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不知道陈老板今日又要把他推进哪个老男人的怀里,从这身衣服看,也知道是个不能得罪的,再老再丑都得任对方揉捏,过足了色瘾。
自从他搭上陈二桥这个靠山,在戏楼里,别人不敢再来沾惹,是清净了很多,但陈二桥也不是白白给他靠的。
自己弄在手里玩乐不算,还要把他推出去,应酬他生意上来往的那些人。
这送来的衣服料子越好,那代表着晚上要应付的客人越是贵重,不能得罪,这样的客人也多是越老越下作。
他披了这么一张花旦的皮,所行之事儿,跟那下等妓子也没什么区别。
因为多了这层皮,他又觉得还能多活一口气,不然合该早早去投了护城河,说不上是早日投胎有福气,还是在烂泥里挣扎的好。
玉芙卿走进大堂,没有理会迎上来的跑堂,直接踩着暗红色的木制楼梯往二楼走。
“傲什么傲,不过是个下三滥的臭婊.子。”那跑堂的骂声从楼下清晰地传入耳中。
“他裹成那样儿,就是没脸见人。”另一个跑堂说,“你往前凑什么,还不是想沾点便宜。”
“现在不是以前了,年纪大,也学精了,靠着陈二爷,轮不上咱们这等人去沾手了。”
“以前啊,洒几个大洋,就能上去摸几把。”
“霓春楼那个老东西眼皮子浅,把这么个俊俏人推出来,可是让爷们儿乐了几年。”
玉芙卿定在包厢门口,把楼下的脏污话,听了个干净。
那是长在他身上,一辈子也洗刷不掉的污秽。
刺耳,刺心,但还是要听,听了脑子还能清明几分,还能保有几分羞耻之心,不以卖笑为荣,还能给一颗心留一块清白地。
身子污了,至少心还是清白的。
手心里生了一层冷汗,黏腻潮湿,他抓着蓝斗篷的边缘擦了擦,敲响了面前的红漆玻璃门。
房门从里面打开,正是年过四十穿着秋香色绸缎褂子的陈二桥,他身形圆润,白面馒头一般的脸上挤着两个贼光瓦亮的小眼睛,比玉芙卿还矮了半个头。
他抓着玉芙卿的手捏了捏:“怎么来的这么晚,让叶先生好等。”
玉芙卿并没有往那圆桌上看,不着痕迹地抽了手,去解斗篷的系带。
“说了你多少次了,漂亮衣服就是穿给人看的。你偏要裹这个灰扑扑的斗篷,好好一张玉脸,颜色都折了三分。”陈二桥不满道。
“这不是想着先穿给二爷看吗?外面那些人哪里配。”玉芙卿将斗篷挂在门口的衣架子上。
刚转过身,手再次被陈二桥捉住,他的一双手生得白净修长,这些个男人最爱把在手里玩弄。
戏楼里拉胡琴的老人曾说过,光看这样一双手,就该是生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命,可惜啊,生错了地方。
陈二桥捏过的地方,还落着谢忱的牙印,破了皮,被揉捏挤压,疼得夏清和一哆嗦,冷不丁地抽了回来,直接就破了戏。
“卡。”韩陵坐在监视器后,拿着扩音器吼道,“怎么回事?”
夏清和尴尬地缩起手,说:“抱歉,是我的问题。”心里已经问候了谢忱祖宗十八代,狗东西咬得也太狠了。
扮演陈二桥的老演员郑浩笑了笑,对着导演说:“是我没注意到夏老师手指受了伤,手劲大了。”
“夏清和你个大男人,手破了能有多疼,就不能忍一忍。”韩陵冷着脸开始回放,特地切出手部特写的镜头。
小圆已经跑过去,拿起夏清和的手,看了看,回头喊道:“杜今雨你去拿药箱。”
“这是谁咬的?”小圆皱着眉头,埋怨道,“你是不是又在外边撩野狗了?弄不好要留疤染病的。”
“杜今雨别拿药箱了,直接开车过来,我们去医院。”
“这点伤,去什么医院。”夏清和把手收回去。
“外边的野狗太脏了,得赶紧去打狂犬疫苗,清和,这种时候,你不要任性。”小圆急道。
夏清和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只好说:“不是狗咬的。”
“那猫咬的也不行,野猫也不干净。”小圆严肃地说。
“也不是猫咬的,你别管了,我说没事就没事。”夏清和被全场几十号人盯着问,无异于公开处刑,羞臊得耳垂都红了。
老演员郑浩似乎已经看透了一般,笑呵呵地说:“丫头啊,别较真儿了,都是年轻人的小事儿,消消毒就行了。”
“老郑,清和,你俩过来。”韩陵歪在户外椅上,拿着扩音器麦克叫道。
郑浩已经走过去,夏清和看了小圆一眼:“别多事,拿消毒喷剂喷一下就行了。”
小圆也听出了郑浩话中的意思,虽然很想问问到底是谁咬的,但最后还是住了口,点点头,亲自去拿药箱。
夏清和走过来的时候,韩陵的怒气已经散了,歪在椅子上,啧着舌头,看上去挺乐。
“这牙印咬得恰到好处,手部特写拍出来,就更有味道了。”韩陵指着屏幕暂停的画面说,“本来我还觉得有些空,这下玉芙卿清冷外表下的情涩从一双手就展现出来了。”
“不过,清和,伤口被捏住,不管多疼,玉芙卿肯定会忍住,不露一丝端倪,连抖都不能抖,他就靠这层伪装出来的壳子活着,懂吗?”
夏清和手指在伤口处搓了一下,还是疼,人却点点头说:“懂了。”
“懂了是一方面,重要的是得做到。”
郑浩出声说:“我到时候手轻一点。”
“轻什么轻,陈二桥才是爷,他就没把玉芙卿当人看,摸到了伤口的反应是手劲加重,看他疼,看他叫,才是他这种人的恶趣味。”韩陵哼道,“不能轻,还得加重,故意让他疼。”
走了一下午的戏,细节抠了几十遍,直到天色蒙黑,华灯初上,谢忱才到。
还是穿着上午那套衣服,连妆发都没做,站在韩陵身后,盯着监视器看夏清和跟配角群演排戏。
“你强迫我耍了一下午的大牌,现在怎么样了?”
韩陵支着下巴说:“成果不错,你要是表现好了,我估计能一条就过。”
“你这样说,我压力还挺大。”谢忱笑了笑。
“你化妆去吧。”韩陵说完,又把夏清和喊了过来,“手指上的牙印消得差不多了,再咬一遍。”
“好。”应完声,夏清和手指就往自己嘴里伸去,却被韩陵拦住。
“自己不行,角度不对,让杜今雨给你咬一口。”韩陵说着瞟了一眼后方虎视眈眈的小圆,笑道,“瞪我也没用,你不行,女孩子牙齿太细小。”
“大家休息半个小时,等会儿正式开拍,争取一条过,早早收工。”
夏清和放下手,往休息室走去,刚走了四五米,就被谢忱抓住,拖进了道具箱后边的夹缝里。
“你干什么?”夏清和在灯下的阴影里,看不清他的表情。
谢忱举起他的手,直接将那根手指含.进去,用力咬了一口,才笑着低声说:“一事儿就不劳烦二主了吧,我很乐意为夏老师效劳。”
第21章
从夹道中出来,到了灯下,夏清和抬起手指看了看,鲜红的一道,牙印整齐的一环,像是在手指上套了一圈戒指。
呵,真是一口好牙。
他甩了甩手,还是有些火.辣辣的疼,比疼更明显的,是刚才那温热柔软又湿滑的触感。
小圆看见他的动作,落后两步,不着痕迹地往夹道中看了看,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谢忱早已经从另一头走了。
但小圆已经有些猜测到。
夏清和在化妆间补妆,眼神往旁边的位置看了两眼,谢忱的位子上还是空的,连化妆师都不在。
给他整理头发的造型师看到了,解释道:“谢老师在房车上化妆呢。”
小圆拿了消毒喷剂过来,抬起夏清和的手,先用湿巾里里外外擦了一遍,连指甲缝隙都不放过,最后才对着那圈牙印喷了喷,不高兴道:“这咬得也太狠了些,就不能做做样子。”
夏清和的手指蜷了蜷,平静地说:“没事儿,这样效果好。”
“你就是这样,什么都替别人着想,才会被谢老师欺负。”小圆嘟囔道。
夏清和看了她一眼,是无声地警告:“我饿了,你出去看看饭怎么还没到。”
小圆毫不退让地看回去,眼睛在说,我就是说给这些工作人员听的,谢忱也太霸道了,一下午耍大牌请假不来走戏,一来就知道欺负合作搭档。
她总觉得这个谢忱不是什么好东西,看他们家清和的眼神狗狗祟祟的。
重新开拍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长街上灯光璀璨,人来人往,只有玉芙卿一个人立在荟仙居门前,与身后所有的繁华与欢笑格格不入。
镜头落在陈旧斗篷下那一抹浓艳的银红上,光华抖动间,人已经上了楼。
还是陈二桥开的门,玉芙卿回身挂好斗篷,手再次被陈二桥捉住,搓弄间摸到了那处牙印,坏心地用力捏了捏,见玉芙卿并没有失态地嗔叫,觉得无趣,便松了力道,靠近了说:“这东西还没消呢,你这身子真是娇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