没有这么做,而闻月也确实在过去的那些年和她的关系如此的冷淡。
她想买下教堂里所有的赎罪劵,恳求闻月就此原谅,甚至是忘记她从前所做的事。
她想用尽一切去填上她们之间横贯的裂缝。
可是无论怎么做,池安新内心都始终为此感到不安。
在爱欲缠绵的这一刻,她真希望闻月能为此感到快乐,能从她的吻、她的触摸中感到幸福。
而这已经是她所能给予闻月最巅峰的体验了。
池安新缓缓地跪坐在卫生间瓷砖地面,莲蓬头里的热水不断打在她的脸上,闻月还沉浸在刚刚的亲密中,未能清醒,她没有注意到池安新的动作。
好像信徒在祈祷,又好像罪人在忏悔,她如此虔诚地亲吻闻月。
小腿覆盖上一双有力滚烫的手,强烈的快感逼上来,闻月猛地睁眼看向面前这一幕,手指紧紧地扣住墙壁。
此时浴室里水汽充裕,白色的热雾掩住了她所能看到的一切。
泛起水光的双眼中,只有池安新潮湿的乌黑发顶。
浴室内水声不息。
第26章 新闻
“ada姐!”
“ada姐!别发呆了!”
池安新猛地回过神,她转过头看向一旁表情莫名的周亭,下意识问:“怎么了?”
“ada姐,昨天我给你看的发布会媒体名单没问题吧?”
周亭视线从上司翻起一点的衬衫衣领落到手腕上那块银色的手表,心中骤然一紧。
太奇怪了。
池总监来公司上班向来衣衫整齐,衬衫衣领没打理好这种情况已经十分罕见,而更奇怪的是……
周亭悄悄打量那块手表,她怎么觉得这块手表跟池总监平时戴的不一样呢?
倒是有点像闻经理手上那款同色系的腕表。
池安新感觉到周亭久久落在自己手腕上的视线,手指动了动,自然地将手腕放到桌下,语气平静地开口:“我看了没什么问题,但是得加一个位置给《distance》。”
《distance》是全球顶尖的时尚生活杂志,总部在美国,近年也在常市设立了分社,涉猎时装、美容、艺术、娱乐等多个方面的内容。
“什么?!”
“《distance》要来?ada姐,上周公关部的小张还和我说他们看都没看咱们发出去的邀请函邮件,怎么现在又要来了?”
周亭脸上浮现出激动的笑容,心里那点与工作无关的猜想瞬间被她抛到了脑后。
“我和他们的创意总监认识,前几天和她提了一下。”
池安新一边低头解下手腕上的手表,一边简单回应。
“哦哦,是ada姐你前年去哥本哈根参加gfs认识的?”
周亭脑子稍微转个弯便想明白了。
早在入职时她便听同事讲过许多有关池安新的事迹,其中就包括前年的gfs全球时尚峰会。
当时池安新作为一个入职cob才一年的新人,在那次会议上凭借一套婚纱设计惊艳四座,成为了《distance》月初gfs专题的封面人物,而《distance》的创意总监更是直接找池安新加了联系方式,表示以后要来cob和池安新深入学习。
“嗯,你去跟其他人通知一下这件事吧。”
池安新打开电脑似乎要开始办公,周亭应了一声便斗志昂扬地跑出了办公室,孰不知刚刚还满脸认真的上司,在她出门后,又开始发起了呆。
手中刚取下的手表还带着体温,就像她早晨替闻月摘下时那样。
思绪一瞬间飘远。
那晚之后的第二天早晨,池安新还是不想闻月走,趁着闻月早上刚醒,她趴在床上,又靠着人胸口,一边亲一边问闻月能不能先和她住一起,她心情不好,想闻月多陪陪她。
这些话说出口,池安新自己都害臊。
二十多岁的人,再过几年就要三十了,别说心上人,就连家人都没说过这种撒娇耍赖的话。
池安新心理建设许久,不过开口时说得还挺顺畅。
当时闻月眼睛还没睁开,只迷迷糊糊地摸着池安新睡得凌乱的头发,嘴里唔唔嗯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