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悍马在滑行十几米后终于停下,四个轮胎冒着青烟,车厢里弥漫着安全气囊的味道。
车厢内传来一声沉重的闷响。
路行用整个后背硬生生扛下了悍马甩尾时产生的巨大冲击力,他的脊椎重重撞在车门把手上,却仍用双臂铸成一道牢不可破的囚笼,将付薄辛死死护在胸膛与座椅之间。
只见路行的手臂肌肉绷紧到极致,青紫色的血管在麦色皮肤下狰狞凸起,像盘踞的虬龙。
alpha的力量在这一刻爆发到顶点,连西装布料都被绷紧的肌肉撑出细微的裂响。
尘埃落定后,路行仍保持着那个保护的姿势。
鲜血从他额角汩汩流下,在英挺的鼻梁上划出几道刺目的红痕,最终滴落在付薄辛苍白的脸颊上。
付薄辛那双惯常冷静的蓝眼睛此刻布满血丝,瞳孔紧缩。修长的手指颤抖得几乎捧不住路行的脸,指尖沾满温热的鲜血,却仍固执地摸索着每一寸皮肤——眉骨、颧骨、下颌,生怕遗漏任何一道伤口。
“路行、路行…”
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调,每个音节都带着恐惧和极端的愤怒,
“你怎么样了…回答我…”
当他的手指碰到路行后脑勺黏腻的血迹时,整个人剧烈地抖了一下。
路行却在这时突然勾起染血的嘴角,用额头抵住他的,声音轻得只有彼此能听见:
“没事…先报警…”
路行的心脏还在胸腔里面怦怦跳动。
有惊无险。
却看对面。
货车扭曲变形的车门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被人从里面猛地推开。
“砰——”
一个瘦骨嶙峋的中年男人踉跄着滚落下来,脸色青灰如死人,浑浊的眼球布满血丝。
他干裂的嘴唇不停颤抖,干枯如柴的手指死死抠着车门把手,仿佛见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
“有、有鬼啊!”他歇斯底里地瞪大了眼睛,匆匆忙忙跑了下来。
这个叫王跃的货车司机,此刻正陷入极度的惊恐中。
就在几分钟前,他手上刚拿到了粉,飘飘欲仙地被人哄上了车,毒瘾发作神志恍惚,驾驶着满载货物的重型卡车在山路上横冲直撞。
路线,对的。
时间,对的。
只要干完这单,他就能拿到更多的白粉……
可是,就在即将撞上那辆黑色悍马的瞬间——
副驾驶座上突然浮现出一个朦胧的光影。
出现了一个小男孩。
那是个约莫八九岁的男童,穿着古怪的靛青色旧衣,衣摆上绣着暗金色的蟠龙纹。
在仪表盘幽蓝的微光里,那孩子白玉般的脸庞泛着莹润的光泽。
在昏暗的车厢里,就这么凭空出现了。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当王跃惊恐地转头时,那孩子竟然对他微微一笑。
然后伸出小手,扯住了王跃的手腕,轻轻往右一拨方向盘。
“要小心开车。”孩童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却让王跃如坠冰窟。
——那只手的温度冷得不对劲,太吓人。
然后,下一秒,货车头一歪,直接撞歪了
此刻王跃瘫软在路边。
他就像具干尸般重重坐在柏油路面上,月光照在他青灰的脸上,深陷的眼窝里嵌着两颗浑浊的眼球,瞳孔缩得比针尖还小。
他疯狂抓挠着自己的手臂,在皮肤上留下一道道血痕,仿佛要确认这不是幻觉。
远处警笛声越来越近,但他充耳不闻,只是魔怔般重复着:
“真的有鬼…”
“真的有鬼!”
“救命啊——救命啊——”
在不为人知的阴影里,一道焦黄色的身影灵巧地从货车底盘下钻出。
996抖了抖蓬松的皮毛,琥珀色的眼珠在月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吱吱~”
小仓鼠得意地叫了两声,后腿一蹬,像道金色闪电般窜向那辆受损的悍马。
它锋利的爪子轻易扒拉住车门缝隙,毛茸茸的身子一扭,就爬上了碎裂成蜘蛛网状的车窗。
因为是钢化玻璃,所以即使撞碎了,也不会掉落下来。
996当然不是鬼。
它原本在大平层里面待得好好的,结果自己的系统突然报警,宿主的生命安全受到极大威胁。
这一下就给它吓清醒了,急急忙忙赶过来,才赶上了。
说起来还得感谢一下上个世界的宿主,虽然第一次见面就把996扭送给了道士……好吧,前尘往事,暂且不提,总而言之,那个宿主任务完成度极高,让它拿了很多的积分。
对于996来说,积分就像是人类世界的通用货币一样,也是它赖以生存的能量,有了能量,才能做很多事情。
996趴在窗户上看了一眼里面:还好,宿主没什么大事。
要是路行真的出事了,明明任务对象的疯批值已经降到了61,那这一下和前功尽弃也没什么区别了。
还好还好,赶上了。
——
警笛的呼啸声划破了山间寂静的夜空,红蓝交错的警灯将事故现场映照大亮。
m市交警大队的巡逻车率先抵达,轮胎在柏油路上擦出尖锐的声响。
“所有人不许动!”
为首的交警队长厉声喝道,手中的强光手电扫过扭曲变形的货车。
确定货车里没有人后,他把目光转向外面的王跃。
只见王跃如同一具没有骨头的躯壳,软绵绵地瘫在冰冷的路肩上,当两名警员一左一右架起他时,他的脑袋无力地后仰着,露出青灰色的脖颈,喉结随着含糊不清的呓语上下滚动。
“有…有鬼…的…”
王跃的嘴唇干裂发紫,嘴角挂着白沫,说话时喷出腥臭的气息。
浑浊的眼球在眼眶里疯狂转动,布满血丝的眼白在警车闪烁的灯光下泛着骇人的红光。
“带走!毒检!立刻做毒检!”
队长一个箭步上前,粗糙的手指猛地掰开王跃的眼皮。
在强光手电的照射下,那双涣散的瞳孔对光线毫无反应。
队长的眉头越皱越紧,多年的执勤经验让他立刻意识到什么。
“甲基□□中毒症状,”他压低声音对副手说,同时利落地扯开王跃的袖口。
果然,在手臂处发现了一排新鲜的针眼,周围的皮肤已经溃烂发黑。
“通知缉毒队,这可能是条大鱼。”
闻言,王跃突然剧烈挣扎起来,被毒品侵蚀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气。
他嘶吼着用头撞向警车车门,肮脏的指甲在警员手臂上抓出深深的血痕。
“按住他!小心!”
三名警员合力才将他制服。当冰冷的手铐"咔嗒"锁住他手腕时,王跃突然诡异地安静下来,呆若木鸡。
救护车刺耳的鸣笛声划破夜空,由远及近。
红蓝交错的灯光在沥青路面上投下变幻的光影,医护人员训练有素地跳下车,迅速分成三组。
“血压90/60,心率120,初步判断脑震荡!”
“这位患者身上有骨折,需要立即清创!”
“先生请保持清醒,坚持住!”
吴叔、付薄辛和路行被分别安置在三辆救护车的独立舱内。
m市中心第一医院的急诊大厅亮如白昼。
自动门刚感应到救护车的到来,值班主任就带着十二人医疗团队快步迎出。
推床滚轮在抛光地砖上发出急促的声响,护士们推着各种仪器小跑跟随。
“一号床准备止血!二号床、三号床推去ct室!”
主任刚才就接到了消息,忙得不可开交,“联系神经外科和骨科紧急会诊!”
半夜十二点十五分,
急诊大厅的自动门再次开启。
姚兰踩着高跟鞋疾步而入,向来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散落了几缕,还没来得及摘下的翡翠耳坠在颈侧剧烈晃动。
在她身后,跟着面色铁青的路柏良,这位儒商连西装外套都没穿,眼镜架在鼻梁上。
“我儿子呢?”姚兰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路行、路行在哪里?”
护士站的年轻护士被这对夫妇的气势震住,愣了愣,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值班主任快步走来:
“路先生正在三楼病房,头部外伤止血完毕,存在脑震荡的可能性…”
“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