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包间里只剩李心译旁边有个空座,然而另外一边挨的是陈昭迟。
  林凡斐显然不能让别人跟她换地方,只得过去坐下了,并将椅子朝李心译的方向移了移,跟陈昭迟之间留出了一道明显的空隙,挤一挤还能再坐一个人进来。
  李心译捧着菜单问:“斐斐,你看你有什么想吃的,水煮鱼你喜欢吗?”
  林凡斐尚未开口,原本在跟别人交谈的陈昭迟突兀地插话进来:“她吃不了辣。”
  他说得熟稔自然,气氛忽然变得有几分微妙。
  李心译“噢”了声,一拍脑袋:“对对对,我差点儿忘了,高中的时候斐斐就不吃辣来着,那我们点个别的。”
  张亦弛朝陈昭迟挤眉弄眼,还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神情,被陈昭迟无视了,他报了几道菜名给李心译,说这些都可以点。
  他高三的时候给林凡斐带过一段时间晚饭,林凡斐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口味,但她自始至终没有转头看他,也没点他说的那些菜,只随便要了两个,然后就合上菜单,交还给了一边的服务员。
  大家开始聊天,陈昭迟无论走到哪里都是话题的中心,每个人都争先恐后地跟他搭话,而他跟多年以前一样,非常善于应付人际关系,能让所有人都觉得自己被关注到了。
  林凡斐几乎都在和李心译说话,几年前李心译去星洲找她玩过一次,这些年她们之间也一直断断续续在联系,但到底比不上面对面的谈心来得直接。
  “吴琳琳刚博士毕业,留校做博后了,卫齐在礼城开球馆,我还以为他会去当运动员呢,哦对,曾远也在首都,他现在是律师,不过今天有事儿过不来……”李心译掰着手指头给林凡斐历数当年班上同学的近况。
  林凡斐随口问了句:“梁思致呢,他怎么没来?”
  李心译还没回答,陈昭迟就自然而然地转过头,平静中带了三分咬牙切齿:“你怎么不问问我胳膊上的烫伤怎么样了?”
  都问到梁思致了,为什么不关心关心他?
  李心译有些惊讶,然而下一秒就明白了什么,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又赶紧把笑声收回去:“班长,你胳膊怎么烫了?”
  “在咖啡厅被人泼的,”陈昭迟状似无意地瞄了眼林凡斐,而后大声宣布,“林凡斐送我去的医院。”
  前半句是描述,后半句是炫耀,语气变化太明显,没人听不出来。
  周围的几个同学纷纷露出暧昧的表情,林凡斐不能再坐视不管,她冷静地纠正道:“你逼我去的。”
  陈昭迟立即说:“那也是你先问的。”
  幼稚到仿佛还是那个男高中生。
  李心译在一边看着,总觉得这个场景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
  在高中的时候,她家斐斐好像就一直跟陈昭迟是这种相处模式,两个人谁也不服谁,互相对着干,明明平时都那么成熟得体,一遇到对方就变了一种样子。
  说实话,这么多年过去感觉他们还是很般配。
  真是可惜。
  林凡斐见陈昭迟大有她不承认就要跟她辩论到地老天荒之势,为了不让旁边的人继续注意他们,她还是不怎么乐意地屈服了,没再纠缠是不是她主动的问题,而是顺着他问:“……那你胳膊好了吗?”
  顺毛捋策略没失效,陈昭迟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好多了,多亏你那天又主动送我回去。”
  他特意把“主动”两个字咬得很重,大家的耳朵又都竖了起来。
  林凡斐的眉头蹙了起来。
  有什么办法能把这人的嘴给缝死。
  而且他是在夸大其词,她根本没送他回去,到高显就自己走了。
  林凡斐转向李心译,试图把话题从陈昭迟和她身上移开:“还没说完,梁思致怎么没来?”
  陈昭迟要被林凡斐气死了,梁思致梁思致,她怎么还没忘。
  这时张亦弛在不远处嬉皮笑脸地说:“我喊他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挺害怕我的,听说我也去就不来了,可能上次找他叙旧有点儿用力过猛了吧。”
  还有一点他没透露,那就是迟狗没让他告诉梁思致林妹妹要来。
  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饭,天南地北无所不聊,结束以后有人要去结账,陈昭迟说自己已经结过了,大家便半开玩笑地喊他陈总,说将来还要找他蹭饭。
  和所有人道别以后,李心译上了林凡斐的车,林凡斐载她去商场看电影。
  路上两个人说了会儿话,快要到商场时,李心译望着前挡风玻璃外面的街景,突然很感慨地道:“斐斐,怎么感觉我们就这么一下子长大了。”
  林凡斐能理解她的意思,今天见到这么多高中同学,总觉得在礼中上学的日子离她们不远,但其实那段时光已经过去十年了。
  高中于静柳在她和陈昭迟递交星洲国立大学申请表的时候,问过他们懂不懂十年意味着什么,林凡斐想,十年的确很漫长。
  对她来说,这十年是在南国度过了三千多天的无尽夏,雨季太绵延,打湿了她超过十分之一的人生,她在这十年里幻灭、碰壁、不知所措,最后又重新适应了生活的轨道,很难说这一切是否有意义,用现在成人的眼光来看,她的选择也许太儿戏。
  陈昭迟比她懂得更早,所以他没有去。
  李心译的电话铃声急促地响起,打断了林凡斐的思绪。
  她接起来:“喂……啊?什么?我家水管爆了?好好好,我这就回……”
  李心译放下手机,林凡斐已经先她一步问了出来:“是不是要送你回去?”
  “别了斐斐,你把我在路边放下就行,我刚才看对向车道太堵了,我坐地铁回,”李心译低头在手机上操作,“我把你的取票码发你,来都来了,你去看。”
  林凡斐正要说自己也不是非要看,可以陪她回去修水管,李心译就道:“你看完给我讲讲嘛,我可期待这部了,要是不好看我就不再花钱去了。”
  顿了顿,她央求道:“好不好啊斐斐?”
  “那好吧。”林凡斐说。
  她按李心译说的,在路边把她放下,自己开进地下停车场,坐电梯去了顶层的影院。
  李心译的票是用优惠券分开买的,只掉出来一张,林凡斐取了之后去检票,走到影厅,在中央的座位坐下。
  没一会儿电影就开演了,这个场次来的
  人不多,只有两对情侣,时不时喁喁私语,中午的饭吃得太久,林凡斐有些困倦,不知不觉就迷糊了过去,大概二十分钟后,她被音响里的一声尖叫惊醒,蓦地发现身旁的座位上多了个人。
  对方似乎一直在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她刚睁眼,他就压低了嗓音,用气声吊儿郎当地道:“这片子这么难看吗,都能把你给看睡着。”
  林凡斐的视线适应了黑暗,陈昭迟无可挑剔的五官轮廓显现出来。
  她没回答,想到了什么:“李心译把票给你了?”
  陈昭迟点点头:“她说反正她也看不了了,不如给我。”
  他献宝一样把抱在怀里的爆米花桶递给她:“你吃吗?我来的时候买的。”
  停一停,陈昭迟继续喋喋不休地说:“要不要我给你讲讲你错过的剧情,你看现在出来的是女主角,她把她老公杀了……”
  “陈昭迟,”林凡斐忍无可忍,“你知道爆米花的花语是什么吗?”
  她放慢语速,一字一顿地道:“是看电影的时候,不,要,说,话。”
  第70章 曼波我高中送……
  说完以后,林凡斐几乎是习惯性地补上一句:“你再说话我走了。”
  “那我不说话你就不走?”陈昭迟问。
  林凡斐自知失言,抿紧了唇线不再作声。
  而陈昭迟像得了什么恩准,愉快地把嘴给闭上了。
  电影不太好看,剧情枯燥冗长,林凡斐就算睡过了开头,也很快就弄明白讲了什么故事,她时不时就会走神,并后悔答应李心译过来。
  但陈昭迟却好像很投入,看得津津有味,偶尔还会偏头观察她对某个桥段的反应,她每次都想瞪他,但他又会在她做出反应之前把脸给转回去。
  林凡斐觉得这家影院的座椅设计得实在太近,不仅陈昭迟每次侧头她的余光都能观察到,而且她甚至能听清他的呼吸声。
  两小时后电影散场,放映厅的灯光亮起,林凡斐如蒙大赦,拎着包就要走。
  可惜陈昭迟坐在她外侧去过道的必经之路上,他没站起来,她就无法离开。
  “林凡斐,”陈昭迟俯身从地下拿起一只纸袋,“这个给你。”
  白色纸袋上有一个猫头的图案,里面放了只蓝色无纺布袋。
  他把袋子的抽绳解开,露出一只蓝色的毛绒小龙玩具。
  是那天在商场,林凡斐拿起来看的那个。
  陈昭迟握着小龙晃了晃:“能通过我的好友申请吗?”
  “不能,让我出去。”林凡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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