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顾佑安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益州府那边的规矩,早上起来头一件事就是开门窗通风。”
祁王低声笑道:“你们来松江城也有些年头了,松江城冬日的寒风冻得那叫一个要命,你们也通风?”
“通一会儿风吧,屋里闷了一夜多少有杂味,通通风,人也神清气爽起来,舒坦。”
新婚夫妻俩说话时,丫鬟已经把纱帘撩到两边扎起来,露出最里间的雕花拔步床。
夫妻俩穿着寝衣走出来,祁王招招手,徐志忙端了两盏温热的茶汤过来,祁王喝了一盏,另一盏送到顾佑安那儿。
“清茶?”
徐志忙道:“是清茶,味道不重,王爷早上起来爱喝一盏醒醒神。”
顾佑安端起清茶喝了,回头对祁王说:“一定要喝的话,换成红茶吧,一大早起来喝绿茶伤身。”
祁王并不在意这些,只吩咐徐志道:“听王妃的。”
“是。”
屋里伺候的奴才们屏气凝神,王爷这么多年的习惯,王妃一句话就给改了,其中意味着什么,大家都该心里有数。
要把王妃当作王爷一样伺候,可万万轻忽不得。
显而易见,新婚夫妻俩感情很好,婚前谈得来,婚后……也很和谐,两人又不是挑剔之人,一些生活习惯很容易磨合。
按规矩,新婚第一日府里的所有人都要来给主子磕头,用了早食后,夫妻俩坐在一起受满府下人的拜,又给了赏钱,这一上午就算过去了。
下午,夫妻俩回屋歇息了一个时辰,随后相偕去书房,命徐志和刘忠两人守在门外,不许其他人打扰。
屋外,徐志暗中给刘忠使眼色:厉害呀,王妃从娘家带来的丫头媳妇儿,都不如你刘忠得重用。
刘忠嘴角微微翘起,这就是他的好处了。
他一个无牵无挂的太监,仰主子鼻息过日子,只要他忠心有本事,主子不可能不用他。
主子的贴身丫鬟媳妇儿自有她们的用处,他刘忠也有他的用处,主子选他当这个领头的,就是他的福气。
刘忠在王妃跟前的一众奴才中出头了,跟着王妃过来的顾家下人处就有许多闲话传出来,反正挑拨事儿的人哪里都不缺。
王全夫妻俩到底跟着顾佑安陪嫁来了祁王府,王全的媳妇儿魏嫂子不放心,特意细心嘱咐小菊:“别听他们挑唆,咱们是小姐的陪嫁,再如何我们也是小姐跟前最受信重的人。”
小菊知道,她笑道:“您别为我操心了,我就是想瞧瞧,到底有哪些人
来我面前挑拨,我都记下来,回头告诉小姐去。”
魏嫂子诧异:“没想到你这丫头竟也长出心眼儿了。”
小菊笑道:“也不全是我想的,是晓月教我的。”
魏嫂子道:“那晓月是个聪明的,跟你套近乎就是跟咱们小姐表忠心,你也不用跟她争什么,左右都是小姐跟前伺候的人,她越是得力咱们小姐就越省心。”
小菊狠狠点头:“我知道,我会跟她学,以后也跟她一样得力。”
“是个聪明丫头。”
顾佑安嫁到祁王府的头一日,府里上下都盯着呢,男女奴才侍卫们斗了好几回心眼儿,顾佑安都没放在心上,这些小事不值得她费心。
夫妻俩歇息两日,到了三朝回门的时候,回了一趟顾家后,夫妻俩又去北山上祭拜孟皇后。
这日天一观大门洞开,观主李道长带着他徒弟李玄越在门口迎接。
李道长看到他们夫妻就笑道:“我说什么来着,当日你们夫妻在我天一观初遇时,老道我就知道你们有缘,这些年左等右等,总算等到你们夫妻一起上山来。”
夫妻俩对视一眼,他们的记忆若是没出错的话,李道长应该没讲过这个话吧?
李道长哈哈一笑:“这些都不重要,你们既来了,就进门给三清祖师敬三炷香吧。”
“应该的。”
夫妻俩先给三清祖师敬了香,三跪九拜行了大礼后,才相偕去天一观右边的孟皇后陵墓。
打从心底说,祁王对他母亲很是敬爱,且人死如灯灭,每年来祭拜几回,也全了他们的母子情分吧。
祭拜完孟皇后,夫妻俩手牵手回到天一观,要下山时,山里飘起了雪。
夫妻俩都想到他们初见时那场雪,冥冥之中,他们好像真的很有缘分。
“今年下雪倒是下得早。”
“挺好,雪下厚些,明年就不缺水了。”
一场大雪叫人欣喜,北境草原,洛阳朝廷,局势稍稍也会有些改变。
凡事发生,似乎都有利于他们夫妻。
第63章 夫妻战与不战
初雪纷纷扬扬下了一日,晚上时就感觉家里格外冷,却又没冷到要挪到炕上去的程度。
顾佑安欢快地躲进他怀里,他扯了扯被角盖好的她的肩膀。
跟人肌肤相亲,在雪夜分享温暖还是头一遭,她觉得这种感受很好,亲昵地往他怀里又蹭了蹭。
周祈忽然闷哼一声,顾佑安正想问他怎么了,搭在她腰间的右手轻轻按住她的腰窝:“乖些,别乱动。”
顾佑安脸色忽然绯红,脑袋往他肩颈中埋,有点不好意思。
哎,才成婚的人脸皮到底还是薄了些。
不敢再挨挨蹭蹭,过了好一会儿,顾佑安问:“明日一早就走?”
“对,明日一早我就走,等我走了后,关内送来的粮食还有好几趟,要劳你盯紧了,不要出问题。”
今年算是渡过去了,明年不知道是什么年景,粮食方面不能放松,能多存就多存些。
手指划过她的鬓角,他又道:“估摸着下月中下旬粮食的事情了了后,张衡会来松江城,我安排他进护城军,到时候你替我见他一面。”
顾佑安还记得张衡这个人:“燕州将军张明会的侄子?”
“正是他,他们的妻儿几月前就已在松江城中住下了,如今住在北一街,我吩咐了周尘多加照看。”
城北一街就在祁王府右边,离得不远,安置在那儿倒是安全又方便。
顾佑安记下了,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摸他有点刺挠的下巴:“还有什么事要交代我?”
“就这些事,等我走后若是再有什么事,我叫人给你送信。”周祈想了想,又道:“五日给你送一回。”
顾佑安低声笑道:“冬天大雪冰封,若是有要事就罢了,若是无事,还是一旬使人送一回信吧,免得太过折腾。”
“嗯,听你的。”
周祈想起没成婚前的光景,那时他每年都要去草原,有时候还要隐藏身份去江南,从来都是说走就走,如今成家了,心里有挂念,到底不同了。
她的手指从他的下巴缓缓滑下来,滑过他的喉结,锁骨中间的梨状窝,再轻轻往下抚过他的……
手被他握住:“别闹,不累?”
“不累。”
她翻身半趴在他身上,绸缎般丝滑的长发散开在他的胸口,她嘴里含着笑意,哼笑着亲他。
男色惑人呐!
既是自己的,那自然是想吃就吃了。
他猛然起身抱她,两人的位置突然调换,顾佑安被吓得尖叫了一声。
外面廊上三两个丫头正给灯笼换蜡烛,忽听得屋里声响,愣了一下。
晓月忙低声催促道:“快着些,做完赶紧走。”
才下了头场雪本来就冷,丫头们不敢吭声,忙换好最后几个灯笼,搓着手跑了。
一场大雪一夜寒,寒风在院子绕着圈飞舞着,门窗紧闭的屋里暖融融似暖春,似盛夏,身下之人莹润的肌肤透出水泽,叫人爱进了心窝。
主院大门外的角房里,值夜的丫头和看门的婆子守了上半夜,屋里叫了一回水,下半夜就安静下来了。
一觉睡到天色微亮,外头传来敲门声,晓月起身微微拉开门,徐志和几个王爷跟前的长随都在外头等着。
徐志:“我叫后厨的人准备了早食,你们几个该去提水了,一会儿主子肯定要传唤。”
晓月快速往身上套了一件薄棉袄,问道:“王爷竟走得这般早?”
“主子的事你别打听,听吩咐就是了。”
晓月不吭声。
以前晓月是库房那边跟着管事算账的丫头,没在主子跟前伺候过,虽被选出来后有专人教导过她,她时时留意事事小心,偶尔还是有忘记的时候。
不过教她的那位管事也说过,她是个寻常丫头自然需要按规矩办事,若她成了主子身边第一得意人儿,许多事要替主子想在前头,稍微有越矩主子也只会夸她。
就像徐志,王爷没发话,他就可以自己估摸着先准备起来。
徐志见晓月不说话,笑道:“晓月姐姐对不住了,是我说话太重,无意得罪啊!”
晓月摇摇头:“得罪什么?我还要谢谢你提点。”
到底是王妃身边的大丫头,徐志不想跟人交恶,见晓月真没生气,笑笑也就罢了。
门外的金铃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