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每次关于这样的话,都极其让小慈不适。
  但没有什么可以使魂魄无法说话的法术,何况沈禹疏已经被它的话激到动怒了。
  “确实,有我在,你这辈子都没办法和它再有一个孩子。”
  “我和它以后会白头偕老,儿孙满堂的。”
  娄夺被沈禹疏的话噎住了,恶毒的话也无从说起。
  何况时间也快到了。
  第75章
  娄夺突然望向自己怀里的念慈, 小慈也狐疑地看了几眼。
  却发现念慈的身体也同样在渐渐淡化成魂。
  “啊!!!!”小慈接受不了地惊叫一声。
  怒目圆睁地瞪着一看就是罪魁祸首的娄夺。
  “你对念慈做了什么?”
  虎毒尚且不食子,而娄夺却对它自己的孩子也能杀下毒手。
  小慈想都没想就觉得一定是它干的。
  娄夺也不打算把真相直接告诉它。毕竟它快魂飞魄散了,它还有个念想, 却被道屏障给隔开了。
  “我下毒了啊。”娄夺湿着眼睛肆笑着说。
  “共命蛊。”
  “我死了它就活不下去的。”
  “你现在带着它来我这里, 我就把解药给你。”
  小慈抱着孩子很担心, 很想立即冲出去, 毕竟娄夺也是强弩之末。
  可万一娄夺真动了杀心, 临死前把它和宝宝都杀了,要它们殉命怎么办?
  小慈不安地望向沈禹疏。
  它要不要去?
  沈禹疏看到了小慈眼里的担忧和犹豫。
  他自然不愿。
  可就算沈禹疏再不想承认, 小慈如今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它对那个孩子已经有感情了。沈禹疏不想小慈也需要做这种没有意义的选择。
  “你想出去就出去吧。”
  “我会保护你的。”沈禹疏轻声对小慈道。
  小慈轻点了点头,抱着怀里越发轻飘飘的孩子, 怀着一腔孤勇就跨了出去。
  沈禹疏的屏障没有消失,出来后是恰好拢住小慈的身体上的。
  娄夺也看出小慈眼里对自己的不信任和害怕。以为它要杀它们。
  一个是它明媒正娶的妻子, 一个是它唯一的孩子。它怎么可能会杀它们。
  娄夺心中暗自苦笑。
  若是它真想要杀它, 那共命蛊早给它下了。苍螟拿来给它的那日,它都没舍得给它下。
  果然, 它在它眼中,永远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恶妖。
  他沈禹疏就什么都是好的。
  娄夺对那层屏障装作视而不见。
  小慈抱着孩子颤颤巍巍走到它面前,漆黑如墨的眼珠里闪烁着害怕、谨慎, 怯意。
  它总是一副很怕它的样子,但有时脾气上来了, 或许是知道还惹不到它动手的那条线, 会忍得受不了, 瞪它,骂它,不轻不重地拳打脚踢它几下。
  它闹性子的时候, 它觉得它鲜活、有意思,很想逗它,亲它,甚至看着它一股受气包的样子,居然很想上它。
  它怕它的时候呢,就更加想对它上下其手了。
  尤其是衣衫不整,眼睛噙着泪,能看得下腹起火。
  可惜,娄夺望着小慈双手紧紧托着它们唯一的孩子。
  它们唯一的孩子也在渐渐消散。
  它从来没给念慈下过共命蛊,念慈当初被从深山里找到的时候,就已经奄奄一息,快死的模样了。
  这些年来,它年纪小,所以可以靠它的妖力勉强像个正常孩子一样。
  如今它死了,它也跟着渐渐化魂了。
  如果它活着多好,娄夺望着这一世它唯一的孩子发神地想。
  这也是它和类猫有过血脉相连唯一的证据了。
  何况类猫嘴硬心软,如今对它蛮上心的,估计死了得伤心很久。
  它是喜欢它哭,可是却不喜欢它一副快死,郁郁寡欢的哭的模样。
  赤红魂灵犹如有实体一样,在小慈的身上盘桓着,有时还会触摸一下小慈的脸颊和头发,但都会一触摸就会被散出淡光的屏障隔开。
  魂灵的飘向动了一下,似是狠狠剜了沈禹疏一眼。
  沈禹疏眼神比夜晚的天色还要阴沉,面上山雨欲来,自小慈走出去,目光冷冷地剜着它们之间的距离。
  敢破开那道屏障,他就赶它出去,直到魂飞魄散再见不到小慈一面。
  孩子。
  死就死了。
  死也是它亲爹害死的。
  娄夺自然也看出了沈禹疏眼中的杀意,他强它弱,不敢轻举妄动。
  娄夺舍不得将多余的眼神浪费在成王败寇,以后会占有它的妻妇的沈禹疏,目光投向簌簌发抖的小慈身上。
  只是死前都不能再摸摸它。娄夺倍感遗憾地想。
  以前它最喜欢在它睡熟时,或者做完那些情事后,它累得不行昏睡时,摸摸它温热酡红的脸颊,从背后抱着它的时候,闻闻它出汗后身上散发出的越发清晰的木香。
  现在想来,当时真是可思而不可回。
  “类猫。”娄夺看向小慈,用很少有的温和语气对小慈说话。
  小慈望着它,双手紧紧抱着它的宝宝,冷漠地启唇,“解药!我要解药!”
  “你快点给我。”
  娄夺沉默不语,它哪有解药。
  它本该死的,不过被它拉回了几年命罢了,就算今日它胜了,类猫与它,它们一家子过下去,它也活不久,它最多也只能保它到十多岁。
  小慈见娄夺迟迟没有动作,怀里越来越轻的温热身体,小章鱼一样缠得紧紧地,眼泪倏然从眼角滑落。
  比墨染还深的恨意油然升起。
  望着小慈眼里清晰的恨意,娄夺心里痛得发紧。
  原来死了也会痛。
  “类猫,你是不是从来没有爱过我。”心里在滴血的娄夺还是执迷不悟问一个自己心里明明也清楚的蠢问题。
  小慈用一种这不是废话的眼神瞪着它。
  就算小慈分辨不清对它的那些异样的情愫是不是爱情,但这么久了,恨意却是根深蒂固,又极其容易死灰复燃的。
  “我不爱你。我死也不可能爱你。”小慈斩钉截铁道。
  “你赶快把解药给我。”
  一字一句犹如剜肉剔骨,娄夺听着刺耳扎心,还重复加深了意思的话,自嘲地笑了笑,嘴角却怎么也勾不起来。
  不过它也看不见。
  “也对。也对。”
  娄夺望着对自己恨之入骨的小慈,即将死去的小念慈,对自己虎视眈眈的沈禹疏,临死之际,强烈的悔恨如风暴席卷心口。
  “小慈。”娄夺第一次喊它这个名字。
  小慈警觉望向它。
  “我这辈子所造恶业无数,唯独对你,我后悔过。”
  小慈想也没想,一句后悔,不能把它受过的伤害全都一笔勾销,冷冷道,“后悔没有用。”
  血螻气息越来越薄弱,唇白得没有血色,轻薄地裂开,“对啊,没有用。”
  一开始自己只把它当后代的器皿,后来却发现自己深陷进去,面对从小慈那双憎恨的眼睛,怒过、悔恨不已,却再也没有机会了。
  话都说到死胡同里了,可娄夺离魂散还有一段时间。
  “可我总忍不住想啊。”娄夺袒露心声,慢慢靠近小慈。
  “小慈。”娄夺用极其怀疑的温柔嗓音和它说话。
  魂灵靠自己靠得越来越近,深恶痛绝的小慈下意识就想往后退,被一股力量从背后顶住。
  “你说,当初我要是不对你做那些事,在玉兰苑里好好待你,你是不是根本就遇不到沈禹疏。”
  然后就稀里糊涂地和它过完一辈子。
  沈禹疏一直听着,闻言脸沉得可怕,望着还在痴心妄想的血螻,周身的寒意渗入骨髓,握着长剑的手蠢蠢欲动,一副要是娄夺再多说一句废话,它就要动手的模样。
  小慈嘴皮子又张又合,最后也没说出话。
  娄夺说这些又什么意义了。
  世上没有回头路。
  要是那一次没逃出去,它或许真的如它所说的就这些活下去了。
  它原本就是一只处在妖界边缘的弱妖,长得丑,妖力弱,从小到大都是被欺辱,殴打的份,有时候活着都已经费很大劲了。
  就算那时小慈过惯了自由散漫的自在日子,一朝囚于一宅,还总被娄夺压着做那种事,做错了事还会被打被伤。
  但后来也有鼠妇婆和鱼灯照顾它,吃穿住用都无需它多理会,出于生存的本能,时间久了,它也渐渐适应了。
  起初或许不满,甚至有自我了结的自轻想法,但真要动那个手,又谈何容易,何况那时小慈根本不懂很多,只知道弱妖都是挨欺负的劲儿,碰到死蚊子妖算是它栽了大跟头了,只好认命。
  “你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小慈望了一眼沈禹疏,对着娄夺无语道。
  可它偏偏逃了出去,还遇到了沈禹疏。
  小慈焦灼地望着怀里的孩子,眼里只有它而丝毫不在乎娄夺,连忙催促,“你赶紧把药拿出来,宝宝快撑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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