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要不然变成狼来了,以后该怎么管手下的人?
顾稳是知道轻重的,他没劝,用了晚食要归家前,他只道:“这次立威后,你们跟宫里那位就是不死不休了,你要做好准备,照顾好自己安危。”
“嗯,爹,我们知道。”
顾家的马车摇摇晃晃回去民人巷,顾稳和杜氏夫妻俩一辆车,杜氏目露彷徨:“安安那儿……”
顾稳温声道:“一将功成万骨枯,那至高无上的王座不知道是多少性命枯骨堆上去的。像安安他们夫妻那般,逃是逃不掉的,除了一路拼上去没有别的路可走。”
逃吗?祁王和安安都不是逃跑的性子,拼上他们的性命都会杀出一条血路,跟他们说逃就是一句废话。
杜氏叹道:“我心里还只当安安嫁了户大户人家,去寻常人家当夫人或是在王府中做王妃,不管是宅子大一点还是奴才多一点,左右都是管着一大家子吃吃喝喝之类的事。”
纵使需要女儿费心算计,杜氏也想不到竟然是这些。
今儿她才彻底醒过来,她的女儿比她知道的更加杀伐果断,她也说不上是好还是不好。
顾稳觉得很好:“有这样的女儿,是我们夫妻的福气。”
“对,是我们的福气。”
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在杜氏心里女儿什么都好,隔天菜市场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一百多人被推去菜市场,这些人全部都吓得面容失色。
最后,砍了十几个人,其他人都被放归家中,所有人都大梦初醒,捡回来一条命。
“还不快叩谢王爷王妃!”
立刻就有吓破胆的人跪地不停磕头:“谢王爷王妃饶命!”
“谢王爷!”
“谢王妃!”
其他反应慢的人也跪下了,一个头一个头地磕,涕泪横流。
监斩的周尘回府禀报,祁王轻哼,啧,猴儿胆子也不怎么大嘛,就这点胆量也敢吃里爬外?
杀的是皇帝的鸡,吓的是松江城的猴儿,有点眼力见的官员都看得出来。
孟家。
这几月头发几乎快白完了的孟老将军更是直接对儿孙说:“都听到宣读的罪名了吧,那些处斩的人里面都有一个谋害祁王的罪名,祁王敢以这个罪名问斩皇帝的人,从今日后,祁王跟宫里那位的厮杀几乎摆到明面上了,就看谁最先宣战,捅破最后这层窗户纸。”
顾稳跟段集这两个亲家坐书房喝茶,顾稳说:“皇上还没完全掌握军队,他不敢明面上宣战。”
至于祁王这儿,祁王眼看着要收拢燕州军和辽东军,这个关头也
不会宣战。
明面上的平静还能维持。
暗地里,大家各凭本事。
第76章 调任消暑汤
张衡收到叔父从山海关送来的信时,东城菜市口流淌的鲜血还没干,张衡问送信的人:“叔父写这封信想如何?”
张明会的亲信张管事忙道:“将军不都写在信上了吗?”
张衡嘴角闪过一丝若有似无地笑:“叔父既不想得罪皇上,又不想得罪祁王,我哪有本事做到?我若是有这本事,也不会从山海关来松江城了。”
张管事以为张衡记恨老将军不愿提拔他之事,不愿伸手帮忙,急得往前走了两步,忙道:“我的公子爷啊,您可不能不管这事儿。”
张衡放下信,端起茶盏,吹了口茶沫子,抿了口茶,又放下茶盏,叹道:“张管事哪里的话,我不是不管,是管不了,没那个本事。”
张管事又道:“山海关那儿您又不是不知道,人多眼杂,提拔小官儿咱们将军能做主,您要往将军的位置上走,那些个谁不拦您?小的说句僭越的话吧,不说您是将军的侄子,就是咱们将军的亲儿子,您的几个堂哥,不也没能出头?”
叔父的几个儿子没能出头,是他们自己没本事,叔父不也私下跟婶婶说过么,若是堂哥有他这样的身手和脑子,就是拿他的将军之位换,也要把堂哥扶起来。
说到底,他不是叔父的亲儿子,叔父舍不得拿他的将军之位为他的将来筹谋。
但究其本心,张衡心里并不怨恨叔父,人都是有私心的,叔父愿意推他一把来松江城,算对他不错了。
张衡对叔父到底还是有几分真心在的,他也不绕圈了,道:“你回去跟叔父说,这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他老人家若是觉得那个位置坐不住,就尽早做打算吧。”
“公子爷,咱们将军在朝廷里没有靠得住的大人帮他筹谋,想功成身退难啊。”
“若叔父不想去洛阳,剩下的事情倒简单了。”张衡笑着指了祁王府的方向:“我在这儿,还有许多叔父提拔过的人也在,他老人家若是跟孟老将军一样来松江城,安享晚年足够了。”
“孟老将军是祁王殿下的母族亲戚,咱们将军那儿……”
“叔父若是打定了主意,我现在就可托人去问问。”
“怎么问?”
张管事是知道将军的打算的,这会儿也敢替主子做半个主,先打听祁王府的意思。
张衡道对身边亲随说:“去,把高总旗请来。”
见张衡身边的亲随走了,张管事才问:“高总旗是何人?”
“高总旗是上月武选上来的武官,才分到我手下。”张衡瞥了张管事一眼道:“高总旗是王妃手下的人,原本是要进祁王府任侍卫的。”
张管事忙笑道:“还是公子爷门路广,小的才来松江城,却不知道这些门道。”
以前张衡还在山海关时,张管事作为叔父身边的亲信,自来对他只是嘴上称一句公子,从来没有这么客气的时候。如今张管事对他客气起来,张衡觉得好似也没什么意思,顿时不想搭话了。
“张管事,喝茶。”
“多谢公子。”
张衡喝自己的茶,过了半刻钟,高金就进来了。
张衡起身笑道:“怎么来得这么快?今儿休息,本将军以为你定然有事要忙。”
今儿王爷要杀鸡儆猴,护城军里的猴儿且多呢,张衡他们今日都休沐,中午看了杀鸡,这会儿才回家歇着缓缓神呢。
高金利落行了个礼,道:“今儿得闲,去跟兄弟们聚了聚,就在北街上,离您家不远。”
“你的兄弟们不是去洛阳走商了吗?”张衡知道高金的出身,原本他就是祁王妃买来的官奴,充当走商的侍卫。
高金笑道:“劳将军惦记,有些兄弟是去走商了,卑职还有几个兄弟在祁王府。”
张衡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寒暄几句后,张衡说出他叫高金来的缘由,又把张管家引荐给高金。
“我是祁王府的人,按理说燕州军那边的事不该我插手,只是叔父对我有恩,如今又问到了我面前,实在是不得不管。劳你去祁王府递个话,端看王爷王妃如何处置吧。”
高金道:“祁王府离您家也就几步路,您亲自上门求见王爷王妃不是更好?”
“原是想去的,只是担心王爷王妃今日事多,我去到底不如你去合适。”
张衡是燕州将军的侄子谁人不知?他上门求见,指不定多少人盯着他,叫人多想了倒是不好。
高金前后一想,便答应下来:“您稍等,我这会儿就去一趟祁王府。”
高金一走,张管事就打听道:“以往只听说祁王的名字,你言必称王爷王妃,难道才进门不足一年的祁王妃这般得势?”
张衡并不正面回答,只说:“王府里如今是祁王妃当家,王府的规矩严,就是孟人去祁王府送帖子都不见得能进。若是有事去祁王府,找王妃跟前的人最方便。”
“原来竟是如此。”
张管事又跟张衡打听松江城里的官宦人家,张衡叫他别打听:“今儿杀了许多人,后面几日各位大人的官职说不得要变一变,谁当什么差事还说不准。”
“死了多少人?”
“没死几个。”
张衡他们私下里议论,以为今儿要血流成河了,去菜市场一瞧,诛的都是吃里爬外的首恶,其他有点小心思的官员都给放了。
砍头的那些人,贪了多少银子,送了什么消息,一桩桩一件件都没有冤枉的。
没砍头的官员放回去是放回去了,估计他们一回想起砍头前周长史宣读的一条条罪名,他们半夜睡觉都会被吓醒。
张衡心中暗叹,若是先皇选祁王为太子,对大周朝百姓来说乃是幸事。不过,如今祁王只是祁王,对他张衡来说更是幸事。
想到他能在祁王那儿挂上名号,一来松江城就进去了护城军任将军,张衡心里感念叔父,心一软,就想多说两句。
“叔父当年跟对了人,才一路从千户升到了正二品燕州将军,咱们张家子侄亲戚因叔父的缘故,三代人受益。如今叔父既萌生退意,为咱们张家以后着想,叔父该早做决断。”
皇帝和王爷之间选一个,一般人肯定选皇帝,但是要论在哪位主子手下有奔头,能得益,这就不是简单的选大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