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向来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早已散乱,几缕青丝黏在汗湿的颈侧。
美人眼尾飞红,那颗泪痣在晨光中艳得惊心:
“世子爷如今春风得意,自然是想怎么作弄我就怎么作弄我…”
话音未落,江淮舟突然低头含住他耳垂。
温热的唇舌掠过,惊得录玉奴浑身一颤。
世子爷低笑时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衣衫传来:
“心肝怪我?”
录玉奴抬眸,正要反唇相讥,却见那张俊脸倏然逼近。
江淮舟高挺的鼻梁蹭过他脸颊,带起一阵战栗。
两人呼吸交错,近到能数清对方睫毛的颤动。
“我…”
唇瓣相贴的刹那,录玉奴指尖猛地攥紧。
这个吻起初如蜻蜓点水,却在触及他下意识抿唇的动作时骤然加深。
江淮舟的手掌扣住他后脑,将人更紧密地压向自己。
“唔…!”
圆润的指甲在世子爷背上的锦衣上抓出几道红痕,却更像是欲拒还迎。
录玉奴眼尾渐渐洇出水光,那颗泪痣在急促呼吸中似欲坠的墨泪。
当江淮舟终于退开时,朱红蟒袍早已散开大半。
录玉奴喘息着瞪他,眼波潋滟,世子爷却笑着将掌心贴在他心口:
“督公这里怎么跳得比我还快。”
锋利、缠绵。
或许这就是他们的爱。
那两片薄唇此刻艳得惊人,像是被碾碎的朱砂混着晨露涂抹而成。
原本淡色的唇纹如今泛着水光,轮廓勾勒出更为饱满的弧度。
若算做枝头盛开的花,鲜艳得几乎要滴落。
江淮舟的鼻息故意放得又缓又重,温热的吐息拂过录玉奴湿润的唇瓣,引得那抹艳色不自觉地轻颤。
世子爷眼底噙着得逞的笑意——这些时日他早摸清了司礼监掌印的软肋,知道怎样能让这朵带刺的牡丹颤得更厉害。
“还在大堂呢,世子爷想做什么?”
录玉奴用胳膊江淮舟越发抵住逼近的胸膛,指尖在玄色衣料上刮出细微声响。
他眉头紧蹙,眼尾的红晕却出卖了强装的怒意,
“堂堂世子,整日这般,要是被人撞见了,看你脸上还有什么光!”
话未说完,江淮舟突然舔了舔自己唇角。
这个动作让录玉奴瞬间想起方才被反复碾磨的触感,抵着对方的胳膊不由松了三分力道。
“冤枉啊,心肝,不是你说的嘛,‘恨不得叫天下人瞧’。”
江淮舟趁机又贴近一寸,他愿意凝视一个人的时候,显得格外深情。
只见他微微弯腰,动作优雅而有力,双手轻轻环住录玉奴的腰肢,将人轻而易举、轻车熟路地抱了起来。
录玉奴猝不及防,惊呼一声,声音中带着几分惊。
然而,江淮舟的动作却异常稳健,他稳稳当当地将录玉奴横抱在怀里,朝着里头走去。
突如其来的拥抱把录玉奴惊着了,但是很快他反应过来,长长的睫毛掀了掀,
“太阳还没落山呢,世子爷难不成想做些白日里宣淫的事情?”
江淮舟见状,眸色深下来,揽了像一只小猫一样的录玉奴压进怀里——他知道录玉奴很喜欢这种亲近。
录玉奴从江淮舟温暖的怀抱中缓缓抬起头,脸颊泛红,染上了淡淡的红晕,声音中带着舒服的懒懒散散:
“干什么?”
江淮舟状若沉思,点点头:
“这般天下无双的美人在怀,实在是叫人喜爱,便忍不住想要亲近一番。”
然后就被录玉奴骂”登徒浪子”,江淮舟也不恼,笑了笑。
“自然不是那般孟浪的,咱们换个衣服,督公带我出去一趟,可好?”
录玉奴闻言,轻笑出声,抬头望向江淮舟:“中京有什么能入了世子爷的眼?”
江淮舟看着录玉奴,目光渐渐变得认真起来,慢慢地说:
“我想……见见沈斐之。”
话音未落,录玉奴的脸色骤然变得薄怒,猛地推开江淮舟,试图站起身来。
然而江淮舟却眼疾手快地伸出手臂,稳稳地将人搂了回来。
“督公怎么又生气了,日日生气可格外伤身。”
江淮舟紧紧地搂着录玉奴,不让人离开自己的怀抱。
录玉奴心里起怒,挣扎着想要挣脱,但江淮舟习武,手腕上的力量却让他根本无法动弹。
“督公从前不是说,只要我听话,便什么都能给我吗。”
江淮舟想了想,继续说,“我只是想要见见他。”
录玉奴的怒火却并未因此平息,反而愈发旺盛,他怒目圆睁,似乎要将江淮舟看透一般:
“世子爷这两天这般处心积虑、曲意逢迎,是生怕本督杀了他吗!”
江淮舟被质问弄得有些措手不及,心中暗自嘀咕:沈斐之不就是你嘛,怎么又生气了?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揽住录玉奴纤细的腰身,试图用温柔来安抚:
“督公消消气,若是督公不愿意叫我见他,自然是不见也可。”
录玉奴却并未因此缓和下来,他冷笑一声,声音中充满了嘲讽:
“不见也可?”
“那沈斐之在世子爷心里,便是‘不见也可’的程度吗?”
“世子爷如今功成名就,全中京都得捧着世子爷,万万千千的美人供你挑选,哪里还记得起沈斐之这个不出彩的人物来!”
录玉奴的眼眸如寒潭般深邃,冷冷地盯着江淮舟,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中蹦出来的,带着刺骨的寒意。
这下,江淮舟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录玉奴吃醋了。
什么醋都吃,连“沈斐之”的醋也要吃,他说见沈斐之,录玉奴要生气,说不见沈斐之也可,录玉奴反倒更生气。
真真是无可奈何,江淮舟这辈子头一次觉得百口莫辩,自己冤枉。
江淮舟手臂一收,将人牢牢圈在怀中,下颌轻蹭着录玉奴散落的青丝。
纠缠时的暖意,丝丝缕缕缠绕。
“心肝难道不知…”
世子爷抚过录玉奴紧绷的背脊,声音放得轻,“我待你从来都是掏心掏肺?”
录玉奴从鼻间哼出一声冷笑,眼尾还带着未褪的红晕,偏头避开他的亲近。
那模样活似被惹恼的猫儿,明明炸着毛,却因被人摸着后颈而强忍不逃。
“先前曲意逢迎,如今我势弱,便原形毕露。”
录玉奴伸手抵在江淮舟心口,指尖处正对着心跳最剧烈的位置,红唇勾起讥诮的弧度,
“世子爷的真心——莫不是随着权势浮沉?”
江淮舟突然抓着他手腕按在自己左胸。
隔着层层衣料,那颗心脏正疯狂跳动,每一下震动都清晰可辨。
“它跳得快不快,心肝摸不出来?”
世子爷难得收起嬉笑。
“我连你那‘鸳鸯债’都吃了,心肝又在怕什么呢?”
录玉奴咬牙:“那又如何!你这颗心难道是我能拴住的吗?”
江淮舟挑眉:“有何不可?”
录玉奴闻言,却反倒更怒:“那你想什么沈斐之,沈斐之早就死了!不许想!”
这下,江淮舟脸上终于完全没了笑意,眼中一片沉静。
“你怎能如此言语。”
闻言,录玉奴倏然起身,朱红蟒袍在激烈动作间翻涌如血浪,腰间玉带禁步撞出凌乱清响。
“世子爷既觉得委屈,”
他眼角那颗泪痣在盛怒下艳得刺目,嗓音却冷得像淬了冰,
“中京城里多的是知书达理的贵女。”
“户部侍郎家的千金善琵琶,镇武侯的妹妹通六艺,兵部尚书李氏之女擅琴,胡氏女工画——”
他指尖突然戳向江淮舟心口,质问,“哪个不比我这阉人强?”
江淮舟抬手,玄色袖口金线螭纹在晨光中张牙舞爪。
“于我而言,连你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呵!”录玉奴冷哼,
“我这残躯败柳,怎比得上那些——”
话音戛然而止,江淮舟竟就着他钳制的姿势,吻了吻那截冰凉的指尖。
那对总是含笑的多情眸此刻幽深如潭,倒映着录玉奴瞬间错愕的面容。
江淮舟刚才确实有一瞬间的生气,可是,他也知道,万事急不得,贪急反而更容易坏事。
录玉奴此刻既然不愿意承认,那就再等。
等到录玉奴愿意揭开一切,跟江淮舟回江都王府。
窗外“扑棱棱”惊起一群麻雀。
与此同时,廊下传来刻意加重的脚步声——
“世子爷。”
万海吟的声音隔着雕花门扇传来,带着恰到好处的停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