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可是据我所知,令郎并未将婚书归还。”
“真有此事?”
“贺老先生寿宴那天,我亲耳听见。”
贺存远顿时站起来,吩咐贺管事:“贺同,去将那个臭小子给我叫回来!”
事发突然,贺均麟从贺氏实业被叫回了贺家老宅,与顾廷璋当面对峙。
贺均麟一回家,发现二伯跪坐在地上,父亲满眼怒火,而坐在一旁的顾廷璋云淡风轻。
“爸,怎么了?”
“你还有脸问我,你这畜牲,你看看你做了什么好事!”
顾廷璋笑贺存远老奸巨猾,他亲自教训自己儿子,那别人也不好再斥责。
“你看着我做什么,还不将那婚书还给顾少帅!”
“还给他?”贺均麟不知道从哪里来了脾气,一点不怕顾廷璋:“这婚书上红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新郎是我,新娘是琬音,这本不是他的东西,他有什么立场什么名目,来向我索要婚书?”
“你……”
贺存远气得脸都绿了,他实在不明白,一个女人而已,自己儿子和顾廷璋怎么都像被下了迷魂药一样。
顾廷璋站起身,冲着贺存远说:“令郎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贺先生当真好家教。”
“这……顾少帅,犬子无知,我定会好好教训他,顾少帅要不然就先行离开,那婚书,我贺某人保证明日一早便送到顾公馆,绝不拖延。”
“没事,贺先生,既然令郎无知,那我不介意告诉他其中利害。”
顾廷璋故意放大音量,让贺家的所有人都能够听得清楚:“鸦片是在你们贺家的宁波棉纱厂里找到的,你们贺家想要全身而退不是易事,兹事体大,我也无法帮你们瞒着巡捕房,这件事情若是从严处理的话,最坏的结果,就是贺家在宁波的所有厂子尽数查封,甚至,还会影响你们贺家在上海的一切生意往来。贺先生,贺小公子,还请三思而后行。”
顾廷璋走到贺求远身边,说道:“贺二先生,我不知道你到底有没有受人蒙蔽,但晚辈还是想给你一句忠告,鸦片这种东西不能碰,在这片土地上有多少人家因为这害人的玩意家破人亡,难道你也要步他们的后尘吗?”
说罢,带着周麒离开了贺宅。
顾廷璋走后,贺存远气急,踢了贺均麟一脚。
他气道:“逆子!你为了一个女人,竟然不惜得罪顾廷璋!我早就告诫过你不要去招惹手中有枪的人,你怎么如此冥顽不灵,贺家要是真的因此一蹶不振,你简直枉为贺家子孙!”
贺均麟艰难从地上爬起来,他比刚才的贺求远还狼狈。
“爸,顾廷璋,他分明就是故意的,他就是要跟我们贺家过不去,这件事说不定是他自导自演。”
“你怎么还不明白,你伯父到底有没有做这件事都不重要,这鸦片到底是不是从我们贺家的棉纱厂里找出来的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之前一直在找我们贺家的错漏,现在也真的找到了,只要他想,他完全可以以此为由,将我们名下的所有厂子商铺一一搜查,到时候他再想找贺家的空子就会易如反掌,你伯父给他递刀子,而你,拿着这刀子直往你老子心口上扎!你可真是我贺存远的好儿子啊!”
“爸,您先别动气,我知道他是为了琬音才找我们的麻烦,我这就去找他,我不会让他再为难贺家的。”
第30章 战书顾廷璋与贺均麟雄竞。
贺均麟都等不到第二天,当即就去了司令部。
贺均麟到的时候,顾廷璋就已经知道了,但他就是不想见贺均麟,他想挫一挫他的锐气,然后吩咐周麒带贺均麟去了休息室。
天快黑了,正当贺均麟在休息室等得坐立难安的时候,顾廷璋迈着慢悠悠的步伐走进来。
贺均麟也是有脾气的,他跨步上前揪住了顾廷璋的衣领,怒气冲冲。
“贺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周麒欲上前制止,顾廷璋却抬手示意他下去,周麒只得听话。
贺均麟生气质问他道:“顾廷璋,你有什么冲我来,为难我的家人算什么本事?”
顾廷璋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问我算什么本事?难道像贺公子一样,为难小姑娘就是本事了?”
“你什么意思?”
“那天晚上你和琬音的谈话,我全都听见了。”
“你偷听我和琬音谈话?小人行径!你为何偷听?你对琬音有什么企图?”
“你有什么企图,我就有什么企图喽。”
“琬音也是你叫的?我是她的未婚夫,你凭什么唤她的闺名。”
顾廷璋笑着说:“我纠正你一下,曾经是未婚夫而已,还有,你凭什么不让我叫她的名字,我偏要叫,琬音,琬音,琬音琬音琬音……”
贺均麟快气疯了:“你是什么时候对琬音动心思的?你说!趁我和她闹了不愉快,你就趁虚而入,在我还是她未婚夫的时候!”
贺均麟平时给人一副翩翩贵公子的模样,可如今却失了态,因为他感觉到事情越来越不在他的掌控之内了,无论是顾廷璋,还是方琬音,他谁都看不透。
首先,他一开始没将琬音说的退婚当回事,在他的角度就是琬音在闹脾气,女人嘛,哄哄就好了,可时间流逝,他却怎么都哄不好了,那么名贵的裙子,也没能使她回心转意。
屋漏偏逢连夜雨,正在他对琬音的态度焦头烂额的时候,顾廷璋不知道什么时候插了进来,当他注意到顾廷璋这个男人时,好像已经晚了,他来势汹汹,势在必得,这个男人比他更像一只猛兽。
贺均麟松开了顾廷璋。
这里好歹是顾廷璋的地盘,他占不到便宜的。
顾廷璋拍了拍自己衣领处的褶皱,真的开始思考贺均麟的问题:“准确来说,应该是从百乐门的那个晚上开始,我就对她动心思了,我还得感谢贺公子呢,如果不是你,我也没有机会认识她。”
“还有,这怎么能是我趁人之危呢,分明是贺公子你,给了我钻空子的机会,你怨不得旁人。”
“咱们还是少说那些废话了,我以为贺公子过来是已经想通了,婚书呢?”
“我没带。”
顾廷璋微微眯眼:“贺均麟,你别逼我,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我本不想跟你们贺家撕破脸。”
“我此行的目的不是来还婚书的,而是来下战书的。”
“哦?”顾廷璋被他激起了兴致:“说吧,比什么?无论什么,我都陪你玩。”
“明日下午,杜夫人的马球场,三局两胜,我等你。”
“一言为定。”
约定达成后,贺均麟离开了司令部。
周麒在一旁为他打抱不平:“少帅,他这摆明了就是欺负您,就比他熟悉的项目,一点都不公平,他一个富家公子,肯定经常碰马球吧,他怎么不跟你比射击啊,我敢打赌,他连枪都没拿过,要是比这个,他必输无疑。”
顾廷璋没当一回事:“那又如何
,就比他熟悉的项目好了,否则他不会甘心放手的,我就是要让他知道,就算比他熟悉的项目,我也未必会输,就连命运,都不会站在他那边。”
……
他们其实并没有只打马球。
那日天空上乌云密布,可两个人都像被火种点燃了,一腔热血。
他们的约定是,若顾廷璋胜,贺均麟则归还婚书;若贺均麟胜,他不仅不能继续讨要婚书,这次厂子该处罚处罚,但他以后也不能再拿宁波棉纱厂鸦片的事做文章,这件事就这么过去。
第一场,贺均麟胜,他很得意。
可第二场,就是顾廷璋胜,他略失意,只好第三场决胜负。
结果第三场还没开打,天空就下起了雨。
两个人在座椅上避雨,本来想等雨停了再打,可又过了一个小时,雨没有任何要停的迹象。
“贺公子,你是不是看过天气预报了,知道今天会下雨,所以选在今天跟我比,是不是怕输给我?”
“哼,”贺均麟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顾廷璋,该庆幸的是你,我对马球可比你熟悉多了,刚刚让你侥幸胜了一场,若是再比,你定会输,是你幸运,这时候下起了雨。”
“就这么坐着等也不是办法,要不然跟杜夫人说一声,咱们比高尔夫。”
贺均麟疑惑:“你有场地?”
“我没有但是杜夫人有啊,据我所知她有个小的高尔夫球室,虽然是室内,但也够我们两个一决高下了。”
“哼,你个兵油子玩过高尔夫么,别以为喻督军认你作义子你就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义子而已,又不是亲儿子。”
“义子如何,亲子又如何,你倒是贺存远的亲子了,可一犯错就战战兢兢,还被他踢了一脚,你往后外一惹了他不高兴,可能家产都没你的份,更别提你上头还有一个哥哥,你那两个伯父对你父亲又虎视眈眈。我就不一样了,我可有实实在在握在手里的权力和人马,我一不高兴,随时都可以和喻长久重新洗牌,你是温室里的娇花,而我才是疾风都压不垮的野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