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厌恶的神情,和锋利的话语,刺得秦晞满心涩然,他有说不出口的苦衷。
陈燚将衣帽间的柜门摔得砰砰响,好似在和人示威。秦晞以为他要出门,结果这人换好衣服后,目不斜视地走到了书房,也是琴房。
家里一共两间卧房,另有个面积很大的衣帽间,是专属于陈燚的,再就只剩下健身房,以及这个既可办公又能练琴的房间,当初它的装修是由陈燚一手完成的,毕竟创作是大事,秦晞便由着他去。
书房的整体色调偏深,与秦晞的气质颇为相符,但也有格格不入的地方,东边的落地窗前,被深蓝色覆盖,架立的钢琴、悬挂的吉他,和被萧瑟秋风吹得扬起的素色窗帘。
陈燚骂骂咧咧地跑过去关紧了窗户,随后抱着吉他面朝窗坐了下来,简单的旋律从他的指尖倾泻而出,希望和压抑相交织。
等心情稍微平复过后,他意识到了方才是在无理取闹,可他快烦死了,当然最重要的是生气。
锁在书房半天没出去,天要黑了,但比天色更黑的是陈燚的脸色。
客厅里,秦晞仰卧在沙发上,他没睡,可同样没有要搭理陈燚的意思。
一人畏畏缩缩,又怒气冲冲;一人悠悠闲闲,态度散漫。
“喂——吃不吃晚饭,我饿死了。”
“随你。”秦晞抬起手臂遮在脸上,再没了其他话。
陈燚被气笑了,突然间,他的笑意僵住了,如果秦晞睁眼,就能看见,陈燚的眸子里闪着怀疑和纠结的光芒。
他慌张地掏出手机,说着“那我叫白园送餐过来”,他的声线在发抖,身体也是。
白园是璟庭附近的私房菜馆,外观平平无奇的四菜一汤,口味却是惊艳得很。
“喏,筷子。”陈燚将菜碟摆放好后,殷勤地示好,而秦晞,不冷不热地接了过去。
总是这样,秦晞对陈燚予索予应,后者便借着这份偏爱胡作非为,他有恃无恐,惯会踩着秦晞的底线撒野。而一旦秦晞生气,他又认错得比谁都快。
陈燚一边唾弃自己被驯化得彻底,一边努力营造出仍在生气的氛围。
秦晞不语,只看着他上蹿下跳,后耷拉着眼皮往书房去。
关于回来的事情,秦晞告诉的第一个人是许林昼,星宸的执行总裁,受他委托任命全权处理星宸事宜的人。许林昼将三年来星宸的财务报表等资料全部以邮件形式发了过来,既然秦晞回来了,星宸的执管权应该回到他手中,毕竟陈燚又有了新梦想。
书桌前,秦晞首先浏览的是陈燚这些年的成果,他细细看着,倒是与有荣焉,业务能力长进了不少,只有脾气还是那么乖戾。
秦晞和陈燚陷入了冷战,虽然他们清早一起出门上班,晚上又结伴回家,但除了说必要的话,谁都不愿意率先让步。
深夜,陈燚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神神叨叨地念着:
“生气的不本来就该是我吗?”
“他一走三年,杳无音信,回来还给我甩脸色?”
“我竟然还想着和他道歉?”
“啊啊啊!秦晞好讨厌啊!他到底怎么回事!”
“……但我为什么又有点开心?我是不是m啊……贱得慌啊啊啊啊!”
陈燚得感谢房间的隔音效果好,不然他这么大声地发牢骚,指不定会被投诉,而且秦晞会不会骂他有病也说不准。
第3章
第二天刚好是周六,秦晞近来把积压的工作都处理完了,不必去公司。而本人压根不承认的跟屁虫,有懒不躲才怪,在床上拱到九点,陈燚慢吞吞地起了床。
客厅里,秦晞在和保姆舒姨聊天,舒姨在他们家干了五年工,自从搬到璟庭以后,一直是舒姨在帮忙打扫、洗衣做饭,秦晞和陈燚同她有很深的感情,特别是秦晞。
三年前,他除了交代许林昼外,嘱咐得最多的就是舒姨,他预付了五年的工资,请舒姨照顾好陈燚。
“陈燚,起来了啊。”舒姨热情地问好:“诶?你怎么睡?哦哦哦……”
被舒姨一喊,陈燚的瞌睡全散了。他出差前特地给舒姨放了个长假,弄得他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他像只炸毛的波斯猫一样冲到沙发边,抢走了秦晞原本坐的位置。
“舒姨!我想死你了!”
“来来来,坐这边,别和秦晞抢。”舒姨拉着陈燚的手,想把他拽到右侧。
长度三米的minotti沙发,容不下一个秦晞,因为陈燚把他挤开了,秦晞只好无可奈何地绕到单人沙发边。
陈燚挽着舒姨嘀嘀咕咕,试图不给秦晞插话的机会,舒姨轻易被他说晕了,早忘了之前要问的事情。
“秦晞,我饿了,你能不能帮我倒杯牛奶?谢谢心善的秦总~”陈燚歪着头,凌乱带卷的发丝淡化了他的锋芒。
秦晞虽不解,且受宠若惊,但矜持地点头应好。
旁观者一走,陈燚双手交握在胸前,讨好地请求:“舒姨,您别告诉秦晞我睡他房间了,他有洁癖的,我怕死了,万一他要和我绝交怎么办?”
陈燚的表情难过至极,舒姨立马同意,“放心,我不说,秦晞不会知道的。”
“谢谢您,舒姨,您最好了~”陈燚乐得左右摇晃着身子,又开始说甜言蜜语讨舒姨欢心。
可惜,一解决了亏心事,陈燚原形毕露,看秦晞哪哪都不顺眼,害得他睡不着的罪魁祸首又冷着脸躲去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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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战长达半月,星宸因秦晞的回归股价飚升,一度有崩盘的趋势,秘书齐砚做主应下了好几场推脱不掉的酒宴。
他们早上是同时出门,但陈燚回得越来越晚,竟疯得跑去夜店喝酒。
鎏月公馆。
“祖宗啊!万一被狗仔拍到,是要被骂死的啊!”沈澜苦口婆心地劝说,短短几天,她愁得眼角多了条细纹。陈燚的业务能力没得说,只是这多变的脾气让她受罪,本以为秦晞回来了,小祖宗会安分下来。谁能猜到,想岔了。
“回家,行不?”
“不回,再喝会儿,沈澜姐要是有事,先走吧,翟宁陪我就行。”大理石茶几上,摆了四五瓶空空如也的威士忌酒瓶,呼吸的空气里充盈着醺人的酒香,陈燚眼神迷离,却还在灌酒。
沈澜哪敢把他丢在这里,等下要真闯祸了,收拾烂摊子的不还是她……和秦总。
“快点!再不走,我打电话给秦总了。”
“呵,他有酒局,管不到我头上,而且,他是秦总?我不也是陈总?平起平坐懂不懂?沈澜姐?”陈燚说得磕磕绊绊,但条理清晰,且冲天的怨气让沈澜和翟宁无语得面面相觑。
不太好评价……
“我真打了。”沈澜将与秦晞的通话界面在陈燚的眼前晃了晃,她威胁道:“走不走?”
陈燚笑得像个顶着两只角的小恶魔,“不,走。”
“行。”沈澜直起腰,点下通话键。
陈燚左手支腿,右手举着酒杯轻晃,摇动的酒液在折射下,如同一颗深邃的真琥珀,他望着眼前物,耳朵却在听不远处的谈话声。
“啊……诶,好的。”沈澜在靠近,陈燚噙笑饮尽了又一瓶新开的酒。
“陈燚,秦总要和你讲话。”
“嗯?”陈燚仰头,伸了伸脖子,漫不经心地咂了咂嘴,“有什么好说的?”
沈澜直接开了外放,电话那头很安静,等了几秒钟后,秦晞饱含醉意的嘶哑嗓音响起,“陈燚,先回家,我在家里等你。”
静……许是见没人回答,秦晞那边率先挂断了。
“回去不?”沈澜好脾气地问。
“回吧,喝得够多了,能睡个好觉。”
翟宁扶着陈燚,和沈澜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像在说:“看吧,我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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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坐上了低调的丰田埃尔法,往璟庭壹号去。但在鎏月公馆外蹲守了好几天的狗仔,将陈燚醉醺醺、双腮通红的照片上传至了网上,一组九宫格,同一个位置,而陈燚换了五套衣服,足可见他不是第一次买醉。
近来,星宸的如日中天再次将陈燚的身价推至顶峰,盯着他的错处、等着挖黑料的人不少,就算没人在暗地里推波助澜,“陈燚”、“深夜”、“买醉”……的字样也能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晨曦们和黑粉激情对线,但堵不住悠悠众口。
家中,秦晞比陈燚先到,他早醉晕了过去,脸颊酡红,一身浓厚的酒气和清冽的雪松香杂糅,齐砚抗着他进了家门。
“秦总?”齐砚将秦晞送至沙发上,喂下他半路上买来的解酒药,因为知道陈燚稍后就会到家,所以他没立刻离开。
大概十五分钟后,手机铃声响了,是许林昼。
“你和秦总在一起吗?陈燚又闯祸了,我头发都快愁掉了。秦总不在时,他就天天惹是生非,害得我为他善后,现在秦总回来了,我看倒好,他是不是更有倚仗了?!董事会那帮老古董哪里敢骂?”许林昼滔滔不绝,齐砚把手机移远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