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守卫说到这里,语气顿了顿。
  虽说他从未见过那女子,但王爷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院里藏个姑娘,不为人所知也是正常的。
  那玄鹰司总司一向不是好相与的,他若贸然出声,坏了王爷的事,那便不好了。
  周桓闻言,眉心一皱:“你应下了?”
  守卫摇头道:“事情牵着玄鹰司,属下不敢乱答,没戳穿也没应下,只模糊两句,应付过去了。”
  周桓听了此话,顿时笑着拍了拍守卫的肩。
  “好小吴,来日本王赏你酒吃。”他望向影壁方向,问道,“人现在何处?”
  守卫答道:“端先生给引导正堂去了。”
  ……
  正堂,晋昭坐在座位上,捧着茶盏饮茶,悠闲自若得像身在自家,引得一旁的徐端连连侧目。
  这到底是从哪来的姑娘?他在王府待了十几年,可从没见过这号人物。
  一旁的姚定锋看着晋昭,皮笑肉不笑,道:“你们安阳王府的婢女可真是好有规矩。”
  晋昭脸不红心不跳,放下茶盏,意有所指地回道:“自是比不上总司大人有规矩。”
  姚定锋冷哼一声,移开视线。
  一旁的徐端眉头微蹙,目光在晋昭、姚定锋二人间打了个来回。
  这女子是谁?竟敢这么跟姚定锋说话?
  这满京的达官显贵,不怵玄鹰司的,也就宫里那几位和他们王爷了。
  若非堂中人举止文雅的不像话,他真的要怀疑是不是周宴男扮女装回来戏弄众人了。
  门外脚步声响,待徐端看清走廊上的人,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总算没真的再做那些出格的事。
  还不及他出门相迎,堂内便有人先一步跑了出去。
  “王爷!”
  晋昭甫一见着周宴,霎时便放了手
  里的糕点,几个快步冲了出去。
  周宴站在廊下,见着一白衣女子奔赴而来,霎时心口一跳,顿时认出晋昭来。
  再抬头,瞥见堂中正坐着的姚定锋,慌忙中,他伸手扶住晋昭。
  电光火石间,周宴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状作心痛又轻声细语:“这是怎的了?怎的将那黑皮狗给带回家了?他可欺负你了?”
  晋昭佯装愤怒道:“今日我替王爷去寻那老疯子,被他们的人抓住,好一番盘问!就那总司大人,还将我的头发打散了!”
  说道这里,晋昭语气一顿,转而像是做了什么决定。
  她捂着心口,后怕似地,泫然欲泣道:“绢花……绢花长这么大,可从未见过此等蛮不讲理之辈!”
  姚定锋望着三百六十度大变样的绢花,和她身边瞪着他痛心疾首的周宴,陷入了沉默。
  难道他真的想错了?
  周宴护着晋昭,望着姚定锋义愤填膺道:“姚老狗!本王知你早已对我心怀怨恨,但你有仇,来向本王寻仇便是!仗着官身欺负女眷,你算什么好狗!”
  晋昭听着,便欲抹几滴眼泪作秀。
  但往怀里的手摸了一空,这才想起,这衣裳是妙清给的,她没戴手帕。
  周宴卷起袖口,轻攒晋昭眼下,怜惜道:“小花你别哭,看本王给你出气!”
  晋昭顿时泪眼盈盈,抓住周宴的袖口,情深似水道:“王爷……”
  “咳!咳咳咳咳……”
  堂中,徐端终于一个气不顺,呛得咳嗽起来。
  姚定锋面色黑沉似锅底,站起身来,打断廊下二人的对话。
  他道:“也不过是多问一些问题,二位也没必要这般苦大仇深。既然误会解开,那下官便也不多留,惹人烦了,这就离开。”
  晋昭便和周宴让过身,任由姚定锋离去。
  待姚定锋牵着马一离开王府,还不等周宴问清是怎么回事,晋昭便道:“他定会去青竹居查看,我得回一趟府。”
  周宴皱眉:“你如今这模样……”
  “管不了这么多了。”
  晋昭道,“我当年送你的那套针还留着吧?”
  周宴顿时一阵叹息,令人去取针了。
  *
  沉月巷,青竹居。
  正如晋昭所料,姚定锋甫一出安阳王府,转了马头便来了青竹居。
  门被敲响,傅泉赶忙从正堂走到门前。
  一开门,便看见了门外冷着脸的姚定锋。
  “姚总司?”傅泉惊讶道,“您这是……”
  姚定锋只随口问了句:“你家大人呢?”便直向园中走去了。
  傅泉一时没拦住姚定锋,只跟在他身后回答道:“大人病还没好,此刻正歇着呢。”
  “你确定?”姚定锋瞥了眼傅泉,又道,“带我去见他。”
  “这……”
  傅泉一时犯了难,又道:“大人病体未愈,此刻怕是不宜见外客。”
  可姚定锋置若罔闻,迈着大步便往后院走去。
  他道:“就看一眼,死不了。”
  “姚总司?”
  正堂,归正卿看见傅泉引着姚定锋入院,顿时惊喜地探出身来:“您也是来探望平之的?”
  姚定锋前行的步伐终于停下。
  他看向归正卿,皱起眉:“归大人?你怎么在这?”
  “噢……”
  归正卿解释道:“鉴宝楼的案子有了大进展,钟大人这些天总往宫里,我想着同晋大人商议一下,不想他如今竟病得愈发厉害了。”
  姚定锋闻言,望向傅泉,意味深长道:“我倒也好奇,是什么病,竟让他五六日都下不了床。”
  傅泉迎着姚定锋的目光,霎时背脊起了一层冷汗。
  他本就不擅长撒谎,如今站在这活阎王跟前更是难熬。
  可归正卿没察觉到姚定锋话里的深意,也转过头,望着傅泉,关切问道:“对了,你们家大人到底是什么病?这如今天正热着,竟是一病不起了?”
  傅泉抿了抿唇,道:“大人早些年在齐州读书,受冻,落了些寒症,是以底子要薄些,再加上入仕以来日日处理公文到深夜,大夫说,这是忧思过度、积劳成疾,又正好碰上中秋那日夜里转凉,大人一时不觉,中了伤寒,这些暗病便也跟着一道发出了。”
  真假参半的一番话,倒也没有太大漏洞。
  姚定锋冷哼一声:“既然是伤寒,只是见不得风,又不是见不得人,带我们去看看他吧。”
  “这……”
  傅泉没有想到姚定锋这般锲而不舍。
  他再劝道:“大人如今正昏睡着,只怕二位大人见了,也说不上话,何必……”
  如今房中正有人易了容躺床上,只要不说话便露不了馅,傅泉自是不担心被人发现什么。
  只是如今姚定锋这架势,实在是来者不善。
  玄鹰司的人一向没什么礼数,万一入了房中,出了变故,那便麻烦了。
  “没事的。”
  一旁的归正卿也帮腔道:“说来也有数日未见了,便是说不上两句,看上一眼,也算尽了同僚之谊了。”
  听得归正卿此言,傅泉这才点了点头,引着二人去了内院。
  想来有归正卿在,姚定锋也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待入了晋昭房中,傅泉看着床上合着眼的人,登时眉心一跳。
  不对……
  晋昭什么时候回来的?
  姚定锋站在门口,遥遥望着床榻上的人,半晌不言。
  一旁的归正卿惋惜道:“晋大人此番,可真是受累了。”
  傅泉压下心中疑窦,也跟着叹道:“是啊……”
  可姚定锋却忽然掀开纱帘入了屋。
  “欸……大人。”
  傅泉顿时猝不及防,连连跟上两步,拽住姚定锋探向晋昭耳后的手。
  姚定锋被傅泉拽住,当即脸上一寒,推掌便要甩开傅泉的手。
  可傅泉亦不是吃素的,转了个腕便化了姚定锋的招式。
  姚定锋脸上愈寒,他看向傅泉道:“松开。”
  傅泉心如擂鼓,却没有放开手,他道:“姚总司,我家大人觉浅,如今正歇着,你这样伸手,怕是不行。”
  他清楚晋昭易容的手段,要真让姚定锋摸到她脑后的针,那便完了。
  欺君之罪,到时候别说晋昭,他也得跟着掉脑袋。
  可傅泉越是这样姚定锋便越觉着可疑,他眯起眼,审视着傅泉,一字一句道:“让开。”
  傅泉决意不肯让步,道:“大人,如今尚在青竹居,您在我家大人的府上扰我家大人的清净,只怕……于礼不合。”
  姚定锋动怒,抬掌便劈向傅泉的手臂。
  若是往常,傅泉定不敢贸然和这些人动手,只是如今晋昭真身一旦被人发现,那便是性命攸关的事了,他拽着姚定锋的手腕,三两招躲闪后,也被打出了气性,当即按着姚定锋的手下压,弯身一个扫堂腿便要绊他。
  姚定锋被傅泉一个巨力扯得趔趄,堪堪几步躲过傅泉的腿后,眼里已经透露出几分狠意:“你倒是好大的胆子……本官命令你,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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