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易感期前夕,他算准了时间躲到了这里,苍白脆弱的模样全是精心设计的陷阱;
就如同当年他故意撞上了路行的新车,那都是他反复推演过角度的表演。
——他太了解路行了。
了解这个alpha表面强硬下的心软,了解他心里的温柔,更了解他长情的本性。
这些都被付薄辛化作筹码,一桩桩、一件件,全都用在了这场卑劣的博弈里。
付薄辛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他不想和路行形同陌路。
路行是alpha,迟早会找一个omega,顺应生物本能,顺应社会舆论。
这个念头像根刺,日夜扎在付薄辛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年少时他们曾肩并肩躺在学校天台看星星,路行的手暖烘烘地握着他的,说“我们会一直这样吧”;
而现在,他只能用算计换来对方在躯体上的无比接近。
人总是贪心的。
得到身体就想要心,得到一时就想要一世。
付薄辛要路行的一辈子。
不是露水情缘,不是逢场作戏,而是刻进骨血里的纠缠。
他要路行的清晨与深夜,要他的纵容和独占——统统都要。
alpha伸手揽住付薄辛的腰,力道很重。
付薄辛的腰线在他掌下紧绷,西装面料冰凉顺滑,底下却是温热的肌肤。
路行低头,精准地找到那颗藏在唇下的小痣,用牙齿轻轻磨了磨。
“……”
付薄辛略微呼吸一滞,手指下意识揪住路行的衣领。
路行低笑,退开了一点,气息喷在他敏感的皮肤上:
“我当然知道,我们都是alpha,但我只会和我爱的人在一起。”
“这和性别没有关系,这只和我的心有关。”
路行的拇指按在付薄辛腰窝,那里还留着昨晚的指痕,被按了一下,付薄辛微微皱眉。
仰头看路行,付总的蓝眼睛在光下犹如融化的冰。
万千犹疑,万千柔情。
他忽然拽住路行的领带,强迫对方再低下来些——
“路行,”
他贴着路行的唇瓣呢喃,声音轻得像是叹息,
“给我个誓言,给我个承诺。”
“好。”
路行当然满足。
他说:“我们会结婚的。”
闻言一愣,付薄辛挑眉:
“也不用这么隆重,誓言给的太高了,就像在说假话一样。”
“如果到时候做不到的话,我会把你押进婚礼大堂的。”
alpha和alpha之间结婚?
闻所未闻,前所未有。
怎么可能做得到。
他们之间,能像这样维持地下恋情,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路行却笑着说:“阿辛,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对你说的哪一句话没有实现?”
付薄辛低下头,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他沉默的样子像是收敛了所有锋芒,连带着那股上位者的压迫感也一并褪去,只剩下一种近乎脆弱的安静。
——他依旧不安。
这种不安像是刻在骨血里的本能,源于那些从未真正得到过的东西:父亲的认可,母亲的温柔,旁人无目的的善意。
现实与付薄辛渴望的完全相反。
他几乎没有对母亲的印象,他的父亲对他也称不上有父爱,年幼的时候,他受到的更多是冷漠和恶意。
付薄辛习惯了算计,习惯了用手段去攫取,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确保那些渴望的东西不会从指缝里溜走。
但是路行不一样,对于付薄辛来说,路行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他既想要狠狠的抓住,又希望他自由。
最终欲求敌不过理智。
他还是选择抓住路行,就想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
哪怕对方说的是最拙劣的谎言,付薄辛也会选择相信。
不是因为他天真,而是因为这是路行——那个即使被他瞒得咬牙切齿,最终还是会回到他身边的路行,哪怕那次欺瞒出以善意,出于对对方安全的考虑。
路行突然伸手,拇指温柔地擦过他的唇角:“又在想什么?”
付薄辛抬眼看他,忽然笑了:“在想……”
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像是自言自语,“我们能维持多久。”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这种示弱太过明显,几乎称得上愚蠢。可路行只是把他按进怀里——
“不是要承诺吗?我给你——整整一辈子。”
alpha的气息扑在耳畔,路行问:“够不够?”
付薄辛闭上眼,听见对方胸腔里传来的心跳声。
——
暮色四合时,路家庄园的鎏金铁门缓缓洞开。
黑色加长轿车碾过大道,轮胎与落叶摩擦发出细碎的声响。
身着制服的侍者立于拱门两侧,每有宾客下车,便躬身引路。
水晶吊灯的光晕透过落地窗流泻而出,在暮霭中织就一张璀璨的网。
二楼回廊传来管弦乐声,小提琴弓弦擦过《夜来香》的调子。
侍者托着银盘穿梭其间,盘中海胆寿司上的鱼子酱颗颗饱满,映着宾客们腕间的百达翡丽与梵克雅宝。
路行开车过来的时候,庄园前的喷泉溅起细碎水珠,在灯光下如同散落的钻石。
好在现在不是高峰期,一路过来你就开了二十分钟。
路行率先迈出车门,黑色礼服剪裁利落,暗蓝丝绒领针在领口若隐若现。
他将钥匙抛给侍者,金属划出一道银弧,被对方稳稳接住。
侍从打开另一侧的门,付薄辛从另一侧下车。
蓝黑西装与夜色交融,领带的深海蓝波纹随动作流淌,与路行衣饰的色调微妙呼应。
管家一看,疾步迎来,皮鞋踏在花岗岩地面上发出清脆声响:
“少爷,夫人正在里面等您。”
路行颔首,侧身看向付薄辛:“阿辛,和我一起去吗?”
付薄辛抬眸,嘴下那颗痣在灯光下格外明显:
“一起去吧。”
“对了,东西还在后备箱。”
“汪助呢?”路行挑眉,“这种小事还要你亲自拿?”
“顺路而已。”
付薄辛失笑,在路行面前,所有的锋利都退去了。
也犯不着什么事都让助理做。
下一秒,管家惊讶地看到,路行理所当然地转身走向后备箱:
“礼物放这了?”
他单手掀起箱盖,另一只手已经稳稳托住那个檀木匣子,
“准备的什么?神神秘秘的。”
“听说阿姨最近迷上凤凰单丛。”
付薄辛走近两步,身上雪松信息素混着淡淡的香飘过来,
“我就托人找了棵百年古树的头春茶。”
路行掂了掂木匣,突然低笑:
“上次我送龙井被骂暴殄天物,这次倒要看看我妈怎么夸你。”
他单手捧着礼盒,拿给了管家,让他拿下去。
两人刚踏上最后一级台阶,姚兰带着笑意的嗓音便从雕花门内传来:
“那个臭小子,不知道还要我等多久呢!”
路行推门而入,水晶吊灯的光瀑瞬间倾泻而下。
他故意抬高声调:“妈,我这不是来了吗?”
宴会厅内,十二层香槟塔折射出迷离的光晕,琥珀色的酒液在觥筹交错间晃动。
姚兰正站在门厅处,墨绿旗袍上的苏绣暗纹随着她转身的动作流淌,翡翠耳坠在鬓边轻颤。
“阿姨。”付薄辛上前半步,脸上露出几分尊敬的笑意,“祝您生辰安康。”
姚兰笑了笑,她正要接话,突然瞥见付薄辛袖口一闪而过的蓝光——那对蓝宝石袖扣与她儿子领针的颜色如出一辙。
但是巧的是,这个款式她也买过,她当时是给丈夫买的。
当时她买是定情,现在路行给付薄辛买,又是为了什么呢?
姚兰女士一下子就笑不出来了。
现在流行复古潮流,以前的款式也会翻新做出来,这个款式就跟她当年买的那个一模一样。
姚兰也知道,这是路行买给付薄辛的——自己那儿子莫名其妙用十万块现金买的。
姚兰女士这下是真笑不出来了,她扯了扯嘴角,刚想说什么,某位政界要人突然插进来敬酒。
姚兰瞬间切换成名媛模式,举杯时玉镯在灯光下流转如水,谈笑间仪态万千。
路行扫了眼宴会厅,不动声色地拉着付薄辛往角落的水晶长桌走去。
桌上铺着银线刺绣的桌旗,冰雕天鹅环绕着当季最矜贵的水果——日本晴王葡萄还挂着霜,泰国山竹剖开一半露出雪白瓣肉,澳洲指橙像珠宝般盛在琉璃盏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