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但令人意外的是,他发现星遥真得在庭院里!
月光下,一个小小的身影,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复杂的剑招。
明明看起来已经累了,但小家伙却依旧不停地挥剑。
墨尘觉得心疼,默默想着:这就是星遥说得惩罚吗?
可是很快,他便意识到自己错了,那根本不是惩罚,只是离星遥的正常训练。
离忘清总是把小星遥的课程安排地那么满,让这个孩子几乎没有多少可以玩乐的时间。
小星遥的剑练越晚,脸上的笑越来越少。
他没有任何同龄的朋友,他总是独自一人面对一群大人。
而那些大人对他都很严格,一旦发现他修行时偷懒或是出错,便会立即给予训诫和惩罚。
小星遥是个坚强的孩子,受罚时从来不哭不闹。
他也是个要强的孩子,凡事都要做到最好,做不好就一直做,从不抱怨,从不认输。
墨尘每夜躲在高高的树顶,远远地注视着星遥身上发生的一切。
他以一种不被察觉的方式,默默地陪伴着自己的小星遥。
对墨尘而言,这就是生命唯一的意义。
墨尘看着星遥从幼童成长为少年,再从少年成长为青年;看着他褪去了儿时的天真与稚气,变得像他的剑一样坚韧、锐利。
墨尘也说不清,他对离星遥的感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
起初,他不懂那种奇异的、欢喜又酸涩的心中悸动是什么,直到他想到了多年前在神隐峰上,看到得离掌门与离夫人依偎在一起时的情景。
那是爱吧,是想要守护和占有的爱。
从那一刻起,墨尘总会偷偷幻想,是否星遥有一天也会变得像自己一样,眼中、心中只能容得下对方的身影?
墨尘就那样一直在暗处,带着期盼地仰望离星遥,他迷恋着离星遥的一切变化,无论好坏。
他从不会缺席离星遥的任何一场联宗比赛,因为只有在演武场的看台上,他才能光明正大的去凝视他的星遥。
演武场上的离星遥像黑夜中最亮的那颗星辰,璀璨而孤独。
他十四岁首次进入赛场时,便大放异彩、一战成名,此后更是屡屡蝉联魁首。
同辈的修者们有仰慕他的、有惧怕他的、有厌恶他的,却没有一个敢接近他的。
而真正想接近他的墨尘,却一直苦于没有机会。
每次比赛结束时,墨尘都会等在参赛者们离场的必经之路上,期待着能够“偶遇”一次星遥。
可惜他的愿望次次都落空,因为离星遥向来不走常规路,总是还没出赛场就御剑飞了。
直到有一年,离星遥终于被迫老老实实地走了一回这条路。
在看到墨尘的那一刻,俊美的青年剑修停下了脚步。
他侧目望向远处的那个瘦瘦高高的白衣男子,奇怪对方为什么会用一种虔诚到近乎狂热的目光望着自己。
有一瞬间,离星遥产生了一种想要走过去问个明白的冲动,可这时离忘清的声音从他身旁适时响起:“星遥,在看什么?”
离星遥转回头,淡漠道:“没什么。”随后重新迈起了向前的步子。
他再一次,没有认出墨尘……
第14章 迷路1 星遥……
星遥……
如果只是一直远远地看着你,我或许不会变得过分贪心,或许不会犯下后来那些错事。
可是我又怎么能忍住只是看着你呢?
墨尘还在梦中,不知不觉间双眼变得濡湿。
有人默默替他擦去了眼角、面颊的泪水,熟悉又陌生的温度,与梦中的小手渐渐重合。
他闭着眼,试图握住失而复得的相思之人,可是身前什么都没有了。
离星遥收回手,心中苦涩。
自嘲道,明明那么恨你,为何还会见不得你落泪?
你梦到了谁,又为谁而哭,不是再清楚不过了吗?不就是我那“好”弟弟、你的前恋人——离星屿嘛!
当真是情深啊!
呵,也是,为了给他报那不知所谓的仇,你可以毫不心软地毁了我。
墨尘……你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蠢货!
“唔!”
睡梦中的仙君腹部重重挨了一脚,清俊的脸上顿时冒出一层薄汗。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正靠在不知名的断柱下休息,一旁的抱剑少年冲他恼色道:“你要睡到什么时候?”
仙君揉着肚子,抽着冷气,抬头埋怨少年:“离星遥,你叫醒人的方式还能再粗暴一点吗?”
离星遥冷斜一眼:“完全可以。给你示范一下?”
墨尘:“……不必了。”
怎么这么大火气?我又怎么惹着他了?
墨尘暗自哀叹一声,扶着柱子艰难地站了起来,只觉肩也痛、腹也痛、浑身都痛。
踢完人后的离星遥心情平复了许多,他颇具耐心地等着墨尘自行检查伤势。
方才趁墨尘昏睡时,他向其体内埋入了一颗会逐渐封闭其五感的镇魂钉。
离星遥很好奇,墨尘究竟能不能察觉出自己身体里的异样?
可令他没想到得是,那人压根不查看伤势。
墨尘借着身后的柱子勉强站直,摇摇晃晃地缓了半天,而后才简单活动了一下肩膀。
他侧头看了看被染成暗红色的小半边衣服,估计左侧的肩胛骨应该是全被鬼狐咬碎了。
若换做是一般仙君,这等伤势仅需运功打坐片刻,便可痊愈。
但墨尘是仙君中的异类,他完全不会任何治疗的法决,只能等仙骨过几天自己长好。
离星遥看明情况,扯扯嘴角:“神仙当成你这样的也是没谁了!”
后者无所谓地望着他,语气自然道:“你帮我运功疗伤吧。少了半只能动的胳膊,太不方便了。”
离星遥再次被墨尘的厚脸皮震惊了,这人怎么还能用这么理所当然的态度向自己提要求?
眼见少年脸上又要出现怒气,墨尘赶紧转移话题,他环视四周,发现二人正处在一座陌生的宫殿。
此地过去显然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打斗,原本宏伟的宫殿正厅此时仅剩一堆断壁残垣。
巨大的石柱断裂倒塌,华丽的饰物七零八落,只有地板和墙壁上的魔纹仍在闪烁不祥的紫色幽光。
墨尘问道:“这是哪儿?那只狐狸呢?”
得到的答案只有简短的“不知道”和“解决了”。
看离星遥不想跟自己多说一个字,恢复了一些体力的墨尘走到对方身边,低声道:
“咱们以前好像没有来过这个地方吧?是鬼狐跑到这儿来的?”
离星遥点了点头,表情反感地与墨尘拉开了一点距离。
墨尘:“……”
离星遥指着地上长长的血痕朗声道:“云宝是从之前那条长廊绕进这里的,沿着这些血迹,我们应该很快就能折返回去。”
他又看向墨尘,语气明显变差了:“你也休息得够久了,可以走了吧?”
墨尘:“你这么凶,我哪敢说个‘不’字?走吧。”说罢,单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哼!”
少年哼声,率先走出宫殿正厅,仙君重新点燃火烛跟在身后。
正厅外依旧是一条长廊,只不过没有一开始的那条那样逼仄压抑。
二人随着地上拖行的血痕一路向前。
半个时辰后。
墨尘停下脚步,道:“你有没有发现我们一直在兜圈?你来时也走了那么久吗?”
离星遥道:“当时怕你被咬死,跑得比较急,没怎么注意时间和路线……你笑什么?”
墨尘匆匆收起嘴角的笑意,惹人烦地说道:“笑你还是不记路。”
“嘶!”话音刚落,墨尘又冷抽一声。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离星遥抱在怀中的长剑忽得一歪,坚硬的端部不偏不倚地撞在了墨尘被鬼狐咬穿的伤口上。
被打者吃痛却仍不长记性,俯身贴在离星遥耳边继续烦人道:“恼羞成怒了?”
“你说什么!”
少年人跳开半步,犹豫了一下,为证明自己没有“恼羞成怒”,才勉强忍住没将剑柄整个戳进墨尘左边的肩膀。
但他面上到底有些挂不住,因为墨尘说得没错,他确实不认路也不记路。
若不是鬼王对鬼蜮万物具有感知能力,他即便来过一次,也不可能走得出去。
与御剑飞行时不同,离星遥在地面行走时方向感一向很差,虽说还不至于到路痴的程度,但确实比一般人更容易迷路。
最初也是因为这点,他才觉得带墨尘来鬼蜮,还是有点用的。
……
三百年前
鬼蜮,镜子迷宫
一身玄靛色长袍,足踏红莲的英气少侠,立于炫目的白光之中,他的四面八方、头上、脚下全是银镜。
每面高大的镜身中映出得不是神仪明秀的修者,也不是他流云舒朗的同伴,而是一名风姿绰约的妙女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