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虽然解出题目时的确定性让她舒心,按部就班完成任务的掌控感也使她觉得生活的秩序井然,但她这样勤奋的初衷,并不是因为喜欢。
  李心译好奇地问:“那是因为什么?”
  一群男生闹哄哄地经过她们侧边的台阶,是陈昭迟他们回来了。
  林凡斐没有注意到,她只是认真地回答了李心译的问题:“我喜欢第一。”
  陈昭迟的脚步一顿。
  他保证自己没听错。
  林妹妹刚刚说什么,她喜欢谁?第一?
  第一……不会指的是他吧?
  肯定是。
  陈昭迟挑了下眉。
  张亦弛看起来也听见了,并且跟他的理解一致,笑
  嘻嘻地用肩膀撞了他一下,朝林凡斐那边挤了挤眼睛。
  他们几个把水搬到后排,张亦弛开口揶揄他:“行啊,人才认识你几天。”
  卫齐后知后觉地问:“你们说谁?”
  “你新认的姐们儿。”张亦弛坐下来,翘着二郎腿道。
  卫齐反应过来了:“你说林妹……林姐啊,她怎么了?”
  张亦弛闲闲道:“你让迟狗跟你说。”
  陈昭迟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云淡风轻一些:“她说喜欢我。”
  “啊?”卫齐大跌眼镜,“她怎么可能喜欢你?”
  陈昭迟不乐意了:“她怎么不可能喜欢我了?”
  “我就是觉着林姐她一看就没这心思,而且她要是喜欢你,今天给你送水的时候还能说走就走了?”卫齐说。
  陈昭迟被卫齐的推理噎住了,但憋了半天之后,他想到了绝妙的解释:“她害羞,装的呗。”
  这倒不是没有可能,卫齐沉思片刻,勉强接受了陈昭迟的解释。
  “那你准备怎么办,”张亦弛开陈昭迟玩笑,“她跟你表白你答应吗?”
  “我怎么可能是那么随便的人。”陈昭迟把脑袋一昂,心里却想,林妹妹这种冷淡的人,不知道告白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她那么难搞,还不是喜欢他。
  不过这样的态度可是很容易让人误解的林妹妹,你如果继续表现得这么不好相处,我是一丁点儿希望都不会给你的。
  他越过几排脑袋瞧着林凡斐的马尾辫,得意地想,她大概还在跟李心译倾诉她的少女心事。
  她会怎么形容他呢,是帅,是优秀,还是善良?
  猜不到,他优点实在太多了。
  李心译听林凡斐说完,惊呼了一声:“我就知道你学习很好,所以你一直都考第一对不对!”
  林凡斐说嗯。
  第一名相当于一种自由,考了第一名,林守业对她宽容,老师给她额外的信任,在学校里就算不交朋友,也不会像沈听微那样被孤立。
  也许这样说是一种残酷的优绩主义,但考第一名,的确可以最快最直白地得到她想要的结果。
  到运动会结束的时候,林凡斐已经把给自己安排的题目都写完了,她心满意足地将书本放回书包,听到于静柳指挥大家去下面场地的草皮上拍一张集体合影。
  背上双肩包往外走的时候,林凡斐的手背突然被李心译碰了碰。
  对方附在她耳边小声说:“斐斐,陈昭迟在看你耶。”
  第13章 眠雪陈昭迟有……
  林凡斐愣了愣。
  她先在脑海里翻检了一遍今天是不是又得罪陈昭迟了,但除了送水她和他也没有什么别的交集,况且水他最后也收下了。
  等她想起来看陈昭迟的时候,他已经把头扭了回去。
  也许他根本没看她,看的是她身后的什么东西,只是李心译误会了。
  “你看错了。”林凡斐说。
  卫齐把班上的人带到运动场中央一片绿草茵茵的空地上,让大家按身高站成四排,于静柳找来了学校请的摄影师,拜托对方帮忙拍照。
  林凡斐在女生里是偏高的个子,站到了第二排。
  陈昭迟原本在最后一排,但他突然想试探一下林妹妹。
  如果他站到她身后,她会是什么反应?
  他用胳膊肘捣了一下张亦弛:“咱们几个往前站一排怎么样。”
  张亦弛没理解:“往前站你不挡着后面的人吗。”
  “蹲下来点儿不就完了。”陈昭迟说。
  张亦弛不去:“那你自个儿蹲吧,我怕显矮。”
  他这样一说倒提醒了陈昭迟,要是林妹妹对他的身高没有概念,到时候以为他只有一米七,那不是丢大人了。
  陈昭迟正举棋不定,电光火石间,林凡斐后面的空位已经被人占了。
  是梁思致。
  陈昭迟有点不爽地咬了咬牙。
  他眼睁睁地看着梁思致喊了一声林凡斐,林凡斐转过头,梁思致便十分自然地和她聊了两句。
  林妹妹,你不是喜欢我吗,跟别的男生聊什么天啊。
  但梁思致既然已经过去了,他只得留在了原地。
  唯一让他感到安慰的是,梁思致本来就没他高,蹲下之后显得更加矮了。
  拍完集体照于静柳就宣布大家解散,卫齐喊陈昭迟和张亦弛去附近的商场吃饭,李心译听见,问卫齐自己能不能去。
  卫齐一口答应:“走呗,还有谁去?”
  他们攒了十几个人,直接变成了小型的集体活动,李心译怂恿林凡斐一起:“斐斐,你也一起嘛,难得出来一趟。”
  陈昭迟被一群人簇拥着,装作不经意地望向林凡斐。
  林凡斐并未捕捉到他的视线,只是对李心译说:“我不去了。”
  她还要回去学习。
  李心译有些失望:“好吧,那我和琳琳走了。”
  她挥挥手同林凡斐说了句拜拜,林凡斐给她回应的时候无意间一侧头,发现几米开外的地方,沈听微正遥遥看着她们,脸上像是很羡慕的样子。
  两人的目光接触,沈听微没有马上移开视线,过了须臾,才整理好外套,慢慢朝出口走过去。
  太阳已经偏西,光线变成了柔和的橙色,接近傍晚的风像薄纱一样徐徐展开,温和缱绻。
  林凡斐边听英语边去找车站,在她搭上回家那班公交的时候,陈昭迟他们才从体育中心出来,三五成群地停在路边打车,嬉笑打闹的声音被缠卷在气流里,从敞开的车窗吹进来,拂起她鬓边的碎发。
  明明一侧头就能看见,她却觉得自己离他们很远。
  林凡斐提前到了家,在门口就听见了激烈的吵闹声。
  她站了一会儿,分辨出何方宜吊得很高的声调:“林守业你摸着良心说,我哪天不是任劳任怨把所有家务都干了,到我现在快预产期了,早上还得给你洗衣服,我就今天不舒服让你做个饭你都不愿意?”
  林守业怒气冲冲道:“我说了我今天有饭局,下个月公司有人事调整,你知不知道这是我往上升的关键时期,你点个外卖不行?再说你不上班花的都是谁的钱……”
  打断他的是碗被砸碎的声音。
  林守业骂了句脏话,接下来是沉重的脚步。
  林凡斐心里一惊,下意识地要抬手敲门。
  何方宜几乎是在尖叫:“我花你钱怎么了,找个保姆还要发工资,你二婚又带个拖油瓶女儿,想找免费付出的冤大头怎么不去求你前妻呢,哦,我忘了,她跟人跑了——”
  林凡斐的手僵住了。
  好在林守业应该还记得何方宜肚子里有孩子,没有做出什么过激举动,只是又砸了一个碗。
  林凡斐不想进去了,她插上耳机下了楼,走进小区附近的一家小饭馆,坐下点了一份炒饭。
  过了一会儿,耳朵里的英文忽然变成了来电铃声,林凡斐瞥了眼,是林守业打过来的。
  她按了接听,林守业语气不太好地问:“你在哪儿,运动会不是下午结束吗,怎么还没回家?”
  “饿了,在楼下吃饭。”林凡斐说。
  林守业没作声,过了两秒,他道:“你打包几个菜回来,我跟你何阿姨还没吃晚饭,她懒得做了。”
  林凡斐说好,又说:“你早晨不是说晚上有应酬吗?”
  林守业爱面子,她偏要假装不知情地和他图穷匕见。
  反正他看不透,总以为她是听话的傀儡。
  林守业的态度一下子暴躁起来:“你个小孩儿还管起大人来了?临时取消了,我在家吃。”
  恐怕不是临时取消了,而是吵架错过时间,也没心情去了。
  他说着在那边自顾自点起了菜:“要一荤两素,再来个汤,家里还有米饭,主食就不用了。”
  林凡斐拎着饭菜回家的时候,地上已经被清扫干净,何方宜一个人待在卧室里,林守业坐在沙发上他常坐的位置看手机,房子里弥漫着压抑的平静。
  林凡斐把餐盒放到桌上,回了自己房间。
  她想要继续学习的,可心绪却静不下来。
  大概是因为何方宜提到了她妈妈。
  她妈妈离开的时候她还很小,只有两岁,那些有关的记忆都已经模糊,她只记得从某天开始,妈妈换好一身漂亮的红裙子,关上门就没有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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