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冰冰凉凉的手心贴着几分灼烫的额头, 林惊度垂下眼睑去看男人的脸庞,浓郁的红意在那皮肤下涌现,仿若宣纸晕开朱墨,很快铺了满张。
  那眼睫颤着,呼吸也很粗重。
  唔……
  少年神色平静,但异色眸里分明掀起了兴致渐升的浪。
  好像小狗。
  苍白寡淡的手违背主人意愿慢慢上移,抚摸到了人的头发上。越裴回的头发并不是像性格那般冷硬,是柔软的,柔顺的,会轻轻从手指缝隙间溜走的。
  这更像是小狗了。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扶住湿滑的触手,勉强站直了点,又低声着说:“为什么不和我说话?”
  林惊度慢慢摸着,眼神专注:“嗯……我只是想不通。”
  越裴回掀眼望他,只是那视线若有若无,不知聚没聚焦:“想不通什么?”
  仗着对方醉了,林惊度理直气壮地说:“想不通知道……后,我要怎么对待你。”
  “咚”地一声闷响,触手这回没扶住,连带着林惊度也一齐倒在地上了。半靠在柜子上的男人因着酒精,全然忽略了背部的疼痛,他只迷蒙着眼,望着林惊度笑。
  他伸出手,粗糙的指腹按住少年纤弱的手腕,慢慢摸索而过那覆着薄肉的腕骨。
  越裴回说:“你终于打算‘正视’我了?”
  不是俯视,不是瞥视,而是正视。
  少年绷紧了下颌,忍不住问:“我什么时候没正视过?”
  男人清楚,这个问题是和邪神讨论不通的。那不是邪神的错——只是看问题的人不一样,答案也就不一样。哪怕酒精入侵大脑,越裴回依旧选择了不开口辩驳。
  他漫不经心地问:“你是知道我想说什么了吗?”男人的长腿折起,恰好把纤瘦的少年桎梏在他两//腿//间。
  林惊度蹲着,唇抿成一条直线,良久才说:“……知道。”
  “那你呢?”
  你的回答呢?
  林惊度没吭声。
  沉默已经是能递出的答案,男人缓缓提起唇角笑了一下。
  他的手依旧攥住林惊度的手腕,他低语道:“没关系,只要我还能看着你就够了。”
  “你不会丢掉我的……对吧?”
  林惊度动作一顿,眉眼覆盖上诧异。
  酒对人类危害这么大吗?这什么话都往外蹦了,不知道是谎言还是胡言乱语,或者还是借着酒意才敢说出的真心话。
  少年转动了下那被扼住的手腕,指尖碰了碰男人发梢,他一字一句地说:“不会丢掉你的。”
  淡淡泛了雾的黑眸直直与他对视,越裴回没头没尾地说:“那可以亲一下吗?”
  林惊度:“……”
  林惊度:“??”
  话题究竟是怎么跳到这一步的?
  他恍然,才发觉自己的腰早就被男人修长手指拢住,对方像是没用力地搭在上面,实则林惊度若是侧身想躲一躲,就会发现怎么都扭不开身。
  ——完全被牢牢禁锢住了。
  少年眨了下眼,又眨了下眼。他很纠结。
  他对人类给予“吻”的定义和概念有了雏形的了解,便想退缩拒绝:怎么想……亲吻都是不可以的吧。
  但同时怎么想,也感觉越裴回不会罢休。
  渴望和索求都朝林惊度投来,猛烈,无法再掩饰和隐晦。林惊度根本招架不住一点。
  邪神罕见地在这种事情上犹豫了。
  男人如同也不急一样,深邃安静的眼睛在玄关头顶投下的灯光里显得很暗,漆黑的眼睛没有离开林惊度半分。
  是在观详邪神的表情,也是在等待一个回答。
  犹豫再三,林惊度叹了口气,他承认,自己又在这种事上心软了。
  少年抬眼看越裴回,小小声地说:“那、那就一下下哦。”
  话音落下,林惊度抿紧嘴巴:他还是有点紧张。
  他能感觉到,男人的指尖移到了他的耳廓,慢慢抚触;他也能看见,那双注视着自己的眼瞳,墨色的海在潮涌澎湃。
  越裴回倾身向前,同一时刻少年的身体绷紧僵硬,可身体被固定着,不容他后退半分。
  林惊度的下颌被人托住,闭上眼,可以清晰感受到对方柔软的鼻息扫过他的脸颊。
  只有呼吸声,其他再也听不见半分。
  触手也很紧张似的,没忍住也不自觉地乱缠,胡乱扒拉着男人的衣服,弄得一片凌乱。
  而后,他听见男人低低地笑起来。越裴回若有似无摩挲了林惊度的后颈,声音低哑:“好笨,不亲了。”
  旋即,林惊度的唇角蹭过一片温热,再然后,什么都不再发生。
  林惊度不由眼皮眯开一条缝:嗯?就这样结束了吗?
  还没等林惊度反应过来,他的脸被人捧住,余光只能瞥见男人弯起眼尾时那颗浅色的痣。
  他被越裴回吻了额头。
  略有些湿润还卷着酒气的嘴唇贴了□□温偏低的额头,很短促,残余的温度很快就消散了。
  这是比吻嘴角更让人心跳加速的吻。
  ……即便邪神没有“心”这种概念。
  触手更能反映主体的心情,它们本来缠绕在越裴回身上,现在全部软哒哒地趴下了。看样子还有由黑变红的趋势。
  亲完的人离林惊度远了点,扶着额头有点难受。酒的后劲开始涌了上来,他按了按太阳穴:“不行,有点困……”
  被亲吻额头弄得有点宕机的林惊度:“……”
  看着人又要往一旁倒过去,林惊度才回过神,少年瞳孔颤动,伸手去扶人;触手乱作一团,搅和在一起像是粗粗的毛线团。也不知道是否两个人现都处于醉酒状态了,还是那头疼的酒意顺着吻传给了邪神,少年忍不住喊道:“等等,别睡在这里……”
  总之,真是个兵荒马乱的晚上。
  *
  翌日上班,不出所料,除了“坐小孩那桌”的季旭阳神采奕奕准时到岗,其他人都迟到了。
  尤其是越裴回,第一小队第一次迎来他们队长最后一个抵达办公室。
  男人坐在自己的工位上,皱着眉揉额头。
  陶妤打了个哈欠,她经常喝酒,不影响第二天上班状态,但看看她上司,似乎深受其扰:“早啊越哥,今天怎么来这么晚?”
  越裴回抬起眼皮看她,有几分冷漠,也隐晦有几分复杂。
  难道他能怪是陶妤昨日怂恿着喝酒的吗?要说事实,他喝酒和陶妤有什么关系?还不是他自己要求的。
  但是……
  男人手指屈起,抵住额角,有几分头疼。
  喝酒果然误事,他完全不记得自己昨天晚上干了什么,俗称,断片。
  早上邪神的触手缠了他满身,少年眼巴巴蹲在他床边,一脸期冀问他还记不记得昨天干了什么……
  完全一片空白的越裴回根本答不上来。
  闪烁过好几个猜测,但似乎都无法和昨夜他干的事情对上。
  看他皱眉凝思,邪神就知道他无法回答。
  虽然知道有断片的可能性,但是邪神感性上来说,没办法接受。
  少年的眼神从期待变成失望,看越裴回的表情活脱脱像在谴责和哀怨。
  不用说话,那幽幽的哀怨似乎都能从眼睛里溢出来:你为什么忘得这么干净!
  越裴回顶着这样幽幽目光出的门,也不知道邪神一个人在家会干些什么。
  简直像是人把猫放在了家里,工作几分钟,时不时就会分神去想家里的猫干了些什么。
  他不自觉垂眸,看向工位上摆的章鱼挂饰——林惊度背包上的同款,邪神和人类各有一个。
  是在吃薯片,还是在吃他做的慕斯蛋糕?又或者是拿着新买的switch玩《斯o拉遁》?
  “越哥,越哥……越哥!”
  陶妤的一连串喊声终于让越裴回回过神,男人拢起眉看她:“怎么了?”
  陶妤不知道刚刚自己的上司在想什么,她还有点担心是不是昨天的酒导致上司精神状态不佳:“越哥,你下次别喝酒了,看你今天状态差的。”
  越裴回不置可否,颔首算是回应,又问:“什么事?”
  陶妤一边把文件拿给他,一边说:“领导那边说要开个关于【昼烬】的会,通知外勤组每个小队队长都要到场。”
  男人揉了揉太阳穴,“好,我知道了,马上就去。”
  他到会议室的时候,其他人基本全到了,坐在中央的沈万和看见他进来,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作为第一小队的队长,你来得太晚了。”
  中年男人根本没发现藏在越裴回眉眼里的疲累,他仅仅对对方都算不上迟到的迟到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越裴回懒得理他,随便找了个座位就坐下。
  其他人没敢跟他坐一起,第二小队队长也没来找茬——前两天刚在泉南山湖区被越裴回揍了一顿,全身都是泥浆被按进水里,老实了不少。
  也不算太老实,总是拿含着恨意和嫉妒的目光去乜越裴回几眼。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