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见司少棠仍站着不动,她又补了一句,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焦躁,“府中自有暗卫,若有刺客入府第一刻,我就能知道。”
司少棠沉默片刻,终是点头应下。
她躺在榻上,望着帐顶出神。现在的师姐确实比从前鲜活许多,可这性子也愈发难以捉摸,像是一本被撕去关键几页的书,叫人读不懂其中深意。
她本不想睡着,可连日来的疲惫和屋内若有若无的安神香让她渐渐陷入混沌。
就在她呼吸渐匀之时,年予竹从内室悄然走出,素手轻挥,熄灭了案上最后一缕熏香。她赤足踏过冰凉的地面,停在司少棠榻前,月光描摹着沉睡之人的轮廓。
“呆子。”她轻声呢喃,指尖悬在空中迟疑片刻,终是落下。从英气的眉骨到高挺的鼻梁,最后停在微微张开的唇瓣上。
年予竹忽然笑了:“也不知我以前怎么看上的你,除了样貌尚可,其它时候都呆头呆脑的。”
说着赌气似的在那人侧脸上拧了两把,这才觉得出了口气。指尖顺着寝衣滑落,丝绸面料下肌肤的触感若隐若现。她喉间不自觉地滚动。
她紧张地咽下一口口水,手指轻轻捻住腰间系带,往上轻轻一扯:“我、我只是想看看那道剑伤……”声音轻得几不可闻,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反正你说我们早已有过肌肤之亲,我看看也不算逾矩吧……”
她又小声道:“你也说我们两个之前有过肌肤之亲,可我没了记忆又什么都不记得,好事都让你占了便宜,我看你一眼你也不吃亏……”
衣襟渐开,露出白玉般的肌肤。月光下,紧致的小腹线条分明,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年予竹指尖一颤,指甲不经意划过腰际,留下一道浅浅红痕。
目光不经意间移到小衣上,她怔怔望着那处,手指鬼使神差地向上游移,直到触及小衣边缘才猛然惊醒。
“我这是在干什么啊!”她倏地收回手,双颊烧得滚烫。指尖残留的触感让她慌乱地捂住脸,却又想起这双手方才碰过何处,顿时连指尖都发起烫来。
盯着脚尖,她故作镇定:“我就知道你在骗我,你的皮肤光滑水润,跟谁家的大小姐一样,哪里有什么被剑刺过的痕迹,我看你就是在骗我,博我同情,好叫我对你心软。”
过了会儿,待脸上热度稍退,她又不死心地转回视线。指尖不经意掠过小腹,惹得睡梦中的人发出一声轻哼。
年予竹手忙脚乱地要拉回衣襟,却在动作间瞥见腰侧一道淡色疤痕。
她呼吸一滞,指尖挤进裤边轻轻往下褪了一下,丹田处一道狰狞剑痕赫然映入眼帘。
月光下,那道伤痕泛着淡淡的银光。年予竹的指尖悬在伤疤上方,最终轻轻落下。此刻她心中再无半分旖旎,只剩说不出的酸涩在胸腔蔓延。
她想着司少棠的脾气真好,要是换做是她自己的话,自己道侣对她做出同样的事,她绝无法再原谅对方。
不说杀了对方,也得斩下她拿剑的那只手才行。
轻叹口气,年予竹轻轻为那人拢好衣襟,又看了好几遍,感觉熟睡的人醒后应该察觉不到异常,这才缓步回了房中。
***
一夜无话,司少棠对夜里发生的事情毫不知情。
太阳初升,司少棠早已醒来。她侧耳倾听内室的动静,确认年予竹仍在安睡后,轻手轻脚地披衣起身。
厨房里,她挽起衣袖,动作不太娴熟地淘米下锅。灶火映着她专注的眉眼,米粒在清水中渐渐舒展。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她手中木勺顿了顿,现在的年予竹,在她面前总带着几分少女般的任性,与记忆中那个清冷的师姐判若两人。
“光是清粥怕是不够。”她自言自语着,又取来南瓜细细切块。金黄的瓜肉在刀下化作*整齐的小块,蒸熟后捣成泥状,与米粥慢慢熬煮成香甜的南瓜粥。
案板上,春卷皮摊开,裹上豆沙馅料,在油锅中炸至金黄酥脆。
司少棠望着做好的早点,想着年予竹可能会露出的表情,唇角不自觉地扬起。
一切做好之后,她小心翼翼地把餐食放入食盒中,拎着回了房间。
只是屋内还是没有声音,她又不愿意惹年予竹生气,只得拎着食盒在外面老老实实地等她睡醒。
日影渐移,廊下的影子从西边慢慢缩回脚下。直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司少棠回头这才知道,年予竹,她竟早就醒了。
年予竹正与一位身着劲装的少女并肩而来,两人衣袖相触,说不出的亲昵。
那少女眉目如刀,腰间悬着一柄缠金软剑,行走时马尾辫在身后轻晃。见到司少棠时脚步微顿,眉头蹙起:“人族修士?你是谁?你在这里做什么?”
司少棠的目光在两人交叠的衣袖上停留一瞬,默默将食盒往身后藏了藏:“属下来送早膳。”声音比平日低了几分。
第78章
“蓟凌,你别闹!这是我……”她想说是炉鼎,又觉得有些侮辱司少棠,但是侍妾又好像也不是那么好听。
见司少棠提着饭盒背在身后的样子,她竟觉得司少棠此时看着有些落寞,迫不及待地想做点什么……
她快走两步,弯腰从司少棠的身后接过饭盒:“是给我准备的吗?”
看司少棠面无表情点头,她便知道司少棠定是吃醋了,她有意想逗弄她一番,但脑中突然闪现昨夜看到的疤痕。
破天荒的,她挽着司少棠的胳膊朝殿内走去,不再管身后的蓟凌如何叽叽喳喳。
年予竹:“那位是我找到娘亲之后结识的朋友。”
司少棠点头,她不想自己太丧气,想回以年予竹一个体面的微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她觉得自己站在这等了半天,像个傻子一样。
年予竹瞥了她一眼,看到她一副老婆跟人跑了一样的表情,轻笑一声:“我不喜欢她,你不用担心。”
“我叫她来,是因为她精通医术,去找她寻了一种药膏,能够生肌去腐,使皮肤变得更加滑嫩。还能……还能去掉疤痕,你不说我之前捅了你一剑吗?就当做是我弥补以前那个我对你做的错事,好不好?”
司少棠闻言紧皱的眉头总算舒展开些,对着她浅浅地点了点头。
年予竹挽着她的手骤然收紧:“但是你可得记着,功劳都要记在我的身上!”
司少棠唇角微扬,顺从地应道:“好。”
踏入内室,年予竹迫不及待地揭开食盒。两碗清粥配着一碟金黄酥脆的春卷,虽已凉透,却仍让她心头泛起暖意。她伸手就要去拈那春卷,指尖刚触到酥皮就被阻拦住。
“别吃。”司少棠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温热的掌心贴着她微凉的肌肤,“放这么久,早就不脆了。”
年予竹手腕灵巧一转,躲开她的阻拦:“就尝一口。”
司少棠直接扣住她的手腕,稍一用力便将春卷夺了过来:“我重新给你做,本来手艺就一般,凉了更不好吃了。”
年予竹见争抢不过她,抱臂背过身去小声道:“你一点也不听话!”
司少棠见状只能无奈的抱着食盒双手奉上,讨好道:“那你可只能吃一点,尝尝就够了。”
年予竹见状当即没了脾气,露出一丝微笑,把食盒里的三样个个尝了一小口。
蓟凌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我靠!年予竹你中邪啦?”
两人同时回头,只见蓟凌不知何时已斜倚在门框边,双臂抱胸,一脸戏谑地盯着他们。
年予竹迅速抽回手,春卷“啪嗒”地落回食盒,她面上那抹罕见的柔和瞬间褪去,又恢复了往日清冷疏离的模样:“谁准你进来的?东西既已送到,还不回去?”
蓟凌几步凑上前,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啧啧啧,你啊你!”她摇头晃脑,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有了心上人,转头就忘了我这个老朋友!下回再有事求我,我定要闭门谢客!”
她夸张地捂住心口,踉跄着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我还在闭关呢,就为你这点破事破关而出,结果……”她拖长音调,悲愤地捶了下桌案,“寒心!真是寒心啊!”
年予竹脸颊泛红,不再理她,搂着司少棠的腰一跃飞离了城主府。
蓟凌还在后面追着喊着:“你记得兑现诺言啊!”
等再落地时,脚下已踩着柔软的海棠花瓣,簌簌碎红铺了满地。微风拂过,栖棠城的海棠林簌簌摇曳,如绯色的云霞浮在枝头。
年予竹松开司少棠的手,指尖残留的温度让她耳尖微烫,索性径直走在前头,步履比平日快了几分。司少棠知她是羞了,也不点破,只噙着笑,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穿过蜿蜒小径,两人走到竹林小筑。年予竹推门而入,熟稔地煮水沏茶,待一盏清茶入喉,翻涌的心绪才稍稍平复。她指尖摩挲着杯沿,轻咳一声:“蓟凌那丫头……是我母亲故交之女,性子向来跳脱,我懒得同她计较,今日便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