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南槐序把玩果子,突发奇想,划开果皮,挖出里面的果肉搅成酱,抹在烤木薯上,糖分和碳水碰撞,释放出令人愉悦的香味。
  “好甜。”
  南槐序握着热乎乎的果酱木薯,仰起脸微笑,感觉这一天所有的疲倦都被治愈了。
  “南槐序。”
  南槐序闻声回头。平时柳音希都叫她姐姐,每次连名带姓地叫她都是有很严肃的事情。
  柳音希坐在篝火旁,两手合在一起伸到她面前:“这个送给你。”
  南槐序把木薯放到芭蕉叶盘子上,观察她的手:“这是什么?”
  柳音希莞尔,缓缓打开双手,火光照亮她的掌心,一枚莹白剔透的海月贝片泛出斑斓的霓虹光泽。
  “贝壳?”
  “手放上来。”
  柳音希右手捏起海月贝,左手掌心朝上,温润的目光等待她。
  第20章
  南槐序的目光扫过海月贝壳和柳音希摊开的手心,问:“放哪上面?”
  柳音希稍微抬起左手:“这里。”
  南槐序猜中了:“把我的手放到你手心?你要做什么?”
  柳音希转动右手捏着的海月贝壳:“美甲。”
  南槐序眸色微动,是下午绑燃料的时候,她记住了她说指甲脏?
  “贝壳怎么美甲?”
  “用这头的小角把指甲缝里的脏东西挑出来,再用这面粗糙的纹理锉指甲,就把指节修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了。”
  柳音希边解释边做动作演示,她把海月贝举起来,火光穿透薄薄的贝壳,泛出七彩的光泽。*
  “这是海月贝,我心中大海里最美的贝壳,表面看起来是单调的白色,又薄又透,很脆弱的模样,但是它只要有光,就像涅槃的凤凰,让沉闷的无机体绽放出霓虹一样的光茫,生机盎然。”
  南槐序戴过各种各样的珠宝,有纯净的单色彩宝,也有多色的宝石,她从未关注过海月贝这种沙滩上就能捡到的小东西,并非名贵之物才能绚烂夺目,有可能随处可见的小物件也能展现大自然的美。
  南槐序伸出食指,指向柳音希指间的通透圆片:“你把最喜欢的贝壳送给我?”
  柳音希递给她。
  南槐序用拇指和食指从她手里抽出贝壳:“谢谢,我自己来。”
  “嗯嗯。”柳音希从衣兜里抓出一把贝壳,放在空投箱上,“我还捡了很多好看的贝壳,可以用来装草药膏,或者修脚指甲也行。”
  南槐序挑了几个喜欢的:“怎么,你修手和修脚的还区别对待?”
  柳音希答曰:“脚趾甲厚,要用糙一点的贝壳。”
  南槐序点头:“很有道理。”
  她收起贝壳,把盛在芭蕉叶盘里的烤木薯给柳音希,声音有点激动:“我往上边抹了榕果果酱,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她不会做饭,从小到大几乎没进过厨房,也没兴趣,可是自从参加比赛以来,她跟着柳音希做野炊,每当烤好了一条香喷喷的鱼,或者煮好了一锅暖呼呼的汤,都让她充满了成就感。
  这种成就感很简单,很温暖,和殚精竭虑地拍出一部成功的影视作品带来的喜悦完全不同,有种令南槐序心安的放松。
  ——就像落水者浮出水面,呼吸到一口空气。
  柳音希咬了一大口果酱木薯,竖大拇指:“超好吃!”
  南槐序:“比直接吃果子好吃吧?”
  柳音希狼吞虎咽,嘴里模糊:“这是一道非常美味的创意菜,可以收录进《幸存者5》美味食谱。”
  “幸存者食谱?有这种东西?”
  “以前没有,现在有了,把你做的好吃的都记录下来。”
  “谁会做那么无聊的事?”
  “我啊,我都记着呢,回去以后我先写成博文,我还要给它画插画。”
  按照柳音希十多年做户外账号的经验,野炊系列有不少观众喜欢,并且现代科技含量越低,烹饪过程越原始,作品反响越好。
  南槐序单手托腮,热和的篝火衬得她脸颊红润。
  她听了柳音希的话,没有回应,往烧开的水里加海虾和海贝,然后拿起一条烤鱼:“给。”
  柳音希握住木签,对着滚烫的烤鱼吹气,小心地咬了咬,清新的咸鲜味像一阵清爽的海风,迅速地卷过她的口腔。
  “哇,绝了,你加了海盐,还有什么?”柳音希发出惊叹,看着外酥里嫩的烤鱼分泌唾液。
  南槐序从衣兜里摸出几颗小小的圆粒:“我在收集燃料的时候找到了这个。”
  柳音希捏起一颗,揉搓后握到鼻尖闻:“野白胡椒。”
  “对。”南槐序用力把手里的几颗胡椒拍碎,洒进沸腾的鱼虾汤,不一会胡椒海鲜汤的香气就飘了出来,勾得柳音希连喝三碗。
  汤足饭饱,柳音希头朝棚口,躺在床上仰望夜空,不过棚顶和树冠挡住了大部分视线,只能依稀看见漏下来的星光。
  南槐序坐在延长棚下面,对着篝火锉指甲,她用海月贝把指甲磨得光滑圆润,再吹散磨出来的粉末。
  荒岛野林的,没有娱乐设施,日落以后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南槐序格外仔细地修理指甲,磨了很久修好一只手,再换另一只。
  柳音希烤着火发呆,瞌睡虫出来了,望着天空打了个哈欠。
  她侧头,看见南槐序吹指甲,说:“南姐姐,你还没修完呢?”
  南槐序不看她:“这你也要管?”
  柳音希忙道:“不不不,我只是问问,因为我觉得指甲打理干净就好,我寻思你那早弄干净了。”
  南槐序:“干净是干净了,但是有的弧度不好看,有的裂缝挂毛絮,我要把它磨成我喜欢的样子。”
  “好的呢,你慢慢修,我去漱个口。”
  说着,柳音希翻身起床,她得做点事情提神,晚上十点还要看手环更新明早的空投地点。
  她从篝火前面走过,南槐序给她让位置。
  柳音希拿到塑料水瓶和芭蕉芯,走到庇护所外面,刚刚含进一口水,南槐序说:“你以前不喜欢美甲吗?极光粉,猫眼石那种闪闪发亮的。”
  柳音希差点呛到。
  原主很爱美甲,热衷于所有美丽的装扮,柳音希觉得这一点南槐序肯定是知道的,这样一来,她刚才说的观点就和原主的喜好相悖了。
  “我……喜欢啊。”柳音希立马给自己找补,“但是求生比赛里哪能讲那么多漂亮,再说了,我现在这么穷,饭都吃不好,也没以前那么喜欢了。”
  南槐序鼻子里轻轻嗯了一声。
  有了盐,换到了净水片和榕果,晚上吃得香,还有漂亮的修甲贝壳,南槐序心情不错。
  她举起海月贝,欣赏晶莹剔透的薄片在火光下闪烁彩光,眼神深深:“我初中的时候有一个同学喜欢画画。”
  “噢?”柳音希回头,停下刷牙的动作,全神贯注地听她说话。
  这是南槐序第一次主动讲她的过去。
  不是拍戏工作一类的场面话,而是承载着情感的一段经历。
  南槐序转动海月贝,话音悠长:“她画得特别好,她会给她的每一幅画写一个小故事。她给我送过几幅画。”
  “有年夏天的晚自习,我给了她一盒从比利时带的金箔巧克力。可能那个包装的宝石盒子比较贵吧——其实那对我而言没什么,但是她很珍惜,她跟我说了好多遍谢谢,她知道我喜欢在指甲上贴果冻贴,就借来她姐姐的一套美甲工具给我的手指甲画了十个不一样的小动物,还给了我一包卸甲巾,随时都能擦掉。”
  “回家以后,我妈妈看到了,夸我指甲上的画很漂亮,然后问我期末考试复习的怎么样。当晚,吃完饭之后,我妈咪把我拉进浴室,倒了一整瓶卸甲油,很用力地把我指甲上的画搓掉了,搓了很多遍,指甲缝很痛。第二天我去上学……”
  南槐序顿住,吸了下鼻子,把海月贝握进手里:“唉,我说这些做什么。”
  “别啊,你还没讲完呢,第二天上学,然后呢?”柳音希一手端瓶子,一手握着飞毛的芭蕉芯,赶到南槐序身边坐下,“南姐姐你听说过一种说法吗,语言也是有蝴蝶效应的,如果你说话只说一半,蝴蝶的翅膀就只扇了一边,它引起的效应就不完整,整个因果循环都会混乱。”
  南槐序:“没听说过。假的。”
  柳音希撇嘴:“说话说一半,睫毛要倒着长。”
  “假的。”
  “啊啊啊。”柳音希把瓶子里的水摇得晃荡,“南槐序,你太过分了,哪有这样吊人胃口的?我的瞌睡都被你说没了,我想听后续啊。糟了,今晚要睡不着了,明早起不来没劲抢空投。”
  南槐序敲一下她的后背:“你这样的‘沾枕头着’会睡不着?”
  柳音希挺直腰,躲开:“会啊,十分钟睡不着也是睡不着。”
  南槐序嗔怪地睨她,转头望了眼机器狗,低下头小声地跟柳音希说话,应该是不想被直播录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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