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下午两点返程。”
“中午不回庇护所吃饭吗？”
“我带了薯蓣和烤肉，分你一半。”
“我也带了食物，不用啦，谢谢你。”
于烟已经把背包拉开了半边，认真地向柳音希确认：“真的不用吗？我吃的少，带的食物吃不完，可以分给你。”
柳音希摆动双手：“我也够吃，真不用啦。”
于烟关上背包，目光探寻，走向前面闻一丛植物的味道，拿刀割下它的叶片。
柳音希计划快到陷阱附近时和她分开，在这之前观察她都采集什么植物，以后可以再来采。
于烟回过头，给她看手里的叶子：“这个不能吃，捣碎能够敷烫伤的皮肤。”
柳音希记下：“嗯嗯，我记住了。”
有时坡陡不好走，柳音希想扶于烟一把，都被她严肃地谢绝了，虽然动作吃力一点，但于烟全靠自己完成。
于烟的行动非常灵巧，这让柳音希有些意外，因为于烟的腿脚有点问题。
原书里写道，于烟是一对维和战士的遗孤，被已故双亲的长官收养。她长大后加入维和医疗队，延续双亲的意志。
于烟的一只脚有点跛，是刚参加工作时，在战区受伤留下的后遗症。为这件事，她和养母发生过一次激烈的争吵，养母主张把她调入军医院做一份清闲的文职，而她坚持要留在前线为无辜的难民和英勇的战士出一份力。
此外，于烟还把百分之八十的积蓄捐献给战区的难民营和孤儿营。她对养母说：感谢您给予了我成长的机会，现在我长大了，我希望我也可以传递这份爱意。
柳音希看原文的时候很尊重这位角色，可没想到本人实际非常瘦小，也难怪于烟的养母会那么担心了。
柳音希跟在于烟后面，看着指南针走。
穿过一片树丛，于烟望见一棵大树上缠绕的寄生藤，高处的藤蔓开出淡黄色的花，她小跑过去，踩上石头伸长胳膊去摘，没能够得着。
“我来吧。”柳音希走到她身边，用力一跳，抬高手把藤蔓扯了下来。
于烟从柳音希的影子里仰起脸，摘下花对她微笑：“谢谢你。”
“不客气。”
柳音希怎么看这花都是普通的寄生花，指着它询问：“这个有什么药用？”
于烟：“它没有任何药用。”
“难道能吃？！”那也不好吃吧？
于烟还是摇头。
柳音希满脸困惑：“那你摘它做什么？如果我不在，你要爬树上去摘它吗？”
于烟应道：“嗯，对呀。不然怎么摘得到。”
“啊？可是它不能入药也不能吃，你为了什么啊？”
“为了我喜欢。”
柳音希顿住。
这，这也可以吗？
“哦哦，好吧。”
于烟轻轻抚摸花瓣，把它别在发鬓：“我喜欢花。你觉得好看吗？”
柳音希挠头：“呃……”可能审美不一样吧。
于烟举起手里剩的两朵：“你也戴上？”
“我就不用了。”
花啊……柳音希联想到南槐序非要给蜂蜜罐子装饰的缅栀子，两者之间莫非有关联？
她们经过一洼小水坑，于烟徒手抓住一只蟾蜍，刮取它的蟾酥，杀虫止痒的效果不错。
柳音希再次被于烟敏捷的身手惊讶到。
不过于烟毕竟腿脚不便，看得出长时间跋涉让她逐渐疲惫。
柳音希不由想到南槐序，不知道她回庇护所休息没有。
柳音希看着于烟处理蟾酥：“小于姐，你一个人外出走这么远，爬坡上树，抓虫抓蟾蜍，黄姐放心吗？”
于烟熟练地把蟾酥装进小瓶，放走蟾蜍：“她一开始不管我的。”
“哈？”不管是什么意思？
于烟坐在树根上拍裤腿：“她那个人，你也看见了，不会沟通，我行我素。降落那天我没看到队友，以为我这组有人弃权了，后来抢空投我发现只有她单着，才叫住她。”
柳音希听得直拍脑门。
作孽啊。
啥啊这是。
于烟：“但是我喜欢她的信息素。”
柳音希：“？”
啊？
刚不是还说黄姐这也是缺点，那也是缺点来着。
于烟：“我觉得她很酷。”
她转过头，甜美的笑容里含着一种柳音希从未见过，也不太明白的情绪，像热化的糖，黏又烫。
柳音希：“哦哦……”
于烟双目炯炯：“她带我去她搭好的庇护所，给我好吃的烤肉，还会每天给我采鲜花。虽然有时候她惹我很生气，但不善言辞的她总会想办法跟我道歉。她觉得自己很笨拙，可是我觉得她很可爱，如赤子般纯真。”
柳音希：“……”
于烟：“她是不赞成我单独外出太久。比赛刚开始那些天她都不管我，我一个人照样好好过。我跟她说，别以为只有你上过战场，在前线的手术台上，我比你厉害。所以她现在也管不了我。她教我攀爬和格斗，我教她疗伤和辨认植物。”
“小柳，不要因为我骨架小，跛脚，就小看我。害怕受伤就不去挑战困难，这是不对的。不常感冒的人一旦发烧通常是重症，因为免疫系统平时没有得到锻炼。只有挑战了困难，经历了伤痛，才能治愈。遇见困难是解决困难的唯一办法。”
柳音希有点走神。
于烟轻声叫她：“小柳，如果你不放心南老师的话，下次带她一起外出吧，不要留她一个人在庇护所附近，好吗？”
柳音希眼神茫然，她留南槐序休息是因为南槐序身体不适：“我也不总是留她。而且很多地方路不好走，分开我更快。”
“嗯，你说的对，可是她慢是因为没有掌握快捷的徒步技巧，你可以教她，她会越来越好。是我想太多了吧，刚才遇到你和南老师，你们分开找资源，你叫她别走太远，我以为出了上次的事后，你担心南老师再遇到危险，就反对她探索远方了。”
柳音希：“。”
这一点，确实被说中了。
这样保护南槐序……不对吗？
于烟看手环：“我要往北走了，你还同路吗？”
柳音希要去看陷阱，摇头。
于烟起身：“那就到这。后天空投记得带大米和豆子，路上小心，再见。”
柳音希朝她的背影挥手：“再见！”目送她隐没于树林的翠色中。
柳音希脑子很乱。
什么啊。
她听了一堆什么啊。
她只不过关心了于烟一句，为什么听到那么多于烟跟黄姐的事。
柳音希揉一揉发顶，转身走去陷阱的方向。
但是，她独自留下南槐序，是不是真的错了呢……
南槐序也会像于烟一样，为了一束花而高兴吗？
会不会像于烟说的那样，教南槐序攀爬和徒步，带她一起远行更好呢？
——我想象了一下，如果我因为能力不足被抛下，孤身待在庇护所，我会很寂寞。南老师也会吧。
于烟这样说。
*
树屋棚顶的叶子焕然一新。
南槐序清点箱子，编好的藤绳，磨得锋利的石斧，新采集的蕨菜，芭蕉芯，棕榈芯，苔藓。
有个空塑料水桶。
南槐序摸到提手，想了想，把它放回原处，叹一口气。
算了吧，柳音希不放心她单独去河边打水。
其实她觉得没关系了，不至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为了让柳音希放心，不给队伍添麻烦，她这种求生能力相对弱的还是乖乖待在庇护所吧。
南槐序坐了会，视线掠过庇护所里的每个角落，寻思再找点活。
不能柳音希每天在外面忙，而她走不远，抓不到猎物，稍微有点不舒服就留在庇护所，慢慢边缘化成为拖累。
南槐序看看时间，柳音希也该回来了，再打扫一下卫生，做晚饭吧。
她架好饭盒，往里倒清水煮米。
中午的蜥蜴肉烤好了，她只吃了一点点，大部分留下来晚上给柳音希吃，她外出一整天，活动量大，需要更多能量。
饭煮好了，肉热好了，整齐的摆放在当桌子的箱子上。
热带雨林倒是不用担心饭菜凉的问题，南槐序靠在树上，等柳音希回来一起吃。
她透过头顶的树叶，望见被落日染成橙黄的天空，几只鸟振翅飞过，它们的影子像文艺片里的剪影。
以前拍戏，她很难有机会休息，接完一部又一部，妈咪说集团需要代言，需要名气，这是她在南家增加声望的最好途径。
那时候一分钟当成两分钟用，哪里想到有朝一日，她会有这样大把的时间挥霍。
甚至有点无聊。
南槐序牵动嘴角，她也是奢侈上了。
浪费起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也无法买到的东西。
不被需要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