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声音从电脑里传出,是关于这个项目的方案和基本总结。对方在遥远的塔兰。
祁衍偶尔低下头,翻阅一下手中那份数据。
紧接着,书房门猛地被人从外面踹开。
他微微皱眉,抬起头。不满被打扰。
当看到来人之后,他的眉头逐渐放松。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很轻的笑,和并不严重的斥责:“哥哥在工作,云妮这样很没有礼貌哦。”
看到他的瞬间,江沛玉的情绪就彻底爆发了。
身边有什么砸什么,看到什么砸什么。
他先是微抬了眉,不懂她在发什么疯。随后看了眼同样愣怔的男人,用眼神示意他先离开。
对方离开后,江沛玉仍旧没有停止打砸东西。
祁衍也没打算阻止。而是放下手里的东西,身子后靠,坐在沙发上,不紧不慢地点燃一根烟。
平静地看着她砸。
像在看一出有些暴力的个人秀。
直到书房被砸的一片狼藉,她终于砸累了,停下来大喘气。
祁衍将夹烟的手伸到烟灰缸上方,掸烟灰的同时询问她:“被狗咬了?突然发什么疯。”
老实人一旦发脾气才是最可怕的。
因为平时窝囊久了,所有情绪都积累在一起。
等到碰见一件足够彻底压死她的稻草,脊骨才会猛然断裂。
掸烟灰的动作在那一瞬间突然顿住,包括夹烟的那只手,也微不可察地抖了抖。
因为江沛玉正用一种目眦欲裂的眼神看着他,她的眼眶早就红了,却始终倔强地忍着,不许眼泪落下来:“你一直都在骗我,对吗?”
他将烟掐灭,起身走到她身边,用充满关怀的语气询问她:“怎么了,是谁和你说了什么吗?”
她避开了他那只伸过来想要拥抱她的手:“是吗?”
“哥哥不会骗你。”他说,“云妮相信别人也不肯相信哥哥吗?”
如果她之前没有在他的身上闻到妈妈的味道,或许她会质疑贝芙说的话。
无论她再拼命地忍耐,可在她开口的瞬间,眼泪还是没有骨气地落了下来:“那天......你见过我的妈妈对吗?你身上的味道就是我妈妈的,可你骗了我,对吗?”
祁衍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和汹涌的泪水,以及拼命忍耐情绪,而被咬出血的下唇。
他心疼地替她将嘴唇揉开,不许她继续咬。
“不要伤害自己,云妮想知道什么,哥哥都告诉你。”
“那你回答我。”
他叹了口气:“我那天的确去见了你母亲,是她约的我。”
她情绪激动:“你为什么不和我说实话。”
“说了之后呢,她能带你去哪里?如果她有能力照顾好你,我当然愿意让你们母女团聚。”他有耐心地和她解释,语气温和,“云妮,你的波顿叔叔直到现在都没有放弃寻找你的母亲。只有你才会认为他是一个和蔼亲切的老人。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母亲为什么要离开?”
江沛玉看着她。她不知道,她当然不知道。
如果她知道的话,就不可能对那个男人存在父亲的尊重和敬爱。
相比江沛玉的情绪激动,祁衍显得无比平和。
没办法,这种时候总得有一个人是冷静的。
“你母亲接受不了我父亲的占有欲。他年纪大了,总是疑神疑鬼。你没发现吗,家里除了厨师之外,佣人全是女性。”他告诉她,“因为他担心你的母亲会被比他更加年轻的男人吸引。”
这是江沛玉第一次听到这些,她的睫颤了颤,那是一种感到不可思议的幅度。
祁衍在心里稍微松了口气,至少还能听进去话,不算是疯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现在这些小孩都是怎么回事,情绪化如此严重。
像一头无法被按住的牛犊。
“那.....那也与你欺骗我无关。”她说。
“你只是知晓我撒谎骗了你就激动成这样。如果我当时说了实话呢。”他反问她,“你能保证你不会有任何异样吗?你的波顿叔叔非常在意你的私生活,你觉得他是关心你吗?不,他是关心你母亲。”
所以,只要她有一点风吹草动,波顿叔叔都会立刻发现。
江沛玉开始动摇。
她几乎就要被他骗过去了。
可是又猛地想起贝芙和她说的话。
——他将你妈妈的信息透露给父亲,逼迫你妈妈离开了这里。
只要想到这里,江沛玉就觉得自己的心脏很痛。
妈妈再害怕也要回来接走她,她不仅需要面对随时会被波顿叔叔找到的恐惧,还要被祁衍威胁。
想到这里,江沛玉的身体就因为愤怒而剧烈的颤抖。
她最后瞪了祁衍一眼。不打算继续留在这里。
祁衍很擅长通过只言片语来操控一个人的思维和情绪。
这太可怕了。
她刚才差点就要被他说服。
江沛玉留下这片狼藉离开了。
祁衍看了一眼站在门外的扎克利:“她怎么知道的?”
对方低下头:“可能.....是我在处理那件事的时候疏忽了。”
祁衍黑着脸,在他腹部狠踹了一脚。
对方被这股巨大的冲击力撞飞数米,后背撞到身后的墙壁才停下来。
身形高大的男人捂着肚子痛苦地趴在地上。
祁衍没有看他,眼神冷漠地离开了。
贝芙躲在三楼露台往下看。
她看见了擦着眼泪回来的winnie,没多久,是跟在她身后的cassian。
他跨上第一级台阶的时候,似乎敏锐地察觉到什么。脚步顿下,视线准确无误地停留在三楼的露台。
贝芙急忙将身体缩进去。
她的脸色惨白,一种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她隐约觉得不久后,她会为今天做的这些事情而感到后悔。
因为cassian看向她的那个眼神,冰冷而狠厉。
江沛玉回到房间后,简单地收拾了点东西。
她只带了些必需品,那些昂贵的包包和珠宝她一样也没带。
祁衍走进来,反手将门锁上。
“你现在是打算离开这里?”
她头也没抬:“不用你管。”
他的手轻松按住她面前的行李箱,甚至能够感受到他没用什么力气,可无论江沛玉怎么使劲,那个行李箱始终纹丝不动。
“我当然要管,我不仅是你的哥哥,还是你的男人。”
江沛玉的眉头一下子就皱紧了
:“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我妈妈已经和波顿叔叔离婚了。”
他笑着点头:“的确,法律层面上讲,我们没有任何亲属关系。但从生理方面,我是你男朋友。”
她回怼:“只是炮-友!”
祁衍不可思议地抬了下眉毛。显然没想到她为了否认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惜说出她说不出口的这个词。
的确,严格意义上来讲,他们的关系更符合炮-友。
“这个事情我可以很轻松地解决它,如果你现在离开,它反而会变成一个棘手的麻烦。”
江沛玉拼命忍着眼泪和他对峙:“你现在是威胁我,对吗?”
“我没有,云妮。”他的声音从冷静转变为温柔,没有丝毫的递进层次,“我只是在寻求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如果是其他时候,江沛玉或许会被他唬住。
可一旦涉及到妈妈,她就像是一只浑身长满尖刺的刺猬。
“不需要,我自己有办法。”她拉不动行李箱,就开始去推他的手。
照样纹丝不动。
他的手比她的大那么多,力气更是好几倍。
“那你说说是什么办法,让我满意了我就松手。”
她很乖,她太乖了,乖到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哪怕强行塞到她的嘴里她也会小幅度地挣扎一下,然后乖乖的往喉咙里吞。
可是现在,江沛玉没有理会他。
她的力气没有他的大,她干脆弯下腰,对着他那只按住行李箱的手咬了下去。
她几乎是用了全部的力气,她甚至感受到血液顺着牙齿和她的唾液混合在一起。
那是一种接近铁锈的味道。
她几乎快要将男人手背上的那一块肉给直接咬下来了。
可即便如此,男人也没有躲避,或是阻止。
他不为所动地保持着原本的姿势,安静地看着她。
“如果这样能让你好受一些的话。”他甚至还贴心地将她碍事的长发拂到耳后,“我可以将另一只手也给你咬。”
她突然崩溃大哭。
哭他的冷静,哭自己的无能。
这是她出生以来发过最大的第一次脾气,可祁衍丝毫不受影响,他甚至还能如此贴心的关心她。
如果说在此之前她所感受到的差异是原因是身份地位和财富阶级。
那么现在,令她彻底绝望的是精神层面的绝对碾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