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那是个危险又迷人的男人，方琬音只能用自己仅有的世界观去评价这个男人，她看不透他。
他的玩世不恭让人觉得他不正经，但待在他的身边又会有莫名其妙的安全感，好像他能在吊儿郎当的瞬间让一切事都井井有条。
如果是几年前的话，在她刚到上海的时候，她是绝对不会跟这种男人有交集的，她连探听他纨绔的外表下藏着什么心的兴趣都没有。
大概是经过了和贺均麟的婚约，她觉得，连表象那么温文尔雅的男人也会乱来，所以表象可能并不是那么重要，有反差也是一种魅力。
……
电话的另一头，喻怀嘉揣着忐忑不安的心将听筒重重扣了下去。
“呼——”她忽感轻松。
又看了一眼旁边的男人，说：“可以了吧？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
顾廷璋露出笑颜：“怀嘉，你临场反应的能力还不错。”
喻怀嘉瞪他：“是啊，要给我颁个奖吗。”
“这个就算了。”
“你说你，怎么不继续像之前一样去学校堵人了？还让我打电话把琬音约出来。”
“这次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我一个大男人总是去堵一个女孩子，活像个流氓，浦口的街坊邻居怎么看我，别再报警抓我。”
他还想留个好名声呢。
“你现在还用怕警察？”
“你懂什么，有权力不代表要滥用，我一直都很尊敬巡捕房的警长，双方井水不犯河水。”
喻怀嘉抱起胳膊：“反正人呢我是已经给你约出来了，我功成身退了，你现在就想想该怎么解决她见到你时候的惊讶吧。你和琬音之间的是是非非我没兴趣探听，只是一点，别欺负她！你要是欺负她了，我绝对要你好看！”喻怀嘉的眼神带着警告的意味。
“知道了。”顾廷璋嫌她喋喋不休。
“还好我机灵，不过即兴编瞎话还真挺考验人的，我累了，要去睡午觉了。”
喻怀嘉上了楼，顾廷璋还立在电话前，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号码盘。
刚刚喻怀嘉拨号的时候，她的手指依次挪到了拨号盘上的哪个数字，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不过这毕竟是方家的电话，他可不能就这么打过去，还得靠怀嘉，若是接起的是她父母，或是那个丫头秋桃，他一个非亲非故的男人也解释不清楚。
19331，方家的电话号码，一共五位，他记住了。
……
方琬音依照着她们的约定，做电车准时来了百乐门门前，这是她第二次驻足这个声色犬马的地方。
她这次没有带上秋桃，而是自己一个人去的。
靠秋桃壮胆没用，秋桃也是女孩子，在百乐门真遇上什么危险，两个女孩子也不会达到“人多力量大”的效果，反而可能连带着秋桃一起遭殃。
她想，她应该学会一个人去做一些事情，人总是要成长的。
方琬音看见门前坐着一抹略微熟悉的身影，当她定睛看着对方的时候，她认出来了，这位是她第一次来百乐门的时候帮助过的乞丐。
那乞丐见方琬音盯着他，便笑呵呵走上前来，他双腿微微弯曲，脚尖朝外，走起来跟熊一样笨拙。
“小姐，是你呀！”
“你是我给过一块大洋的那个乞丐？”她确认道。
“是我！”他见方琬音还记得他，很是兴奋。
方琬音瞧着他通身的行头：“你这是……”
“我现在，不行乞了，改拉黄包车了！还有，我叫蛮头，
我有名字的！”他的脸上写满了骄傲与自豪，因为是凭自己的力气双手吃饭。
方琬音欣慰笑着：“恭喜你呀！”
“小姐，你是要进去吗？”他用手指了指背后的百乐门。
“是呀，我约了朋友。”
他笑着说：“小姐，那你怎么回家呢，你出来的时候如果太晚的话，你坐我的车走！我送你回家！你别看我拉活的时间短，我哪都认得，一定将你安全送回！”
他拍着胸脯保证，仿佛已经将送方琬音安全回家视为己任。
方琬音想拒绝：“可是，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来，你不用等我了，而且我朋友也有车的，让她送我回家就好了。”
可蛮头却摆手：“不成不成，这个地方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地方，我在这里拉活也有一个月了，接的都是一些酒气熏天的衣冠禽兽……”蛮头说着，脸上露出嫌恶的神情。
第33章 试探喝过酒吗？
方琬音无奈摇头。
百乐门虽然算是当前较为高级的娱乐场所,但这里的很多人蛮头是接触不到，因为那些人不会坐黄包车回家，所以也导致他管中窥豹,对这里产生了自己的印象。
他抬手挡在自己嘴巴的左侧,低声说：“小姐，你这位朋友到底靠不靠谱啊？你发生了什么事情记得找我帮忙,我就在大门外守着。”
方琬音哭笑不得：“放心吧，她是女生,我跟她已经认识很久了。还有，你真的不用等我了，别耽误了你拉活。”
方琬音告别了蛮头，进了门，这里还是同以前一样吵闹。
这次和上次不同了，她明显受尊敬了许多,刚一进来，就有一位侍者走上前来,轻声问她：“请问您是方小姐吗？”
那一瞬间,她想到了上一次那个对她爱搭不理的侍者。
“是的。”
那侍者面上无任何变化,伸手朝着左前方：“您请跟我来。”
他带着方琬音朝里面走去，方琬音发现有些不对劲,因为越往里走,就越清净些,这里不吵了，都是一些原型的桌子，每张桌子之间都用小酒台隔开，似有条条框框。
侍者带着她到了一个圆桌前，两边是米色的沙发,灯光昏暗使她看不清对面人的脸。
“就是这里了。”侍者说。
方琬音还来不及跟他说“这不是我约的人”，那侍者就溜走了，不再理她。
她回神，仔细看去，他脱了军装外套，穿着白衬衫，第一个纽扣随意解开，露出明显的喉结，他好像刚刚喝了酒，喉结滚动，将口中最后的一口酒咽下。
再走近些，方琬音认出了他，顾廷璋。
怀嘉约她的时候，她便想到怀嘉和顾廷璋亲近，所以觉得可能今天会遇到他，没想到她的预感这么准。
糟了，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今天脚上的这双鞋有些旧了，还有些破，他应该……不会看到的吧，她不知怎的，竟然在顾廷璋面前注意起仪表来了。
顾廷璋自然看到她来了，问她：“在找怀嘉吗？”
方琬音点点头。
“怀嘉她还要等一会才能到，她让我充当迎宾的，特意来迎方小姐的。”
方琬音眉头一皱，察觉到不对劲：“怀嘉不会来了，对吗？是你要找我的。”
顾廷璋闻言，又做了熟悉的挑眉动作：“方小姐还是跟以前一样冰雪聪明。”
果然不出她所料，今日她一见到顾廷璋一个人在这里便觉得奇怪，怀嘉不在这里，这不像怀嘉的性格，喻怀嘉即便真的晚到也会随便叫一个保镖安顿好她，实在不至于劳动顾廷璋这个地位的人。
“坐吧。”
方琬音开始忐忑不安，但他们毕竟也算认识，她一走了之不太好，便自然坐到了他的对面，而她的拘谨，都被顾廷璋看在了眼里。
顾廷璋动了动手指，不用说，旁边待命的侍者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不一会，各色的酒还有汽水一起摆了上来，方琬音的面前两个杯子，分别被斟满了酒和汽水。
为了缓解自己的不安，方琬音想去拿那杯汽水，可此时对面却传来了男人清冷悦耳的声音：“方小姐，喝过酒吗？”
方琬音想要去拿汽水的手停在那。
她抬眸问道：“顾少帅，你今天邀我来这里究竟所为何事？不会只是请我喝酒吧。”
顾廷璋倒是看起来不急：“咱们先喝点东西，你一路过来想必累了，歇一歇，咱们再聊其他，之前我送过方小姐东西，也答应了方小姐的商量，所以我应该算是朋友吧，既是朋友，总不能连一起坐下来聊天也没机会。”
“杏子呢，她在你那还好吧？”
“她很好，干活麻利，人也听话，你不用担心，没人欺负她。”
“那就好。”
方琬音再度看向自己面前的酒和汽水。
“方小姐以前没喝过酒吧，要不要尝尝，这酒还不算烈，还带着点葡萄的甜味，我素日爱极。”
顾廷璋仔细观察着方琬音的神色，他这是在试探，若是方琬音接受了那杯酒，就代表她愿意接受和他有关的东西，新奇的东西。
这里的酒则是顾廷璋的象征，酒代表了浪荡，代表随性，接受了酒，则代表接受了他的领地与世界。
顾廷璋其实是没什么安全感的，别看他平日里对那些女人一副情场老手的样子，那是因为没人能让他认栽，不爱才能洒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