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妈!”
少年时期的路行一只手拉着那个孩子,抬起头就看向姚兰,声音洪亮,带着少年人的朝气。
——毕竟她是来给自己的儿子讨道理的。
自己的儿子揍了同学,双方家长都被叫过来了。
她正想上前询问,就看见自己儿子身后的那个少年突然抬头,露出一双蓝得惊人的眼睛。
太瘦了。
看着可怜兮兮的。
姚兰自然知道那是付家的私生子——这种消息她就没有不知道的,但这并不妨碍姚兰心疼这个孩子。
她看得出来自己的儿子喜欢和这个小孩玩,也很高兴自己的儿子交到了这么好的朋友。
那天结束后,她看见自己儿子勾着那孩子的肩膀,两人分食一个面包。
路行笑得没心没肺,而付薄辛唇角沾着一点面包屑,在夕阳下显出几分罕见的柔软。
很多年后,当姚兰在商业杂志上看到付氏新掌权人的照片时,怎么也无法把那个眼神凌厉的商界新贵,和记忆中站路行身后的清瘦少年联系起来。
世事无常,时事变迁。
姚兰女士都快五十岁了,即使保养得当,但心理的年龄就是会变老的,哪怕是她,也不得不感慨一声,人真是会变的。
好消息是,她能看到付薄辛对自己儿子的真心,也看得到自己儿子对付薄辛的特殊对待和喜欢,毕竟路行的态度一直都很鲜明。
姚兰女士最终只能笑了笑:
“我的儿子长大了,你有自己做选择的权利。”
“只要你们能觉得幸福,那么不论前方千难万阻,我和路柏良先生作为母亲和父亲,必然会给你们最大的支持。”
她看向自己的儿子,目光柔和又带着几分无奈,画风一转:“不过,你爸现在还不知道呢。”
顿了顿,姚兰女士指尖在翡翠镯子上轻轻摩挲,思考了一会儿才说:“你们两个就先谈着吧,我找个机会和他说一说。”
然后又叹了口气,她眼角的细纹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温柔:
“你爸这人比较死板,哎,我尽力跟他说吧。”
闻言,付薄辛的指尖微微一颤。
实话实说,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被冷言相待,被强势阻拦,甚至是被姚兰女士直接赶出路家大门。
却唯独没想过,会是这样平静的接纳。
这比他最荒唐的梦境还要美好,以至于他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怔怔地看着茶杯里晃动的倒影。
路行的手指始终紧扣着他的手腕,温暖的体温透过皮肤传来。他听到路行带着笑意的声音:
“好啊,那就辛苦妈妈了。”
然后,那个alpha突然轻轻晃了晃他的手腕,让付薄辛回神,路行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的意味:
“所以是不是可以让阿辛叫'妈'了?”
这个过程也太快了吧?这是不是省略了太多的步骤?哪有这样的?
一瞬间,付薄辛猛地抬头,正对上姚兰女士含笑的目光。
她的眼神很温柔,像是看到了一切,却又选择包容。
姚兰女士的眉眼舒展开来,眼角漾起温柔的细纹,她看向僵坐在那的付薄辛:
“当然了,好孩子,要是愿意,就和路行一样叫我,要是还想熟悉熟悉,就接着叫阿姨。”
于是,付薄辛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这位在商场上雷厉风行的付总,此刻却像个青涩的少年般垂下眼睫,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谢谢阿姨。”
声音很轻,却让路行瞬间笑出了声。
alpha促狭地凑过来,鼻尖几乎蹭到付薄辛发烫的耳垂,几乎是用气音说:
“阿辛怎么突然害羞了?上次收购案舌战群儒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话没说完就被付薄辛用手肘捅了一下。
路行笑得更明显了。
第38章 ·车祸
茶香渐渐淡了,窗外的月色也愈发清亮。
路行看了看时间,轻轻捏了捏付薄辛的手,起身道:“妈,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了。”
他还有话想和阿辛说。
姚兰放下茶杯,目光在两人之间扫了一圈,最后落在路行微红的耳尖上——那是她儿子喝了酒后的标志。
她叹了口气,柔声道:“儿子,你喝了酒,让吴叔送送你们吧。”
吴叔是路家的老司机,为人稳重,在路家干了二十多年,连路行小时候闯的祸都是他帮忙瞒下来的。
今晚路行确实喝了,让他开车显然不合适;而付薄辛虽是客人,但哪有让客人当司机的道理。
路行笑着点头,顺手把付薄辛拉起来:“行,那只能麻烦吴叔了。”
付薄辛跟着路行站起来,对姚兰礼貌道:“阿姨,今晚打扰了。”
他的声音比平时柔和,方才和路行嬉闹的、耳根的红晕还未完全褪去,看起来竟有几分罕见的无害。
姚兰看着他们,笑了笑,站起身,伸手替路行理了理微微歪斜的领带:
“路上小心,国道那边好像在紧急施工,让吴叔跟着导航吧,到时候别走错路堵车了。”
路行也向姚兰女士道别,然后拉着付薄辛往外走,活像只急着叼走猎物的狼。
付薄辛被他拽得踉跄了一下,回头匆匆对姚兰点了点头,眼底却带着掩不住的笑意。
而另一边。
路柏良送完最后一位宾客,在灯火通明的大厅里转了一圈,没见到妻子的身影。
他推了推平光眼镜,嘴角泛起一丝了然的笑意——她一定在茶厅。
姚兰爱茶,所以当初装修别墅时,他特意让人辟出一间朝南的屋子作茶厅,三面落地窗,采光极好。
推开门时,茶香还未散尽,姚兰正独自坐在紫檀茶海前,指尖摩挲着一只空了的描金茶杯。
“客人都送完了?”她温柔地问。
路柏良缓步走近,西装外套已经脱下搭在臂弯,露出熨帖的银灰马甲。
他在妻子对面坐下,温声道:“嗯,刚送走王部长。”
下一秒,路柏良的目光扫过桌上并排放着的两只茶杯,“路行走了?”
“前脚刚走。”姚兰抬眼,笑起来眼角有些细纹,但是仍然看得出来是一个骨相美人,
“你要是来早一点,说不定还能和付总聊两句。”
路柏良笑了笑,伸手替妻子斟茶。
茶汤落入杯中的声响里,他状似随意地问:“路行那个朋友,付薄辛是吗,聊得怎么样?”
此刻,窗外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那辆熟悉的黑色悍马正驶出庭院。
茶厅内,沉香余韵袅袅。
姚兰的目光追随着那辆远去的轿车,直到尾灯的红光彻底隐没在夜色里。
她忽然开口:“柏良,你觉得付总怎么样?”
路柏良正坐在她对面,银灰色的马甲衬得他愈发儒雅。
他摘下黑框平光镜,用丝绒布轻轻擦拭镜片,这个习惯性的动作让他看起来更像一位学者而非商人。
“付薄辛啊…”他沉吟片刻,戴上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
“称得上是这一代的青年才俊。”
路柏良董事长以及其专业的目光,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欣赏说:
“付氏那样的庞然大物,内部派系错综复杂,他能在老付总倒台后迅速稳住局面,手段确实了得。”
姚兰轻轻颔首,茶面映出她若有所思的眉眼。
“如果他和我们儿子交朋友,你觉得怎么样?”
闻言,路柏良有几分不解:“他们…本来就是朋友吧?从初中就是了。”
“柏良。”姚兰突然打断他,她直视丈夫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我的意思是'那种'朋友。”
空气突然凝固了。
路柏良当然明白自己的妻子是什么意思,可是这一瞬间,他先怀疑的是自己有没有听错。
那种朋友?
路柏良自诩见过大风大浪,但是想到这个层面上的时候,也还是有些失态,镜片后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下意识地扶了扶眼镜,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你…是说?”
姚兰端起茶杯,茶已经凉了,映出她平静的眉眼。
她饮了一口,轻轻点头:“对,谈婚论嫁的那种。”
他们之间结婚快30年,一次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要说什么,要做什么。
路柏良自然懂妻子的意思。
“不可!”
路柏良猛地开口,他向来温文尔雅的面容此刻涨得通红,额角青筋隐约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