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许久不回家，那天方家整个房子里的气压低的可怕。
方琬音像做错了事情的学生那样，诚惶诚恐地走到关佳和方玉堂面前，接受着他们的“审判”。
方玉堂一言不发，关佳率先发话了：“琬音，秋桃电话里说的不是真的吧，你是不是糊涂了，怎么连‘离婚’这种字眼都说出来了！”
方琬音来的路上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她道：“母亲，秋桃说的没错……我是真的有了离婚的念头！”
“啪——”
关佳二话不说，她的巴掌重重落在了方琬音的脸上，这巴掌声也惊到了方玉堂，方玉堂抬起头，皱起眉头：“哎呀，你生气归生气，为什么要打她啊！”
关佳回头冲着自己丈夫喊：“我能不打她吗？她简直是失心疯了！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竟然要去离婚！玉堂，你倒是坐的住啊！”
“你呀就是心急，咱们总得问问琬音为什么想离婚吧，咱们女儿不是那么冲动的人。”
“有什么可问的，玉堂，咱们两个人加起来都快一百岁了，咱们一把老骨头，到老了，连面子都被自己女儿丢光了！她这一离婚，你在学校还有什么脸面啊！”
方琬音捂着自己的脸，她感觉到脸上火辣辣地疼，她就这么沉默着听着关佳的话，不知该如何反驳。
她是不是真的自私了？就这样不顾自己父母的名声和脸面？
“她这一离婚，你知道会有多少女人背地里嘲笑我吗？我好不容易凭着她的婚事风光一把，如今她竟然要将我打落谷底，我怎么能接受得了啊，我真的不想再过那种人人嘲弄的日子了！”
她话音一落，方玉堂也陷入了沉默。
方琬音和方玉堂都清楚，关佳一直受名媛圈的排挤，他们父女两个真切地知道她的苦，所以才一言不发。
方玉堂吩咐后面的秋桃道：“你先过来陪着太太，我和琬音单独说些话。”
方琬音就这样跟着方玉堂来了书房。
她自然知道离婚这件事的严重性，一向表面严厉内里慈爱的父亲，如今也笑不出来了。
方玉堂随意拿起烟斗，一时间，房间内烟雾缭绕。
方玉堂只有在心情很差的时候才会抽烟。
“琬音，我记得，在你结婚之前，我问过你，你当时说，自己已经考虑好了，是真的想清楚了，愿意嫁给顾廷璋，并且愿意承担自己的选择。”
“父亲，我当年说过的话，我自然还记得，我依然会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我知道离婚意味着什么，而我也准备好了去接受一切的嘲讽和谩骂，只是……只是连累了您和母亲，还要承受街坊邻居的目光。”
说道最后，方琬音泣不成声。
方琬音很难过，她不想当一个不孝的女儿，可她的选择却会给父母带来伤害。
但，如果要让她因此就放弃与顾廷璋离婚的念头，她又不愿意那样，她的尊严与骨气不允许她那样做。
“父亲，是我对不起你们，可我已经想清楚了，如果因为你们而继续在这个已经烂掉的婚姻里委曲求全，您也不会真的开心的，就当我是个不孝的女儿吧，既然此事无法成全所有人，那我便只能尽力成全自己了。”
第97章 不见口味和喜好。
她相信方玉堂会理解她的,至于关佳……她母亲的性子她清楚，她并不奢求关佳的理解与原谅。
方玉堂是个话不多的男人，且方琬音的性格本就像他多一些,所以有些话,方琬音只说一遍，他便也能够理解了。
如果不是与顾廷璋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如果不是真的到了无法挽回的境地，她是不会轻易提离婚的,她既已说出口，那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作为父亲，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劝她吗？他又觉得方琬音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决定，但支持她的做法，又觉得荒诞,在他看来离婚怎样都是不光彩的事情。
最后他只是又重复着叹气，摘下自己的黑色边框眼镜,问道：“琬音,那你现在是开心还是难过？”
方琬音抬起头来,她有些没有想到方玉堂会这样问。
“我只是想知道，提出离婚后,你的感觉如何？离开顾廷璋,你是否会开心？”
方琬音一开始发愣,然后木讷着点头：“我不知道离开他我是否会开心，我只知道，不离开他，我一定会不好过。”
方玉堂最后没再说什么，他的态度就是不阻止也不支持,关佳又哭又闹，大骂方琬音冷漠又不近人情，可方琬音就是不为所动。
……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约一个星期左右，公馆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了方琬音打算离婚的事情，虽然离婚协议书还没签呢，但看夫人的样子，应该是认真的，因为方琬音一连几天都在收拾东西。
哪些东西是她的，哪些东西是顾廷璋的，她都分得清清楚楚，夫妻之间，如此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
顾廷璋回顾公馆的次数也少了下来，他好像又回到了结婚之前的样子，不喜欢回家，不关心所有公馆里的一切，但他好像依旧对公馆了如指掌，每次都会等到方琬音睡了以后才回来。
方琬音对他则是毫不关心，顾廷璋不回家的话也挺好，正好眼不见心不烦，她就专注收拾她的行李，毕竟不知道顾廷璋哪天又翻脸不认人了，可能会对她下逐客令
。
在翻找的途中，她于书房的柜子里翻到了婚书。
当然，是她和顾廷璋的。
这上面的每一个字，每一笔，都是她和顾廷璋一起写下的。
她盯着婚书，瞧了几眼，然后像丢垃圾一样，将它又丢回了抽屉里，最后拉上抽屉。
他们这种互相不搭理的模式没有持续多久，方琬音开始有了烦恼。
顾廷璋总是这样躲着她不见面，可他们的离婚书还没签呢，总不能一辈子不见，两个人总要把重要的事说了。
不过另一件重要的事快来了，是《如月》的首映，这部电影对她对程嘉丽来说都很重要，所以离婚的事情只好先放一放。
《如月》第一日在电影院放映的当天，程嘉丽心血来潮，请她和孙黎菲一起看电影，方琬音便欣然赴约。
当晚，方琬音最后一个到了电影院门前，姗姗来迟。
她一脸歉意道：“嘉丽，菲菲，真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程嘉丽道：“没事，我倒是不介意你来得晚，毕竟距离电影开场还有半个小时，我是担心你辛苦。”
方琬音摇摇头，不明白程嘉丽话里的意思：“我辛苦？我不辛苦啊。”
程嘉丽的余光打在她身后的黄包车上，然后双手抱着胳膊粗略地打量了一下方琬音今晚的行头：“琬音，你最近有些朴素啊。”
程嘉丽作为朋友，所以会口下留情，若是贺敏之在，肯定会羞辱方琬音一番，说她现在身上这身衣服不知道是从哪个乡下地方淘来的。
方琬音倒没觉得有什么：“我就是喜欢这件衣服，何况大晚上的，才没人看我呢。”
程嘉丽还是摇头：“我真搞不懂你是怎么想的，小夫妻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你如今跟顾廷璋闹成这个样子，连吃穿用度都不如从前了，何必呢，就连出来看电影，都只能坐黄包车了。”
方琬音知道程嘉丽是为了自己好，她现在就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黄包车挺好的，在街上也不占地方，还没有尾气，何况蛮头跟我很熟了，让他送我也方便。”
程嘉丽最后只能表示不理解但尊重：“我可真是越来越佩服你了，佩服于你这种随遇而安的精神，简直就是没苦硬吃。”
程嘉丽当大小姐惯了，方琬音如今的样子在她眼里就是吃苦，即便方琬音否认，她也会认为她是在打肿脸充胖子。
方琬音只好摊手，她是在不知道怎么跟程嘉丽解释，她真的挺喜欢现在这种生活的，何况即便是贵妇，也不用日日穿金戴银吧。
她只好挽住程嘉丽的手臂，道：“好了，电影快开始了，咱们进去吧，我可不想继续站在这里吹风了。”
来的路上她喜欢看沿途的风景，吹沿途的风，但不代表她喜欢下了车继续在电影院门前吹冷风。
一进电影院，在售票处的方向，一抹熟悉的背影出现在方琬音眼前。
孙黎菲下意识转头，担忧地瞧了一眼方琬音，欲言又止。
方琬音怎么会认不出眼前的背影是谁呢，即便多日没有打照面，到底也是曾经有着亲密关系的夫妻。
程嘉丽最先开口：“真巧啊，顾少帅也挑今天来看电影吗？”
顾廷璋听见了熟悉的声音，然后回头，他将视线往方琬音那边移了一下，然后又不动声色地收回来。
“今天是电影的首映嘛，我不管怎么说也是参加过发布会的人，自然要支持程小姐到底了。”
这几句话他都是看着程嘉丽说的，他的神色和语气，一点都不会叫人怀疑他是冲着电影之外的其他东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