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顾佑安无奈,只得叫刘忠走一趟平安镖局。
  “你去跟郭师傅说,不管男女,叫他们尽管去选官,选上了自然有他们的前程。”
  “若是没选上的也不用怕,今年我准备在西街上开个药行,他们镖局能做事的小子丫头们都去干活儿,少不了他们的月钱。”
  顾佑安把平安镖局中选不上之人的退路都想好了,刘忠亲自去平安镖局走了一趟,镖局上上下下都高兴极了。
  隔天,平安镖局门口的镖旗就拆下来了。
  郭师傅站在门口,双手背着,望着空荡荡的杆子叹气,平安镖局这就没了。
  跟郭师傅年纪差不多的几个老镖师也站那儿感叹,一头发花白的人道:“当年咱们挂上镖旗也只是为了有条活路,如今孩子们越过越好了,开不开镖局也没什么要紧。”
  话虽这样说,心里到底有些不是滋味。
  平安镖局,是他们这些老家伙一拳一脚拼出来的名头啊。
  日子总要往前过,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进门就听见院子里一群小年轻跟猴子似的上蹿下跳,欢喜得很。
  郭师傅笑了笑,罢了,罢了。
  想了想,那话又变成,也好,也好。
  开始还没人注意到平安镖局的镖旗给拆了,等到四月底化冻后,松江城里各家商队采买药材,找熟识的镖局押镖时,这才有人发现。
  “郭镖头,你们家镖旗怎么拆了?”
  一个冬天没进城,刚才东源县过来的小商队掌柜前来问今年的镖银,边走进门边笑道:“难道是去年你家赚了大钱,今儿想歇一年不接镖了?”
  “不接了?”
  “什么?”
  郭元春笑道:“劳您白跑一趟,我们家平安镖局不做了,以后都不接镖了。”
  “哎,那你们这些兄弟们以后做什么?也跟咱们似的走商?”
  郭元春摇摇头:“您说哪里的话,我们镖局上下这么多老老小小要养活,哪里有银子采买货物走商。”
  “那你们这是?”
  “我们兄弟们准备下月参加选官,若是成了,也是条活路。”
  这掌柜不傻,顿时羡慕道:“恭喜啊,继韩掌柜后,你们平安镖局也要发达了。”
  这时,韩掌柜带着小厮过来,大声道:“郭镖头,这几日忙得很,咱们药行缺人手,你再找几个几个手脚利索的过去帮帮忙,去的人都有钱拿,帮闲的按日拿钱。”
  郭元春点点头,立刻去院子里点了几个十二三岁的半大孩子,叫他们去药行。
  郭元春去叫人时,刚才来的掌柜跟韩掌柜搭上话了:“韩掌柜,您说的哪家药行?我记得韩家的药行不是没了吗?”
  “我现在是王妃的人,经营的药行自然是王妃的。”韩掌柜斜了那人一眼,说话可真不中听。
  “哈哈哈,我这刚从县里来,不知道其中详情,韩掌柜别见怪。”
  韩掌柜才不跟这人见怪,领上郭元春叫出来的几个小年轻连忙去药行了。
  那掌柜也连忙跟上,他倒要瞧瞧,王妃的药行是什么样的,比不比得上原来韩家药行。
  不只是这位掌柜想看看王妃的药行,这几日进城的许多掌柜都去顾氏药行转了一圈。
  顾氏药行铺面比原来的韩家药行大了两间,里头的各类药材分门别类摆得整整齐齐,来往穿梭卖药的买药的人挤满了大堂,那叫一个生意兴隆。
  韩掌柜还在门外街上呢,瞧见他的人连忙跟他打招呼,越过许多人挤到他面前,拿药材单子往他手里塞。
  “韩掌柜,咱们可是老交情了,先看看我这单子。”
  “嘿,懂不懂规矩,挤什么挤,去后头排队去。”
  “该我了,该我了,诸位让一让!”
  韩掌柜的脸笑成一朵花似的,十分享受这种被人簇拥着的情形,唉,自从他爹去世后,后头又是分家又是各种闹腾,他老韩被排挤的都快没落脚的地方了。
  如今呐,一切都回来了。
  松江城化冻了,在屋里躲了一个冬天的人都出门走动起来,周祈和顾佑安夫妻俩相偕上北山,去给孟皇后扫墓烧香。
  点上香烛,顾佑安一边烧纸钱一边道:“本该清明节时来扫墓的,不过那会儿还没化冻,我们想上山也上不来,望您别怪罪。”
  周祈笑着说:“行了,每年我都是这时上山给母后扫墓,她早就习惯了,不会见怪的。”
  顾佑安白了他一眼,她这不是新媳妇儿跟婆婆没话找话嘛,用你插嘴。
  周祈闭嘴不说了,夫妻俩一道扫了墓后,才去天一观敬神。
  “你师父李道长不在?”
  李玄越摇摇头:“去年冬天你们来了一趟后,我师父就出远门了,归期不定。”
  李玄越清澈透亮的眼睛一直看着顾佑安,顾佑安莫名觉得他有话要跟她说。
  “小李道长有何指教?”
  “你的面相好像有不同。”
  “什么不同?”周祈反问李玄越,转头看安安,脸色红润有光泽,气色好得很,有什么不同?
  李玄越也说不好,因他没看明白。师父教过他,没看明白的事不要张口,以免造口孽。
  也不是口孽,被再三追问,李玄越只道:“应是好事。”
  顾佑安拉着周祈的手笑道:“既是好事就不用问了,好事还没到来,咱们等等就是。”
  周祈不说话,只看着李玄越,李玄越肯定地点头:“是好事,王妃说得对,等等吧,说不得过些日子我就看得明白了。”
  “好,过些日子得空,我再上山来,劳小李道长帮我瞧瞧。”
  今年才八岁的小孩儿顿时笑了。
  敬了神,夫妻俩跟以前一样在观里用了一顿素斋才下山。下山的路上,周祈说:“明日我就要去东北军,家里的事都要交给你了。”
  “嗯,你去吧,在外照顾好自己,祁王府内外自有我管着。”
  “刚才李玄越那儿,若是后头他再说什么话你一定写信告诉我。”
  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在周祈心里,天一观的一众道士还是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本事的。
  “知道啦。”
  周祈明日就要离开,今日晚上特意请了顾家人来王府赴宴,不为别的,只希望他不在时,岳父岳母能多照拂安安。
  周祈能想的这么细致,肯定是心里有她的,顾佑安心里感动的一塌糊涂,她感动的一塌糊涂的反应,就是这晚上夫妻俩被翻红浪不歇,叫了三趟水。
  早上天刚亮,周祈要走了,穿好衣裳回去再看看她,手才碰到她的脸,她明明睡得沉,竟还会下意识躲开,嘴里念叨着够了够了,榨干了。
  周祈笑了一场,这才带着人纵马离开松江城。
  祁王走后,松江城里各家商队也都快准备妥当了,估摸着再有几日就能出发了。
  五月初八,杜二叔、杜青带着杜家人赶来松江城了。
  杜家人都知道顾佑安当王妃了,一行人也没去祁王府,先去民人巷顾家,顾家派了人去祁王府禀报,顾佑安才知道。
  “刘忠,吩咐人准备接风宴,中午本王妃要待客。”
  “是,奴才这就去。”
  “哎,等等。”
  刘忠又停下,等王妃吩咐。
  顾佑安懒洋洋道:“这几日不耐烦吃太油腻的,中午我面前多摆些口味清淡的菜,大鱼大肉就别往我面前摆了。”
  “是,奴才记下了。”
  刘忠退下了,顾佑安把书搁桌上,扭头去窗下罗汉榻上躺着,微微春风顺着窗缝吹进来,一会儿就睡着了。
  怕主子着凉,晓月悄声不息地拿了毯子搭王妃身上,这才退出去。
  晓月出去就去问小菊:“我记得前几日主子胃口好得很,一个人吃了一条鱼,隔天又点了野鸡汤锅,烧鸭这些菜,怎么这两日就没胃口了?”
  小菊也不知道,她道:“是不是前几日吃顶了?所以这两日才吃点清淡的?”
  晓月直觉这事儿不对,偏她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郑二媳妇儿忙问:“上月主子这几日就换洗了,这两天换洗没有?”
  晓月和小菊都摇头。
  晓月道:“王妃的日子不怎么准,晚几日或是早几日也是有的。”
  “那就奇怪了。”
  郑二媳妇儿原本猜王妃是不是有身子了,这事儿也不敢瞎说,她只道:“这几日你们细心照看着,若是过几日月事再不来,再请大夫。”
  “只能先这样了。”
  顾佑安这一觉睡得沉,睡到中午都还没醒,这会儿客人都到了,小菊连忙进屋叫王妃起来。
  顾佑安醒来时脑袋昏昏沉沉的,没有睡舒爽的感觉,她摸了下额头,也没发热,不是感冒的症状。
  小菊见王妃摸额头,她也摸了一下,又摸摸自己的额头。
  晓月端来洗脸水,问道:“怎么样?”
  “王妃好得很。”
  顾佑安坐到镜子前梳妆,脸色白里透红,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确实好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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