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在鹦鹉不断的尖叫下，丛明雪又停下脚步回头，入目极尽奢华的殿宇高耸入云，鼎铛玉石、金块珠砾不足为过。
这样好的地方，不该……
“啊啊啊──！”
神界雏形连滚带爬躲避着朝自己飞来的乳白色冷烟，那里面神骨和神格的气息浓郁。
可太冷了、真的太冷了……它会被这倒霉玩意儿冻死的！
月神两指掐着小巧的酒杯，等着身侧的青年给自己倒酒。眼看着神界雏形每次快要跑掉就会被冷烟揪住，清冷的眸子满是疑惑：“这东西真是新神界？”
虽说开了灵智，但也太笨了，还没她的神格神骨灵活。
还会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姜洛玉面不改色地倒满了清酒，给神界雏形挽回了一点面子：“是，不过刚才吸了有毒的药神神骨才会如此……不着调。”
说到此处，他忍不住第十三遍对神界雏形吼道：“你一个土疙瘩冻死个屁啊！别跑了快吸收神骨！”
要不是这就是月神“冥思苦想”的考验，需要神界雏形自主吸收完神骨他才能获得神格，他直接自己上了。
磨蹭一刻钟，神界雏形从摆脱药神神骨里的至毒带来的幻觉，成功吸收完月神神骨。
凄清淡蓝的神格飘在半空，月神一身清浅的月白纱裙，朝着姜洛玉颔首道：“小友，前路未卜，恐多霜寒。”
“望小友莫失初心。”
姜洛玉保持着微笑，直到月神残念完全消散才落下嘴角。
从浮屠境离开后，他便朝着无涯境而去。
要寻的是“至冷之烟”，拽着无涯境的云精一路打探，很轻松就知道了苦海最北的断崖处常年缭绕着极寒的云雾。
那些雾气是不可多得的淬体之宝，同样能缓解火系功法造成的伤势。
这一次见到月神残念，他直接开门见山，问月神──“你是不是在等我？”
月神残念刹那间的不自然被他尽收眼底，最后的窗户纸被他不遗余力的捅破。
他从来不是什么“神土”，而是缺了神格与神骨的下一任“神主”。
了悟讲给他的故事虽然听着可笑些，却完完全全回答了他的问题。
“修士”是神主，“宗主”是第八界，“师兄”是天道。
神主是什么样的存在？
这是姜洛玉很久之前就探究过的问题。不过神界消亡后，关于神主的消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外人根本辨别不清，权当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于是在看了好几本野史后，他拿着话本敲响了丛明雪的殿门。
他那时不知道“天罚”余韵会降临在每个神君头上，只知道在自己问了这问题后，银发青眼的神君好半天才缓缓回答──
“系天地之法则，监万事之因果。”
这句话当时只道寻常，他还以为神主是什么类似于天道代言人的存在，这才能成为众神之主。
可现在想来……天道本来就是法则的监管者，又为何会需要神主来关联天地法则？
真相就如了悟所言，神主是第八界选出来与天道相互制衡的存在，一“物”一“人”，一无情一有情……
他们本该一直维持着这般关系，天崩地裂、海枯石烂也无法断绝。
坏就坏在神主有一颗向往自由的心，他不甘于自己被困在这一方世界，于是悉心谋划想要脱身。
神主到底做了些什么，姜洛玉猜不出来太多，唯一能确认的就是自己是谋划的一部分──那个助神主脱身的“替身”。
因为他是替身，所以神主任凭他成长，给予他磨难却从来不会彻底杀死他，甚至费尽心思在神界陨落的时候就埋了神格和神骨，设计让他日后能继承里面的力量。
不仅如此，神主还放任他和身为天道躯壳的丛明雪……
难不成他们的相遇，也都在神主的计划之中吗？
姜洛玉有些窒息，可转念一想天道想要的只有入世的肉身，神主要是动什么手脚，他不至于傻到连这个都看不出来。
所以他们的相遇是意……不，除了神主和天道，还有第八界。
虽然有些唏嘘，但这些东西在姜洛玉眼里没什么不能接受。
无论真相如何，他和丛明雪是真实相爱的。
他们彼此信任……永不背弃。
“喂……诶！”
神界雏形拍了拍姜洛玉的脑袋：“别发呆了，还有三处地方等着呢！”
“再吵把你嘴封掉。”姜洛玉神色复杂地把神界雏形拍回体内。
也不知道神主把善念塞给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么做能让他的脱身更加轻松自如？
“离火正西沸腾之岩……是那座火山吗？”
无相球贴在新来的团子旁边，变成了粉乎乎的团子，眺望着不远处喷涌的火山。
岩浆呈现出暗红的颜色，流淌在山体的样子像极了流动的血河，热度似乎能融化人的神魂。
姜洛玉揉了揉团团的脑袋，点头：“应该是吧。团团，朝着火山口飞，怕不怕？”
团团有一点点怕，虽然那些岩浆伤不到他，犹豫片刻坚定道：“我不怕，火山我来了！”
几个呼吸间，火山口近在咫尺。
神界雏形尖叫着：“有神骨……不对，怎么一股饭菜的香味儿？！”
难不成是厨神？
姜洛玉眯眼看向岩浆正中央忙活来忙活去的矮小人影，又瞧见挺立岩石之上突兀又精致的岩浆“灶台”，还有上面的岩浆饭菜，心下了然。
这位应该是灶神。
第177章 穿越第一百七十七天
灶神早就注意到了空中来客, 还有青年那道探究的视线。
十万年，这是第一个能发现他存在的人。
他终于……能完成和神主的约定了。
岩浆滚烫翻涌，好几次都要扑到他的脸上。
姜洛玉岩浆中央的石堆上, 总算看清了人影的长相, 将他和众神卷上的灶神对上了号“晚辈姜洛玉, 见过灶神前辈。”
众神卷描绘了所有神族, 按照诞生的先后顺序在画卷上确定了自己不变的位置，印刻在神界一草一木脑袋里。
半身像上除了各种繁复的装饰，还有虚煌恢宏的真神法相。
三清秘境里那些神君把众神卷复刻出来给他看时，那一瞬间的震撼是语言形容不出的，就连现在想起, 都会忍不住心潮澎湃。
灶神捋了把胡子, 清了清嗓子：“你既然能看见老夫──”
“前辈在等我。”
青年笃定的声音飘进了耳朵，灶神愣了一下, 橘红色的眼睛闪烁着锐利的光。
“好小子，你都知道什么了？”
姜洛玉毕恭毕敬，脸不红心不跳：“不敢说全部，倒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灶神听完微微抬头，看着对他来说仅有“方寸”的天空, 缓缓开口：“老夫在这个破地方, 当了整整十万年井底之蛙。”
“你能猜出来是为什么吗？”
姜洛玉没一会儿便给出了答案：“长生。”
对于鬼魂来说, 什么东西最重要？
金钱、权力、修为？
都不是。对于孤魂野鬼来说, 最重要是活着──即便是以死去的状态存活于世，他们依旧短暂拥有自己的思想。
一般修士死了, 若是真不愿投胎，还能留在冥界当个鬼修，可这些死在天罚的神族不一样。
他们当初沾染了六界大战的因果, 所以死得彻彻底底，无法转世投胎，最多只是留下一些残念。
神主真要是请他们为自己办事，承诺必然与性命相关。
有些佝偻的老者捶了捶自己的后背，走到岩浆堆砌的灶台旁，捧起上面的饭菜，自嘲般笑了笑：“猜的不错，那你又能不能猜出我为什么会答应？”
没等姜洛玉再次开口，灶神又自顾自地往下说去。
“因为有人告诉了我关于世界的真相。在这八界之外，还有更加广阔的天地。”
“三千大、中、小世界排列宇宙之间，秩序井然，吾知晓──”
“噗通”。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灶神毫无预兆地止住话头，手脚僵硬地投进了岩浆。
橙红色的神格从岩浆里晃悠悠飘出，姜洛玉蹲下身，对着岩浆伸出手，神格便顺着他的手臂一路飘进了识海。
无相球和团子飞到他的脸颊，边关心似地蹭了蹭。
姜洛玉揉了两个团子小脑袋，语气没什么起伏：“我没事。”
“我有事。”神界雏形钻出脊骨，生姜叶上冒出了一堆密密麻麻的眼睛。
“神骨早就和岩浆融为一体了，我……能不能少吃点，岩浆真的很难吃。”
它走这一遭真是五味俱全。
姜洛玉把手插进岩浆：“别废话 ，磨磨唧唧的，滚回去这次我来。”
神界雏形：“……？”
没等它再说些什么，突然传来一股巨大的拉扯力，让它忍不住交出了对神界的掌控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