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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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当喻鑫睁眼时,外面已然天光大亮。
她懵了几秒,便着急忙慌地起身下床,一打开门,客厅果然空空如也。
都快十点了,这会儿他怕是已经在和亲戚聊家常了。
明明是意料之中的情况,失望却还是来得很不讲理。
家还是昨晚的模样,只是少了一个人,又……多了点什么。
喻鑫走到餐桌前。
桌上放着外面买来的豆浆和包子,摸了摸已经凉透了。早餐旁边,是她之前压在客房枕头下的红包,辗转又出现在了她家。
旁边还有一张纸条:
“只有这家早餐店开着,尝了下不太好吃,你姑且凑合凑合,要是冷了记得热一下。
红包别再还回来了,不然我妈该和我生气了。”
后面还画了个横眉竖目的颜文字。
翻过来,背面还有:
“一个人好好照顾自己,想换个地方住就告诉我,我家客房空着也是空着。
有事记得联系我,不许关机,不许拉黑我,不许再咬人,也不许遇着谁对你好就跟人表白。”
一连四个“不许”,读到最后,喻鑫“扑哧”笑出了声。
这个闻叙太过分了,不肯和她在一起,凭什么也不让她和别人发展。
但看在他给自己带了早饭的份上,姑且先听他一段时间话好了。
喻鑫咬了一口冷透的包子,眉头瞬间紧锁。
听话第一步,还是先把包子热了吧。
吃完早饭,写了会儿作业,喻鑫开始出门采购。
她不会做饭,因而只买了些泡面饼干之类。想来家里虽然穷,但没有当真让她过过什么苦日子,惯得她饭也不会做,灯泡也不会换。
白天的时间写写作业也就过去了,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之时,最为难熬。
喻鑫打开电视,将音量调到快被邻居投诉的临界值。能看的台还是只有那一个,这会儿正放着一个又臭又长的假药广告。
无数次她拿起手机,没做什么又放了下去。
闻叙此刻或许在和亲戚们聚餐,或者在陪milo玩,总之他此刻的生活应该很丰富,她不该打扰他。
明明早上还想着要听话,这会儿就开始自作主张起来。
喻鑫沉默地看着电视,看上一个广告里的“老中医”,下一个广告里摇身一变,又成了久治不愈的患者。她在不断重复的热线电话声中,逐渐躺倒在沙发上。
这上面还留有极为浅淡的柑橘香,闻叙昨晚就睡在这里。一呼一吸间,她在沙发上就这么过了一夜。
如此这般,喻鑫度过了在老家的一晚又一晚。
途中姑姑有打电话给她,说表哥刀子嘴豆腐心,说自己夹在其中有多难。
虽是些陈词滥调,但或许生活中的苦处,就是这般日日重复的。
“我知道的,姑姑。”喻鑫蜷在沙发角落应道,“我没有在和你们赌气,我只是想回家住一段时间。开学时我会回去的,到时候又要麻烦你们了。”
姑姑耳朵不好,打电话一直都是开外放。隐隐的,她听见表哥在不远处不耐烦道:“知道麻烦还来。”
姑姑干笑着试图掩盖过去:“哦,好,来之前你提前告诉我,我让你姑父去汽车站接你。”
她便也假装没听见那些:“好,谢谢姑姑。”
喻鑫在家一直住到了开学前一天。
学校的开学通知也是在这日发来,她看完后,想要清理下短信,无意间发现自己遗漏了一条。
过去母亲为了领鸡蛋和各种锅碗瓢盆,手机号不知被填给了多少机构,每天骚扰电话和短信都不停歇。
因而对于这些通知,喻鑫都是一键清除。闻叙那天的短信,要不是她正在看手机,怕也要被她遗漏。
之前她一直以为期末成绩还没出来,现在才发现,早在过年前,学校就把成绩用短信发给了她。
她尽可能平静地一行行读下去,却还是在读到排名那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期末前,喻鑫给自己定了个目标,她想要考到全班前十。
而短信里写着:“……班级排名:10。”
一点不多,一点不少,命运就这么稳当当地接住了她的愿望。
意外的,她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好像一切焦虑和浮躁由此抚平。
按照县中和龄中每年的高考排名相换算,她现在基本已经恢复了自己的最佳水平。
接下来她要做的,就是在稳住这个排名的基础上,一点点往上爬。
那必然不会轻松,但最为艰难的一年已经过去了,她相信没有什么会再打倒自己。
傍晚,喻鑫推着行李箱出门,去赶最后一班大巴。
前几天气温异常回升,一度飙升到二十多度,不少花树被欺骗到抽了新芽,这会儿在寒风中进退两难。
那是春天来临前,最后的考验。
第37章 “我会第二个站在你那边……
日本的春假一直放到三月末,这也意味着接下来的一个月,喻鑫必须和表哥在同个屋檐下继续共处。
她回来当晚,表哥就浑身写满了不情愿,吃个饭唉声叹气,说什么肉炒老了青菜没味儿,弄得姑姑好生尴尬。
本该处于风暴中心的喻鑫,倒是全程一言不发。默默吃完饭,默默收拾自己的开学书包,默默洗漱睡觉,然后在凌晨两点被轰然推开的次卧门惊醒。
表哥的橡胶底拖鞋踩在客厅瓷砖地上“啪啪”响,他大步来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饮后,用力关上冰箱门,而后一路地动山摇地回到次卧。
被吵醒的喻鑫缩在沙发上,悄悄眯起双眼,默不作声地观察着表哥的行踪。
果然,在即将走进次卧前,他朝沙发那处看了一眼,对于她仍在“安睡”的模样,有些迟疑地停顿了片刻。
而后,他又“轰”一声关上次卧门。
喻鑫将头埋进被子里,弯了弯嘴角。
如果把它当成一场对抗游戏,其实还是有其乐趣所在。
喻鑫素来擅长装傻充愣,只要没指名道姓地骂她,对那些阴阳怪气影射暗讽,她一律充耳不闻。而那手只要没打到她身上,甭管是摔筷子砸杯子,都和她毫无关系。
她始终一脸平静,看着表哥因为无人同他对戏而愈发恼怒,都没吃过几顿安生饭,连肚腩都小了一圈。
喻鑫确实是打算这么忍上一个月。
如果表哥没有三番五次偷偷关掉她闹钟的话。
第一次被关闹钟,她以为是自己还没恢复上学状态,响了铃没听见;第二次被关闹钟,她以为是母亲的手机太破旧,出故障了;直到第三次,她隐约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班主任又在班里开起那其实很无聊的玩笑,说她“成绩一上去,就开始耍大牌天天迟到”。
她跟叶方笙说了这事儿,对方建议道:“要不你多设几个闹铃?我也总起不来,一页闹铃都不够我用的。”
她起床时间确实太早,因而通常只设一个闹铃,响了就马上按掉,尽量把对家中其他人的影响降到最低。
但天天迟到也不是个事儿,于是这晚,喻鑫间隔五分钟,整整设了五个闹铃,还反复检查,确定手机电量充足,没有静音。
偏偏这晚的作业又多又难,喻鑫熬到凌晨一点,才洗漱睡觉。
迷迷糊糊尚未睡熟之际,她隐约听见屋里有脚步声。动静这么轻,想必不是表哥,大概是姑姑姑父起夜。
可卫生间明明在另一个方向,她怎么感觉脚步声离沙发越来越近?
该不会是进小偷了吧。
喻鑫猛地睁开眼,手机灯光打在表哥面上的可怖模样,让她险些叫出声。
“你在干嘛?!”喻鑫猛然坐起,冷声问道。
“没干嘛。”表哥说着将手机往背后一藏,转身就要回卧室。
喻鑫伸手往茶几上摸了几下,反应过来:“你拿我手机做什么?”
“拿错了。”表哥头也不回,将手机往沙发上随手一丢,三两步进了卧室。
手机砸在她腿上,隔着被子也疼得她闷哼一声。她拿起手机一看,果不其然,五个闹钟全被取消了。
喻鑫将闹钟重新设好,而后坐在沙发上,看着散发莹莹幽光的次卧门,安静地思考了五分钟。
当天晚上,待姑姑姑父都回房休息后,喻鑫上前敲响了次卧的门。
表哥不耐烦的声音自内传来:“谁?”
“哥,是我。”
“有事?”
招呼都打了,喻鑫也没有耐心在门口和他周旋,径自打开房门:“哥,我想和你谈谈。”
表哥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玩手机,见她就这么闯进来,吓得一骨碌坐起,往远离门口的方向靠了靠:“谁让你进来了,出去,和你没什么好谈的。”
喻鑫置若罔闻,反手将门关上,朝前走了两步。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你大可以安心,上大学后我就会搬出去,以后也不会再回来。高中时期的学费、生活费,我以后会努力工作,全部还给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